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大唐紈褲

第二卷 名顯京兆 第145章 謀劃 文 / 柳一條

    第145章謀劃

    杜陵府衙。

    烈日炎炎。

    後衙縣令老爺的官坻之中,王勝前低眉順眼地彎著腰身在他的老上司馬萬里的跟前作陪。

    一張方桌,六葷兩素,酒水若干,雞鴨魚肉一應俱全,對於杜陵這種小地方的家戶來說,酒菜可謂豐盛。

    因為有些事情需要密談,席間並沒有讓下人們在旁邊侍候,所以斟茶倒水這種小事就全都由王勝前親自代勞,提起桌上的酒壺彎身為馬萬里斟倒了一杯清酒,王勝前恭聲向馬萬里問道:「聽說大人初到縣城,就直接去了杜氏老宅拜會,不知大人這是……?」

    不是說兩家本有仇隙,看不對眼兒麼?怎麼馬大人一來就先去了杜府?王勝前些想不明白,面對著一個將自己兒子送到邊疆發配,為徭為役生死未卜的原凶,馬萬里怎麼還能這麼心平氣和地以禮相待?

    「低頭認錯,賠禮道歉。」馬萬里猛灌了一口酒水,很是乾脆地出聲答覆。之後,斜眼看了王勝前一眼,見王勝前一臉惑然不解,遂淡聲向其問道:「怎麼,是不是覺得老夫窩囊,連為自己兒子出頭的勇氣都沒有半分?」

    聽馬萬里如此問起,王勝前慌忙低頭言道:「下官不敢!」

    「嘴上說是不敢,但是你心裡卻是這麼想的,可對?」馬萬里撇嘴輕嗤了一聲,淡聲向王勝前問道。

    「下官不敢!」王勝前神色有些慌亂地忙聲解釋道:「大人行事自然有大人的道理,下官只是一時愚鈍,有些想不通而已,下官絕不敢對大人有絲毫不敬,大人明察。」

    冷瞥了王勝前一眼,知道此人是個什麼樣的貨色,馬萬里一聲冷哼:「哼!諒你也沒那個膽子!」

    聽到這句話,王勝前才算是長鬆了口氣,討好似地起身又為馬萬里斟倒了一杯酒水之後,藉機輕聲問道:「大人知道,下官於杜氏可謂是已成水火不融之勢,小女夕夕還有下官府上的那五萬餘貫的財物,全都是敗杜氏二子之手沒了蹤影,所以,對於杜氏一族,尤其是那個杜荷,下官心中怨念頗深,恨不得能浸其皮啃其骨,最見不得他們有什麼好。」

    「而大人您,」說著,王勝前小心地打量了下馬萬里的面色,輕聲說道:「貴公子現在還在趕往西北的路上,此去路途遙遠,哪怕是大人有所安排,這一路的風塵之苦卻也是免不了的,所以,下官實在是想不明白,面對著這樣一個仇敵,大人您怎麼還要給他們好臉子看?」

    完全沒有必要也完全沒有道理嘛!王勝前自認自己就做不到馬萬里這般去討好自己的仇家,所以,自來到杜陵赴任之後,杜陵縣的所有鄉申大戶,王勝前都有依禮送去拜貼,唯獨杜氏一脈,哪怕是有一個國公爺坐鎮,王勝前也沒給過他們半點好看的臉色。

    若不是苦於沒有證據,或是說暗查時牽扯出來的一些人物讓他不敢招惹,王勝前說不定早就帶人將杜荷給一舉拿下了,又怎麼忍氣吞聲地忍到現在?

    「知道上次我兒得草身陷牢獄,老夫為何沒有出手幫襯,而是直接自省己身,主動到左丞大人那裡認錯並請罰最後得了一個停職留用的下場麼?」從王勝前的手中奪過酒壺,馬萬里自斟自飲了一杯,自語說道:「你覺得老夫是一個忍心看著自己兒子身陷牢獄甚至於會性命不保而無動於衷的狠心之人麼?」

    「馬大人愛子心切,平素對小公子更是疼愛有加,下官一直都看在眼裡。」王勝前小拍了一記馬屁,接聲探問道:「只是,不知大人您前次卻是為何?」

    這也是王勝前一直都想不通的問題,馬萬里是為左司員外郎,官居六品,聽起來雖然不大,但是身在統御六部的左司衙門之中,便是六部的侍郎甚至於尚書見到當面,也都是客客氣氣地不敢無禮,按理來說,當是不會怕了一個辭退在家的杜如晦才是。

    可是為何在事發當時,馬萬里這個左司員外郎卻偏偏選擇了妥協認錯呢?

