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沒有死,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進行,他如今成為了獰壺關的副將,獰壺關上上下下都是對他這個心狠手辣的主擺佈的死死的。今日清晨,一批大約五百人的隊伍衝入了茫茫草野,不知去向何方。而對於此,肅峰關守將慕容塵一點表示沒有。
自上次演武後,慕容於軍中威望大增,又是狠狠的教訓了一下後海部蠻子,沒過多久就是接替了想去兄長手下效力的洪鐵溪的職務。議事閣內如今是人滿為患,大家都是靜靜的等著,張廷羽,燕東來,鄭大虎如今都已經成了肅峰關內獨當一面的人物,此刻也是噤聲站立,默默的低著頭。
慕容抬起了頭,陽光透過木窗的菱形格子灑在他坐下的虎皮上,他披著雪白色的長袍,宛若岩石般的胸肌撐開了衣襟,那把閃著銀光的龍牙安靜的佇立在他的身邊,細細一聽,好像有有什麼人在低低的呼吸般,一人一槍,四周空無一物,所有人都是自覺的和那桿槍離得遠遠的,慕容正前方乃是巨大的沙盤,上面一丘陵一小川都是標記的清清楚楚,而上面代表寧**地白色軍旗則是緊緊的貼著北滿一線,其中軍旗最多的地方正是寧朔城以及肅峰三關周圍,北滿乃顏部和後海部也不甘示弱,黑色的小旗隨著斥候來報越聚越多,到最後幾乎到了近八萬人左右了!
吱呀……….門輕輕的被打開,大片的陽光瀑布般照亮了沙盤,燕東來手下最後一班斥候已經回來了,一名低階軍官緩緩的走了進來,在燕東來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不曾有絲毫的字句流露洩露出來,良好的訓練讓他們才有今天。而燕東來細細的聽完後,雙眉不自然的一皺,他輕輕上前拿起擱置在沙盤旁地指揮桿,將茫茫草原上的黑色小旗推到了前面,木質指揮桿掠過那些地形的時候發出輕微的抖動,好像無數的騎兵活了一樣的出現在沙盤上,踏碎了青草,掀翻了泥土。
慕容終於站了起來,和之前的那個時候那個大頭兵的樣子相比,他如今沉穩的如一塊石頭,他的面色沒有任何變化,平平淡淡的如一個置身事外的旅客。可這在白軒眼中還遠遠不夠,他要的不是石頭,一塊巨大的石頭可以被人輕鬆越過,也可以被猛獸掀翻,他需要的,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山嶽。
「將軍料事如神,雪藏部果然不甘寂寞,他們的騎兵還是出動了。」張廷羽輕聲說道,他是慕容如今手下少有的將才,能文能武,性子沉靜,比起鄭大虎還有雷霆強的不是一點,而他的實力也是飛速的上漲,已經隱隱突破了九品的境界,所以他在慕容手下還是較有話語權的。
「雪藏部多年隱居大雪山不出,蓄養的實力恐怕不容小覷。而他們部族也是嗜殺成性的亡命徒居多,如果進入了我國境內,怕是又是一場巨災。」慕容淡淡的說道「常子輝大都督的兵馬到了麼?」
燕東來沉聲說道「還沒。雖然我三關周圍已經匯聚友軍七萬,可是常大都督的十五萬精銳不到,這仗打起來就沒有多少勝算。」他是斥候出身,多次以身犯險深入草原,對於那些天生在馬背上的蠻子可是心有餘悸,而且那七萬人大多以步兵為主,銀月鐵騎不過兩萬,真要打起來恐怕自己這方還真是不佔便宜。
慕容沉思片刻,目光如封上了薄薄的冰一般,那雙眸子冰藍深邃,他冷冷的一笑「常大都督貴人多事,自是來的慢。可我們也不能讓北滿的客人等太久了,對了,天寶關的慕容致呢?」
一提到天寶關,所有人下意識都是一愣。而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制式軍靴踏在地上每一下都是磕飛起青石板的渣滓,那鼓點般的腳步聲好像有魔力一般,慕容塵的臉上多了絲笑意,手底下那些老兵們則是被那腳步聲吸引,心臟也隨之而跳動,都是戰場上廝殺已久的漢子,對於戰爭這種事有天生的敏感,不少人都是感覺要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啪!這一次,門被重重的推開,一名身著銀甲的騎士全身好像從水中撈出來一樣,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黃豆大的汗珠凝聚在眉尖,他手中拿著天寶關的令箭,目光透過重重直視到了慕容後終於癱軟似的跪了下來!「慕容將軍!致將軍領兵和獰壺關杜將軍出關迎敵,杜將軍手下五千人叛變擅自放開口子讓蠻子進陣衝殺,他!他!他!………他叛國了!」
