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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十四節 都是女人惹的禍 文 / 石斑魚

    明朝政府對漢人民戶實行裡甲制度,有保長里長這些鄉村組織。明中葉前,朝廷在黎人區域委任土官土捨代為管理。黎人土捨類似衛所制度,不過都是黎兵。而土官都是有威望的黎人峒主,偶爾也有漢人擔任。土官能世襲,頭銜也是知府知縣,這樣倒形成了海南民政系統兩套班子爭奪百姓的局面。明朝初葉自土官處逃往流官制下的黎民頗多,但後期明朝官僚愈發不堪,濫發徭役私自加派,百姓便多有逃亡到黎區的。萬曆朝之後,明朝官府不再新增土官土捨,力圖改土歸流,在生熟黎地區推行裡甲制度,但也是收效甚微,起義不斷,明朝委任的土官土捨,倒是時有被黎人起義殺死的。各地黎人,差不多每二十年就要打下一個縣城,朝廷只得不斷從兩廣派兵鎮壓,勞財傷民。海南地方上的官員,平時也不敢輕易得罪黎人首領,只任命熟黎峒主為有司,代收徵稅,守得黎漢和睦的局面,便是謝天謝地了。但心裡想是一套,到了具體事物又是一套。每有黎人田地糾紛,徭役攤派,大小官員們欺負漢人百姓慣了,又忍不住串通土官,欺負那些熟黎百姓。

    落灑峒峒主符那恩這時聽到龐寧說要把水車搭到大山外面去,也是暗自吃驚,重新上下打量了一會龐寧,似乎從這個像個書生的漢人身上又看出些什麼,說道,「龐頭領,你年紀輕,這樣的話可不能當玩笑說!我們黎人下了山,到時候是聽山下老爺的?還是照現在這樣聽自己的?」龐寧眨了眨眼睛,岔開話題道,「我們漢人最講究過年,酒席就要開始了,大家還是到桌上,坐下來細談!」說完,攜著符那恩的肩膀拉到校場中間的主桌上。

    穿越五人雖然做了幾年領導,但是性格還是比較隨便,架子不大,也沒有發表領導講話,就讓年夜飯開始了,頓時小校場上響成一片。龐寧和黎人最熟,在主桌上不停地勸酒。一會又是鄰居,一會又是恩人,一會又是客戶上帝,哄得幾個黎人放不下酒杯。黎人酒淺,沒一會便喝得差不多了,個個紅著個關公臉,傻愣愣地盯著眼前的杯子。

    龐寧晃著個杯子,在符那恩旁邊一屁股坐下來,說,「符大哥!我們漢人最講緣分,我跟你頗為投緣,再喝一杯!」符那恩雖然喜歡這酒醇,但也知道今天再喝就要趴下了,只搖頭不肯舉杯。龐寧藉著酒意往符那恩肩上打了一拳,罵道,「敢不敢喝?」符那恩紅著個臉使勁搖頭,龐寧佯怒,喝道,「敢不敢搬下山?」符那恩又是搖頭,把龐寧樂得哈哈大笑起來,把酒倒在了符那恩身上。符那恩雖然酒力不支,終究沒有喝醉,見龐寧放肆,抬起紅臉說,「你個瘋子,發什麼酒瘋,你有種,幹嘛還修個這麼高的小南關,躲在五源谷裡,只唬我們黎人下山!」龐寧嘿嘿賊笑幾聲,說,「這酒,你們黎寨有嗎?」符那恩不答,龐寧哈哈大笑,「這禮堂屋頂兩丈高,這麼氣派的房子你們黎人用過嗎?這日日魚肉,不愁用穿的日子,你們族人過過嗎?」符那恩說不出話來,龐寧拍了拍他的腦袋,說,「我們在山上,過的也是酒飽飯足的日子,何必下山和官府爭鋒,你們不下山,子子孫孫永遠只能在那山野裡刨野菜度日,和同族互相廝殺爭奪一點點水源。」這話帶著酒意,雖是實話也著實過分了,符那恩聽了惱羞成怒,半天竟說出一句恨話,「你別囂張,我符那恩可不是符芳那樣的角色,你去打聽打聽,落灑峒四千多族人,真要看上你們五源谷了,龍頭寨和你們加一起也擋不住我!」

    龐寧呵呵笑了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搖晃著杯子,半晌答了他一句話,「現在附近四峒十三寨都幫我五源谷挖礦伐木,五源谷在,他們的孩子不用挨餓。五源谷沒了,他們農閒時哪裡賺糧食,哪裡買布?你以為你殺過來,對面的只是一個五源谷嗎?只要我龐寧在,放個烽火就有無數黎寨搶先過來賺錢,賺人情,賺水車,賺鋼刀牛具!」