    若是說理虧在先什麼的,沒當官之前王勝前或是還會覺得有理,也會十分贊同那個什麼『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的說法。

    但是現在,自踏入官場並在這個圈子裡廝混了十餘年之後,王勝前已經看了個透徹,什麼道理冤情什麼的,那就是個屁,自古官字兩個口,只要你的官階足夠,黑的也是白的,清的也是濁的,畢竟這天底下,有很多道理,確是可以說不清楚的。

    所以,對於馬萬里的妥協服軟,王勝前才會覺得萬分地不理解,他很想知道,這裡面到底還隱藏著哪些隱密,是不是杜如晦那廝手中還握著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殺手鑭?若是真有的話,日後再有什麼針對杜氏的行事是不是要特別避開一些,免得一招不慎觸了什麼霉頭?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看出王勝前的心思,馬萬里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道:「主要還是杜氏父子的運氣不錯,正好遇上了太子殿下主審此案,而太子殿下又想借此將勢力伸到左司吏部,所以,為了遏制太子殿下,或者說是為了給太子殿下提個醒,皇上給本官下了一道密旨,至此,才有了後來老夫主動認錯之事。」

    「皇上都插手了?」王勝前很配合地露出一臉地驚詫意外之色,不過心裡面對馬萬里的這個說法卻是有些不以為然,覺得馬萬里這定是為了自己的臉面故意胡扯出了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皇上那是什麼人物?別說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左司員外郎,你就是左司郎中,甚至是再大一些的左丞右丞,皇上也不定會甩你一下,還說什麼下了密旨,蒙誰呢?

    不過馬萬里所說的太子之事倒像是不假,吏部是為六部之首,又掌管著各部具體官員的任命是宜,太子眼紅想要插手倒也不算新鮮。馬萬里之所以會在前次的案件當中選擇避讓,多就是攝於太子殿下的雄威,不敢與太子正面碰撞。

    不然的話,被太子殿下揪著小辮兒,而後再以馬萬里為突破口一舉將勢力***左司吏部,最後被發配到邊疆服役的可就不止是馬得草一人了。

    至於杜如晦父子,王勝前已在心裡認同了馬萬里的說法,只是運氣使然,正好碰上太子殿下過來杜陵,並主審了這樁案子而已。

    若不是有太子殿下從中插手,直接或是間接地遏制住了長安楊氏,還有杜陵王家以及眼前的這個馬萬里,使得他們做起事來縮手縮腳,受人掣肘,現在的杜荷,怕就是早已被幾家給聯合著送上斷頭台了。

    見王勝前在一陣驚詫之後,神色之中忍不住又露出了一片放鬆之意,馬萬里的嘴解不禁露出一絲隱笑,接聲歎道:「若非如此,縱是拼上這條老命不要,老夫也絕不會讓得草我兒身受那般大的苦楚。」

    「既然如此,那大人您此次過來杜陵主考縣試,不是正好可以一報前仇,讓杜荷那小子絕了科考之想,為何還要對杜氏父子如此好言相待呢?」王勝前恍然點頭,隨後又不解探聲詢問。

    「無他,唯避嫌耳!」馬萬里輕撫鬍鬚,淡聲回應。

    「若為避嫌,不理不睬也就是了,」王勝前道:「大人又何必非要抹開臉面,登門致歉呢?」

    避嫌的話還好理解,可是這低三下四地登門道歉,就沒那個必要了吧?

    「不止是道歉,」馬萬里定聲說道:「這次老夫特意過來杜陵擔任主考,就是為了確保杜荷那廝能夠穩當通過縣試,並借此與之撇開之前的恩怨。」

    「雖然如此作為並不定能夠搏得杜氏父子的好感,」馬萬里淡聲說道:「但是,至少可以讓外人看到老夫的心胸氣度,日後若是杜荷再遭遇到什麼不測,當也不會再有人會想到老夫的身上。」

    「呃?」

    「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了杜荷那廝?」聽了第一句話,王勝前有點傻眼兒,原本他還想著要與眼前這位兵合一處共同找杜荷的麻煩,不想人卻是為幫杜荷而來。

    不過在聽到馬萬里的第二句說明之後,王勝前也開始有點兒明白馬萬里此舉的用意,無非就是表裡一套暗裡一套,在當***之前先立上一塊貞潔的牌坊,而後再頂著貞潔之名,好行娼婊之事,這種做法在官場上是屬常見,並不足怪。

    只是馬萬里想要幫著杜荷過了縣試,王勝前多少有些心中不甘,僅是對付一個乳臭未乾毛頭小子而已,有必要整得這麼麻煩麼?

    而且,待杜荷取了舉人,有了正式的功名在身,對付起來豈不是更加地麻煩?馬萬里是為左司官員自然不懼,但是自己身為杜陵縣令,卻是不好再明目張膽地去壓報復於他了。

    「捧得越高,摔的時候自然也就會越疼。」馬萬里淡看了王勝前一眼,輕聲說道:「只是希望王大人到時莫要壞了老夫的謀劃,縱使你想要找杜氏的麻煩,也請王大人等到過了此次的縣試,待老夫與杜荷了卻了之前的因果再說。」

    「大人且放安心,下官省得。」王勝前躬身應了一聲。

    聽到王勝前的依聲回應,看著窗外被烈日曬得耷拉著腦袋的無神枝葉,馬萬里撫鬚輕笑。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