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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六四節 複雜的戰爭 文 / 石斑魚

.    站在城堡頂層的外圍平台上。龐寧看著山頂不遠處的一個小校場,皺眉不語。

    那個小校場上,圍著幾百個先鋒軍雄字旗的騎兵,但此時卻沒有一個人喧嘩。校場中間,鄧阿奇正在當眾教導一個新兵如何作戰。兩人各騎一馬,在馬上操著木棒對沖。兩馬交錯的一個剎那,鄧阿奇一個彎腰躲過揮過來木棒,猿臂一攬,生生把新兵拽了過來。

    把甘拜下風的新兵扔到地上,鄧阿奇大聲地朝士兵們訓喝著什麼。似乎是在總結今天上午戰鬥時候的不足,鄧阿奇不停地揮動著手上的木棍,時不時做出射擊的動作。

    年輕的旗總身邊,同樣年輕的先鋒軍的士兵們一個神情肅穆,聽得聚精會神。那種樣子,讓人覺得這些大兵們隨時做好了準備,要跟著他們的旗總衝鋒陷陣,建立功業。

    對比起旁邊鬆鬆垮垮的海軍軍營,呂策的先鋒軍精銳得令人羨慕。

    如果擁有四千把線膛槍的海軍水兵能夠有先鋒軍士兵一樣的的戰鬥力,能否衝垮福岡藩就不是一個問題了。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練出這樣一支部隊出來的。

    龐寧摸了摸自己那肥嘟嘟的肚子,癟了癟嘴。

    樓梯間那邊。趙如敲了敲外面的木門,朝屋裡走了進來。

    「師父,大會開完了,該罰該賞的都了了。」

    龐寧還在看對面的先鋒軍,有點心不在焉,背對著趙如點了點頭。

    「好,你做得好。」

    雖然知道龐寧在想別的事情,但聽到師父的誇獎,趙如臉上還是笑了起來。四下裡張望了一下,趙如撿起龐寧桌上一頁短信看了看。

    那是秦明韜從仙山陣地上送過來的幾句話。

    「喔,東王果然還能守一天!」

    「咦,這又是什麼?」

    趙如在桌上找到一些奇怪的倭國地圖,似乎是龐寧畫的。倭國四島上,被龐寧用幾個圓圈分成了五、六塊。九州島、四國島的圓圈上,龐寧在旁邊標了個島津家。本州島西部一片的圓圈上,龐寧在旁邊標了個毛利家。其他類似的還有京畿劃給前田家,越後甲信劃給上杉家,奧州劃給佐竹家。

    龐寧在這張地圖上,把整個日本分給了幾個有實力的地方藩鎮。

    趙如想了一會,詫異問道,「師父,你是想用這張地圖分化他們嗎?」

    見龐寧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趙如湊到平台上說道,「師父,你看出那些藩鎮之間有矛盾了?你能看出來?」

    「師父,你也太神了吧?」

    龐寧素來擅於借助別人的力量,在洞徹人心上頗有能力。雖然率領南海國海軍橫行海上。但龐寧真正依賴的,從來不是武力。趙如雖然不瞭解日本,但也知道日本是封建割據的政治架構,幕府將軍並不能完全控制各個藩鎮。對於這樣的敵人,分而化之顯然也是一個辦法。

    見師父畫了這張圖,趙如以為師父已經成竹在胸了。年輕人像捧著寶貝一樣捧著龐寧的地圖,似乎是捧著勝利的希望,眼睛睜得很大。

    不過龐寧的回答,卻淋了他一盆冷水。

    「我沒有看出來。」

    趙如失望地張開了嘴巴,又閉上了嘴巴。

    看著小山下面密密麻麻的幾萬日本聯軍,龐寧搖了搖頭。

    「我沒有看出來,要是明天再拿不下來,這次大張旗鼓地發兵日本…就算是輸了。試試看吧。你把這張圖抄上幾份,晚上派使者送到圖上那幾個日本大藩的軍營裡。記得,使者一定要送到對方藩主或高級將領的手上,別讓無關的人看到。」

    …

    長州藩布軍在日本聯軍最北面,按照伊達政宗表面上的安排,長州藩應該是掩護大部隊的側翼軍。

    但實際上,伊達政宗知道長州藩對德川幕府不滿,沒指望長州藩會保護大軍側翼。他在在長州藩南面,又安排了一個同樣強大的福岡藩。

    而在上午的戰鬥中。長州藩也的確表達出了他們對德川幕府的不滿。目睹福岡藩被南海人猛擊,長州藩始終沒有出手。

    長州藩本陣裡有一個簡單的茶室,雖然是戰時搭建,但也算得起清寂。一身華服的藩主「毛利秀就」和禮服寒磣的小早川高義對坐在剛剛鋪下的榻榻米上。因為二人地位相差實在太大,這樣坐在一起,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但顯然,藩主毛利秀就對各種情況的適應能力,要遠強於小早川高義這個下級武士。親自展示了茶藝,毛利秀就滿面笑容地對小早川高義說道,

    「聽到藩士們的議論,都說小早川君對中國的事情頗為瞭解,尤其是對南海人。」

    「聽說小早川君曾經做過商人,是因為家老穴連大人的呼喚,才重新出仕毛利家的?如今瞭解海外情況的武士不多了,小早川君是如何知道那些情報的呢?」

    小早川高義看了看藩主,點頭答道。

    「我父親本是小早川家的一門眾,因為毛利元就大人的計

    謀,父親成為了毛利元就大人兒子『小早川隆景』的家臣。但後來『小早川隆景』的政策,卻使得小早川家滅亡,父親成為了浪人。雖然很快被毛利家收為藩士,但父親並沒有從長州藩賬房處拿到過藩士的俸祿,饑寒死去。」

