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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名顯京兆 第132章 夜行 文 / 柳一條

    第132章夜行

    杜荷慫恿王夕夕攜款私逃的事情,杜楚客在當天晚上杜荷準備出府接應之前就已知曉。

    不過杜二爺並沒有多說什麼,知道外面有程府的人配合行動,根本就不需要他這個做二叔的再有什麼動作,所以,杜楚客吃完飯後,便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沒事兒人一樣地早早兒地就洗洗睡了。

    家賊,配合著外鬼,而這些外鬼又都是一些訓練有素身經百戰的退役軍士,還有什麼東西是他們偷不出來的?

    所以,在杜楚客的想法裡,就王家那樣的低牆矮門,還有那些不知從哪裡招來的家丁護衛,若是真能防得住今夜的這些外鬼的話,那就算是真沒天理了。

    像是王勝前那樣的勢利小人,若是連老天都幫他,那老天也就算是真的瞎了眼了。

    「喲,看不出這老王家倒還蠻受歡迎的嘛?」看著第三個被裝進麻袋的樑上君子,程處亮碰了碰杜荷的胳膊,道:「這可已經是第三個替罪羊了,差不多就行了吧?」

    抬手輕拍了拍程處亮的肩膀,杜荷一副老大哥的語氣道:「才三個而已,還早呢,處亮賢弟,聽哥哥的話,一定要有耐心。」

    程處亮翻了翻白臉,不予理會,心想著等到明日,再要你好看,待明日被城陽公主捉到,看你還怎麼得瑟?

    因為送出的信箋一直都沒有回音,城陽小丫頭心中可是怨念非常,程處亮已是不止一次曾聽城陽說要給杜荷好看,什麼揪頭髮、戳眼睛、塞鼻孔什麼的,聽著都讓人直打寒戰。

    所以,程處亮已經做好了看大戲的準備,並決定,到時候杜荷就是叫自己十聲大哥,說上無盡好話,自己也絕不會心軟地為他開脫一句。

    讓你還敢調笑本少爺?讓你還敢在本少爺的跟前得瑟?現在知道本少爺的厲害了吧?嘎嘎嘎……

    「喂喂喂,傻笑什麼呢?」見程處亮不知怎麼了,獨自站在那裡噁心巴拉地嘎嘎直樂,杜荷一腳踹在他的小屁股上面,道:「沒看到前面又來了一個?還不快去將他拿下來?」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麼催?」不服地輕聲嘟囔了兩句,程處亮又提起一個麻袋帶著幾個手下上前跟了過去。

    不一會兒功夫,又一個想要過來湊熱鬧的盜賊被程處亮給打暈裝進了麻袋。

    「要不要放兩個過去,試試王府那些護衛的身手?」連人帶麻袋往地上一仍,程處亮再次走回來向杜荷提議道。

    「不必了,」杜荷輕搖了搖頭,道:「放人過去,只會打草驚蛇,讓那些護衛更加警惕,不利於咱們稍後的行動。」

    「還是來一個捉一個好了,」杜荷定聲說道:「反正都不是什麼好鳥,待事成之後,將這些人全都扔到王府的帳房之中,也好讓王老爺有幾個可以宣洩的對象不是?」

    可以想像,第二天一早,在王勝前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人去樓空,而帳房裡新入帳的那些都還沒有暖熱呼的黃金絲帛也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面對著這些不請自來且突然出現在他們家帳房當中的外來客時,這些樑上君子將會享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對於這些偷雞摸狗的盜賊,杜荷是沒有任何憐憫之心的,讓他們來當這件事情的替罪羊,杜荷表示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我擦,還讓人消停不了?怎麼一下又來了兩個?」

    剛坐下還沒喘口氣的程處亮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嘀咕了兩句長安城的治安什麼時候變得到般差勁了的話語,咋呼呼地扔下手中的長刀,一把將地上那要手臂粗細的木棒拎起,帶人就跟了過去。