    龐寧這話半真半假,其實附近黎人雖然想要五源谷農具,但是願否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卻真是難說。不過符那恩這時見了五源谷富庶,心中想要那水車牛具,想的急了,便以為別人也和自己一樣,一時卻真的被龐寧鎮住了!當真是英雄也有氣短時,符那恩被逼得說不出話來,一口把杯子裡酒喝盡,起身就要連夜離開五源谷。龐寧卻不讓他起身,一把按住,嘿嘿笑道,「符大哥莫走,你見到那小南關了嗎,我幫你在山外面修個比那個還結實的城寨,你還怕什麼?」符那恩依舊不語,龐寧又說,「你莫要害怕官府,我們五源谷當真有你們沒見過的厲害大殺器,我們誰也不怕,到時我們在石碌河修個碉堡幫你看住水源,和你互為犄角,共進同退,永世為盟!」符那恩聽了身子一震,把龐寧一把推開,說,「講什麼瘋話!看在你叫我一聲大哥份上,今天不和你計較!」大步往小南關附近的貴賓樓走去,龍頭寨的王其男和大嶺峒主王應乾以為符那恩生了氣。便追過去勸解。龐寧見符那恩走遠了,無奈聳了聳肩,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喝下,胳膊卻被秦明韜按住。

    剛才呂策和史班學著後世公司裡領導的樣子,去各桌輪著喝酒去了,趙源拖著一個籃子,裡面都是包著碎銀子的紅包。兩人平日裡對平民最是謙和,這每到一處發紅包敬酒,便是一陣哄笑嬉鬧。董學普和秦明韜沒有過去,坐在主桌上把龐寧激符那恩的情景全看在眼裡,秦明韜把龐寧的酒杯壓在桌上,說,「什麼時候決定下山發展了?這麼大陣仗,又修城寨又修碉堡?」

    龐寧任秦明韜壓住他右手,用左手把杯子又接過來,一口氣把酒喝了,咧了咧嘴,說,「老秦啊,我也是一時想到的,沒來得及和你們講,老董!這是個機會!」董學普沒好氣答他一句,「什麼機會?用五源谷一百多人對抗大明朝的機會?你以為我們都是斯巴達五百嗎?」龐寧哈哈大笑,乘機把右手抽回來,指了指董學普,說,「董學普你就是謹慎,謹慎,一棍子憋不出泡尿來。你以為你窩在這五源谷算什麼,土皇帝?我告訴你,你就是一丐幫幫主!你要是在山下看到個女的,你都不好意思報家門提親!山野野民呀!」

    董學普被他說得好笑,道,「說真的,我明天去刻個打狗棍,在田里走路也方便。」秦明韜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敢情我們龐大帥又看上山下哪個小娘子了?莫非這大明朝光有銀子不好使,要幫你捐個道台才好把妹妹?」龐寧被兩人取笑,卻也不惱,說,「說真的,我們現在最缺兩樣東西,一個是身份,一個是商路。有了身份,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收家丁,收工匠,擴大勢力。控制了石碌河,有水路通海,很多化學原料可以獲得,就是槍炮也不定給我們造出來!」

    秦明韜看了看董學普,兩人都不說話,半晌秦明韜說,「你的想法是不是超前了點!」龐寧輕輕拍了拍桌子,說,「不超前,一點都不超前。這天下馬上就是李自成和皇太極的了,今天我們不走快一點,明天就和大明朝一起倒下,亡國滅種。」秦明韜呵斥道,「說什麼胡話,滿洲人統治了三百年,我漢人還不是復了國,什麼時候滅過種。」龐寧嘿嘿笑道,「此種非彼種,我是說你帶不帶種的那個種,血性!」秦明韜最聽不得這話,說了一句,「放屁,喝了點酒就發酒瘋。趙如呢,過來把你們龐頭領送回屋去。」趙如見龐寧在那嘿嘿笑,不似喝多樣子,只在隔壁桌低頭不敢吭聲。董學普突然笑著說,「龐寧你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但說得過了!不構成你下山花姑娘的理由!」龐寧哈哈笑了笑,又用指頭指了指董學普,說,「你這個滑頭!」拿起酒杯,跟秦明韜杯子碰了下,說,「老秦啊,喝酒,喝酒!」秦明韜開始端坐著不動,卻見龐寧一仰頭把酒喝盡了,便也不好意思,拿起杯子喝了個乾淨。龐寧喝完這杯,搖搖晃晃站起來,跑去和史班呂策一起,和各桌平民胡鬧了一陣,就自個回鴻台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龐寧睡到十點,被鴻台下面舞龍的喧鬧聲音吵醒,糅著眼睛爬起來漱口洗臉,稍微穿戴了一番,便要去下面湊熱鬧。出門卻見院裡桃樹下面的亭子裡坐著一個黎人,正是符那恩。龐寧猜到些什麼,大喜過望,滿臉堆起笑容,符那恩在亭子裡站起來,遠遠地問龐寧,「龐頭領,你昨天喝酒說的話,是作數不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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