    「迫於生計,我自幼就在城下町的商館裡營生,因此和專門從事中國貿易的朱印船商家關係很好,數次去過中國。因為身為武士的好奇,我還專門隨船去過中國廣東的港口,打聽南海國的消息。」

    小早川所說的過去,讓毛利秀就有些尷尬。

    武士成為商人,並不是光榮的事情。但在日本戰國末期幕府初期。因為經濟的發展,武士地位的下降,許多下級武士不得不進入商場。毛利秀就聽到這些坎坷經歷,歎了口氣說道,「小早川君的父親,想來也是一位豪傑!那樣死去,真是令人遺憾啊!」

    「毛利家對小早川家,始終是有所虧欠的啊!」

    毛利一族和小早川一族的關係,比較複雜。

    長州藩毛利家的崛起,是在七、八十年前,或者說日本戰國早期。當時的毛利家家督「毛利元就」擅長於計謀,使用離間、暗殺、背叛、威逼等等計策,把毛利家從一個擁兵百餘人的小家族,發展成一個強大的實力。壯大之後,毛利元就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盟友,然後逼死盟友的家督,最終把毛利家變成了日本西面的霸主。

    小早川一族,就是曾經跟隨毛利家,但最終被毛利家奪去掌控權的一族。在毛利元就兒子的手上,小早川家一度發展成為一個天下聞名的諸侯家族。但最終,小早川家族也因為毛利家的策略失敗而衰亡,在政治上失去了諸侯地位。小早川勢力滅亡後,大量的浪人武士都回到了本家「長州藩毛利家」。

    但幕府時代的毛利家也不比當初。根本發不出那麼多藩士俸祿。經濟上的窘迫,使得小早川族人的日子十分艱難。「毛利家」和分家「小早川家」的感情,複雜而微妙。

    「過去的種種困難,都是德川家所賜,小早川君一定也明白吧?如今我毛利家正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小早川君作為分家的一員,不能不支持本家!」

    頓了頓,秀就客氣地問道,「依小早川君所見,中國的南海人,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強大呢?我們毛利家。是否有可以學習的地方?」

    小早川高義似乎在想著過去的事情,沒有回答這個提問。

    如何學習他國經驗,這個問題看似是虛無縹緲的話題,沒有太大意義。但實際上,在十七世紀的日本,這卻是一個極有價值的情報。

    在幕府制下的日本,雖然有德川幕府的重重刁難,但藩鎮在總體上依舊是獨立的。所有的藩鎮都有權選擇自己的發展道路,倘若能學會南海人的秘訣,即便是一個弱藩,也可以像南海人一樣突然強大起來。弄明白如何學習強大的南海人,不但不是虛的,而且是具有巨大利益的事情。

    打個比方說,在穿越者原來的時空中,十九世紀封閉的日本因為西方國家「叩關」要求貿易,而陷入了「如何強國」的全民大討論。這種討論不是文質彬彬的辯論,而是實打實的藩鎮競爭。各個藩鎮都選擇了自己的發展道路,努力增長自己一方的實力。

    最終,學習西方新技術最迅速的薩摩藩,長州藩,在十九世紀的戊辰戰爭戰爭中證明了自己的正確,推翻了德川幕府。所以,有了日本的明治維新。

    在這個時代,龐寧的叩關,起到了同樣的刺激作用。目睹南海人的強大,日本各個諸侯都對南海人的秘訣,對如何學習南海人產生了極大的熱情。這幾個月以後,目睹了南海國的騰空出世,目睹了穿越者軍隊的強悍,整個日本都在討論,為什麼南海國會這麼強。

    這個問題,如今是日本各藩最想知道的情報。

    日本武士的忠誠,既有下級對上級,也講究上級對下級。小早川高義從毛利家獲得的微薄俸祿,是對於他在賬房做事的報酬。但毛利家的首鼠兩端,卻曾經導致小早川家的滅亡,導致了小早川父親的落魄而死。導致了小早川高義成為一個從商的浪人。所以小早川高義他並不願意把最關鍵的情報,輕易透lou給毛利秀就。

    面對小早川高義的態度,毛利秀就卻依舊是面帶微笑。

    似乎已經看明白了小早川高義的內心,毛利秀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小早川君還在思念著過去的父親啊!」

    毛利秀就雙手托護著茶碗﹐緩緩地送到了小早川的面前。

    「倘若能走過這一關,毛利家,小早川家,大家的日子都會好起來的!如果毛利家能夠有所發展的話,我向小早川君你承諾,恢復小早川家的大名地位!」

    小早川高義身子抖了一下,把目光從那個名貴的茶器,轉到了毛利秀就的臉上。

    那張臉上,滿是赤誠,一點也看不出毛利家人那種天生的狡猾。

    終於,小早川高義挺直了胸膛,慢慢說道。

    「南海人的秘訣,在於『重商」在於『法度」在於『機器』!」

    即便是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毛利秀就,此時聽到小早川終於開口,也禁不住滿臉的欣喜。點了點頭,他大聲說道,「請小早川君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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