沒有人動,天邊卻是轟隆一聲有白電閃過,光芒讓這小小的閣樓震動,窗紙一片慘白。沒有說話,一個個面孔木然的看著那個騎士,然後好像聽見了號令一般,齊刷刷的往慕容的方向扭過頭去,一個個人站的筆直,濃郁的血腥味好像被拉開的閘放了出來,讓門外的衛兵一個個皺眉的吸了吸鼻子,心裡卻是震動。
「慕容致怎麼樣了?」慕容平靜的問道,他和慕容致的兄弟關係已經明朗了,這個人不應該死在這種時候,而且他也不信凌風那個傢伙保護不好他。
「致將軍沒事,毒蛇偷襲致將軍不成,卻反而被他手下第一親衛凌風重創,只是乃顏部世子阿迪夬無人能擋,手下三萬騎兵已經將致將軍圍死了,他…………」騎士急切的說道,可突然見慕容塵豎起了手掌,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他的勞累終於湧了上來,將他淹沒的連渣子都不剩了。
「來人,將這漢子帶下去好生照顧吧。」慕容平靜的下令道「傳我軍令,肅峰關萬人出城,找到阿迪夬的主力,擊潰他。」越說到後面,慕容的語氣就是多了一絲絲冷硬,他伸手握住了龍牙,忽的一扯白色的長袍將其層層包裹起來,當最後一縷銀光被收斂在袍下時,他咧嘴的笑了笑「走吧,我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有些人不需要多說什麼,不需要西羽雅典軍出征前還要做一大串激情洋溢的演講,亞歷山大征服他們的時候,刀槍一橫,就將他們的勇氣擊碎。戰爭從不需要多說什麼,強者為尊的信條在那血色的土地上比法律還至高無上!即便有人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可沒有戰爭的政治就是放屁!不露出自己的獠牙,或是沒有獠牙,別人憑什麼聽你的!
慕容現在就讓那些從今以後聽他的。
其實他早就看出這是阿迪夬故意為之的,或者說是他身後的那個人教他的,三萬騎兵對一萬五千寧**,慕容自信能將對手圍成鐵桶,如果他猜得沒錯,有一個人會在自己去營救的道路上等待自己,然後將自己包餃子。其實慕容還有別的方法,那就是放棄獰壺關和天寶關,放敵軍進入寧國境內,聯合七萬大軍啃下他們,寧國不怕,因為寧國有源源不絕的援軍,軍隊的實力也不是羽烈南人可以比的,後海和乃顏恐怕撞上來真是得頭破血流!
但是那樣以來,多少人得死。慕容知道,那些人不過是官吏手中一個普通的數字,他們羅列成行,三言兩語就概括了了事,那些筆鋒冰冷的尤甚刀槍!千百年來我們不都是這麼幹的?!當對方俯首稱臣休養生息時卻又裝作天朝上國養虎為患!
慕容重重的將槍背在背上,然後在胸口打了一個結。他淡淡的說道「禦敵於國門之外,祖宗之地,不可寸之於人。」他的兩根手指著肅峰關到獰壺關外的那兩條線「小道有敵,大道必有敵軍馬欄子,我率一千銀月先行,打掉他們,先去戰場,其餘各部,緊跟其後,急速行軍,傳信於駐紮在赤城,甘槊兩地三萬大軍,吃掉那些伏兵,隨後緩緩進入戰場!」
「謹遵將令!」慕容的脾氣大家都清楚,而且大家信任慕容!所以將校們根本不會反駁什麼,都是一錘胸口,緩緩走了下去。
慕容微微一笑,隨即也是走向軍營內,此時軍營內已經熱火朝天的忙碌了起來,到處都是人,寧**強大的軍事素質在此刻終於展露了出來,一萬肅峰軍已經如一台精密的機器般開始運轉,然後碾碎敵人!
親兵牽來了慕容的照夜獅子,這匹高大的純種白色戰馬輕輕甩動馬尾,鼻子吞吐的呼吸如打雷一般,面具下的雙眼盯著慕容,和他的主人一樣,平靜的如一口望不見底的古井,慕容輕輕拍了拍它的頭,低聲道「銀劍,我們該上陣了。」他撫摸著那粗糙的馬背,隨後一踩馬鐙,翻身上馬利索瀟灑。他接過親兵送上的銀甲,熟練的扣在身上,銀月鐵騎的銀甲華麗卻又結實,上面繁複華美的花紋乃是一個個鍛造師加上的陣勢,慕容其實並不喜歡著甲,而白軒那個傢伙,每次上陣都是一襲雪白色的長袍。
銀月鐵騎已經準備好了,訓練有素的騎士勒馬緩緩的在慕容身後集結,手上的銀槍,馬袋中精緻的連射弩沒有一絲雜塵,因為他們的主人在輕輕摩挲著他們。
慕容回過頭去,一千雙眼睛正是靜靜的看著他,他突然感覺身後的一千個人帶給他的是十萬人都不能給自己的,好像背後永遠是一堵牆,讓自己有一種依靠。他輕輕的笑了起來,而他的笑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讓不明所以的騎士們先是不知所措,接著被笑容渲染,自己不自覺的咧開了嘴,一張張樸實的面容,一張張大嘴內一排整齊的白牙。
而正在這時,慕容忽然發現,那無數人的背後卻是好像托起了一個人,那個女子,紀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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