    看得出,這些人已經成功地挑起了程老二的怒火,下面再來撿便宜的那些飛賊,怕是要吃大苦頭了。

    「少爺,要不要先將夕夕小姐還有小蓮姐接出來?」看到了程處亮帶來這些家將的強悍之處,杜荒也有點信心爆滿,輕聲在一邊向他們家少爺慫恿道:「咱們這麼多人,就是硬搶也能將人將那些財物給搶出來,何必還非要熬到後半夜那般辛苦?」

    「一邊兒玩去!」杜荷一腳將杜荒踹到一邊,罵咧說道:「長安城內,天子腳下,你竟想讓本少爺這般明目張膽地帶人去玩兒入室搶劫?你腦袋被驢踢了還是看本少爺不順眼,想要玩兒死本少爺?」

    「有那麼嚴重麼?」杜荒揉著自己的小屁股,嘴裡滿是不服地輕聲嘟囔著:「現在去搬那些財物是入室搶劫,難道一會兒就不算是了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是少爺你就有理了麼?」

    「你說什麼?」見杜荒在那裡低著腦袋含糊其辭,一看就知道這廝說的不是什麼好話,杜荷不由瞪眼向他看來。

    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跟杜荒這小子偶爾鬥鬥嘴倒也不會太過無聊。

    「其實,他說得不錯,便是直接衝進去,也是未嘗不可。」

    就在主僕兩人玩鬧閒敘的當口,忽然有一個很是陌生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嚇得杜荷與杜荒皆是一個激靈,齊齊向前跳開一步,同時轉身喝問:「誰?!」

    一個面容堅毅,雙目有神且身形挺拔的黑衣漢子突兀地站在那裡,嘴角含笑地看著杜荷主僕二人,顯是對他們兩個方才被嚇得跳起的表現很是滿意,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

    「我是誰,你們不需要知道,」王毅微搖了搖頭,淡聲說道:「你們只要知道,我是來幫你們的也就是了。」

    「幫我們?」知道面對著這樣一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越過程府護衛來到自己身邊的超級高手,便是害怕也是無用,見其對自己似無惡意,杜荷壯著膽子輕上前一步,定聲向來人問道:「閣下知道我們的來意?」

    「搶親劫財。」王毅簡單地說出了這四個字來,之後淡看著杜荷問道:「可對?」

    「程老二現在都還沒有回來,」杜荷抬頭向王毅看來,輕聲詢道:「想來方纔那兩個賊人,也是閣下想要將他們引開而故意指使的吧?」

    「能這麼快就反應過來,」王毅很是滿意地打量了杜荷一眼,輕聲點頭道:「杜二少果然不是庸人。」

    「為什麼要幫我們?」杜荷雙眼緊盯著來的神色,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王毅淡聲一笑,輕聲回道:「自然是受人所托了,不然我等兄弟豈會如此無聊,大半夜的還來湊此熱鬧?」

    「你們想要什麼好處?」杜荷輕聲試探道:「本少爺一直都相信無利不起早兒這一句話,要知道現在王家的帳房之中,可有著足以讓很多人都心動不已的黃金絲帛。不知道閣下還有閣下的那些兄弟們,想要分得多少?」

    「你就不問問是誰托我們來此?」沒有回答杜荷的問題,王毅忽然很有興趣地向杜荷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如果我問了,你會說嗎?」杜荷反聲問道。

    「你都不問一下,又如何知道我不會說呢?」王毅輕聲接言。

    翻了翻白眼,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繞下去,杜荷又接聲問了一句:「五萬貫的財物,閣下真的不心動?」

    「如果你真心要給的話,」王毅調笑道:「在下倒是不會拒絕,就是不知杜二少捨不捨得呢?」

    「本少爺忽然又對方纔的問題有了些興趣,」杜荷直接將話題岔開,一本正經一臉正色地向王毅問道:「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呢?」

    「呃?呵呵……」王毅一愣,不過隨即便淡聲輕笑起來,感覺眼前這個小伙果然很有意思。

    「別扯這些沒用的了,」不想在這裡耽擱太多時間,王毅直聲向杜荷說道:「程二公子馬上就會回來,用不著你在這裡故意拖延。」

    「王府內的所有人,除了今夜想要逃走的王小姐與那個叫做小蓮的丫頭外,已經全都失去了知覺,」王毅接聲道:「所以說,方纔這位杜荒小朋友的話還是蠻有道理的,杜二少大可以帶人直接衝進去,用不著再在這裡熬夜受凍。」

    說完,王毅忽然一跺腳一抬手,在杜荷主僕眨巴眼兒的功夫,整個人就又都沒了蹤影。

    「走了?」過了好半天,杜荒才緩過神來,有些不確定地輕聲向他們家少爺詢問。

    杜荷輕點了點頭,抬手拭了下額前的冷汗,輕喘了口氣,道:「走了!」

    「真他娘的晦氣!」就在這時,程處亮罵罵咧咧地帶人返了回來,嘴裡不停地報怨著:「追了兩條街,連毛都沒撈到一根,這麼高的身手,不去報效朝廷,反而過來做起了偷偷摸摸的勾當,真是晦氣!」

    「怎麼,失手了?」杜荷收斂思緒,迎上身來。

    「兩個一等一的高手,引著老子轉了兩條街,」程處亮一臉郁色地輕聲說道:「若不是掛念著你們的安危,本少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將他們給揪出來!」

    沒有同程處亮說講方纔的經歷,杜荷輕聲探問道:「覺得他們像是尋常的盜賊嗎?」

    「像倒是很像,伸手靈活,攀爬功夫了得,而且又擅於隱藏自己的身形氣息,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一個絕頂盜賊的特徵。」程處亮輕聲說道:「只是,這兩個人彼此間的配合,顯得也太過默契了些,神形舉止之間,與軍中那些訓練有素的頂級斥候倒是有些相像。」

    「軍人麼?」杜荷若有所思地輕點了點頭。

    「把這些俘虜全都帶上,」思緒片刻,杜荷就已做出了決定,輕聲向程處亮說道:「咱們直接進入王府,接了王小姐主僕,搬了那些聘禮財物,快速撤離!」

    「少爺!」杜荒有些慌神地向他們家少爺看來:「你真的相信方纔那個人的話語?萬一他要是欺騙咱們,或是說那本就是一個陷阱的話,又該如何是好?」

    「如果是陷阱,他大可以等到凌晨,待咱們衝進王府時再出來抓個現形,完全沒有必要出來打草驚蛇。」杜荷輕聲說道:「如果說他是在欺騙咱們,本少爺實在看不出他想要騙些什麼,還有這麼做對他會有什麼好處?」

    「等等!」聽得一頭霧水的程處亮忽然出聲打斷主僕兩人的言語,輕聲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還有,那個人那個人的,到底是哪個人?」

    聽到程處亮的問話,杜荷默聲不語,杜荒則開始發揮他碎嘴的優勢,從頭到尾地將剛才的事情整個給程處亮敘述了一遍。

    「藏頭露尾的玩藝兒,竟然跟本少爺玩調虎離山,」程處亮自己像是被人給污辱了一般,緊握著雙拳狠聲說道:「若是下次讓本少爺逮到,絕對要讓他嘗嘗本少爺拳腳的厲害!就算他真的是過來幫忙,也絕對不能放過!」

    「賢弟啊,不是哥哥看不起你,」杜荷輕聲在一邊說道:「就你那兩下莊稼把式,人都不定會放在眼裡。」

    「照為兄看,」杜荷輕聲分析道:「他之所以會這般麻煩費事兒地想要將你遠遠地調開,並不是因為他怕了你,而是他不想讓你看到他的面容,辨出他的身份。若是為兄猜得不錯,這個人賢弟當是認識。」

    「認識?」程處亮一愣,道:「本少爺認識的人多了去了,有誰會這麼無聊地來涮本少爺?」

    「想不到就不要去想了,」杜荷定聲說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前面的王府。若是那人說得不錯,裡面的人應是都已失去了知覺,咱們只需依次將人還有那些財物接、搬出來也就是了。」

    「好,本少爺先去前面探探!」程處亮應了一聲,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最先躍上牆頭看看王府裡面是不是真的沒了什麼動靜。

    王府不遠處,王毅靜立在一片陰影之下淡看著杜荷一行的舉動。

    就在程處亮躍進王府並從裡面將大門打開,招呼著杜荷他們進去府門的時候,有兩道人影毫無徵兆地突然出現在王毅的身前,拱手一禮,道:「頭兒!」

    「嗯,」王毅輕點了點頭,道:「沒有被程家老二給發現什麼破綻吧?」

    副統領陳威輕聲回道:「沒有照面,只是引著他在旁邊的街巷之中轉了兩圈,他應是不會起什麼疑心。」

    「程老二跟他老子一樣,都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勇武之人,確是不大可能會發現什麼。」王毅輕聲說道:「不過那個杜荷,明為紈褲,實則精明不已,方才與他一番交談,就被他屢次試探,可能在他心裡,已經大致確定了咱們的身份。」

    「猜出咱們的身份,這不正合了統領大人的意麼?」陳威接聲說道:「王頭兒今夜之所以會現身露面於杜荷跟前,不就是想要與這位杜二公子結個善緣嗎?」

    雖然王毅一直沒有明說,但是隨在他身邊十幾年的陳威還是瞧看出了些許端倪。

    畢竟,就算是要暗中相助,怎麼也沒有必要做得這般明顯吧?以往執行什麼護衛任務的時候,哪一次不是在暗中開始在暗中結束?王頭兒何曾像是今日這般,會特意顯現於人前?

    「是有這麼個意思。」沒有否認,王毅淡然點頭,緩聲說道:「而且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本統領愈發感覺這個杜荷絕非是那池中之物,將來的成就也必會不同凡俗。」

    「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手段如此才學,這個杜荷確是遠非常人所能比,」陳威接聲說道:「只是王頭兒,今日這件事情,咱們是不是做得有些過了?縱使皇上有讓咱們在暗上幫襯一些的意思,可是這畢竟是入室搶劫一個在朝官員的府坻,屬下怕皇上那裡,到時候會不好交待。」

    「我們做什麼了嗎?」王毅故作不解地輕聳了聳肩,道:「我們只是幫著有些失眠的王大人還有他府上的僕從安心地多睡一會而已,這完全是出自於一番好意,就是皇上知道了,當是也不會怪罪。」

    「至於入室搶劫什麼的,」王毅淡聲說道:「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再說,不是還有幾個現成的小毛賊在那放著嗎?到時候直接去刑部知會一聲,將幾個小毛賊的罪名一立,縱使王勝前心有不服,又能有什麼辦法?反正這個世上賊來贓丟的事情也不止這麼一件,沒什麼好奇怪的。」

    連皇上都有心想要偏向的案子,他王勝前一個小小的七品都事,又怎麼可能拗得過來?

    「唔?」陳威一愣,不過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有些憐憫地朝著王府方向看了一眼,輕聲說道:「屬下現在開始有些可憐那個王勝前了。一覺醒來,人財兩空,而且還沒地兒說理去,嘖嘖嘖,怎麼一個慘字了得。」

    「多行不義必自斃,一切苦果,皆是自招。」王毅輕搖了搖頭,見王府方向又有了動靜,不由輕聲說道:「看樣子,他們已經得手,咱們也跟過去看看吧。」

    說完,王毅輕一墊腳,習身上房,神不知鬼不覺地快速向杜荷他們所在的方向移動。陳威與另外一個禁衛亦是同時起身,緊隨其後——

    這兩天不知怎麼了,整條左臂都酸痛得厲害,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很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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