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殺人兇手
是夜,長安,太極殿。
李世民安坐在書房高椅之上,低頭看著座下不遠處躬身而立的東宮侍衛,輕聲問道:「你是說,杜荷在杜陵被人陷害,惹上了一樁看上去很是離奇的人命官司,現正被杜陵縣給送在重刑牢獄之中?」
「回皇上,」趙寬躬身低頭,宏聲回道:「確是如此。」
「死者是何人?」李世民眉頭一挑,繼而輕聲詢問。
「是一個過路的小乞,姓陳名小冉,年僅五歲,嗯,還有,是個女童。」趙寬盡可能詳細地向皇上稟報著:「據杜荷公子身邊的家僕言講,當時那女童正在向杜荷公子討要吃食,忽然被一群醉漢路過襲擊,之後將身受重傷的女童推至杜荷公子懷中,因主要臟器受損,失血過多且又不及救治而亡。」
「五歲的幼童?」李世民的面色乍然間變得有點兒陰沉,厲聲向趙寬問道:「那些醉漢呢?難道就沒有人看到?」
「那些人行兇之後便趁亂快速離去,前後不過數息,根本無人在意,」趙寬道:「不止如此,因為當時杜荷公子一直抱著那個小乞,身上手上都沾染了不少的血跡,所以,當時的路***多認為是杜荷公子在當街行兇,杜陵縣令大人也是因此而暫時將杜荷公子收監。」
「在沒有查出真兇之前,杜荷確是不能輕放,畢竟,他當時在場,且又與那女童有過接觸,嫌疑不小。」李世民輕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杜陵縣做得不錯。」
「回稟皇上,還有一點值得說講的是,」記著他們家殿下要多為杜荷說些好話的吩咐,趙寬大著膽子再次出聲為杜荷臉上貼金:「當太子殿下與張縣令決定暫放杜荷公子出來的時候,杜荷公子亦是堅決不出,並向太子殿下揚言,真兇不進,杜荷不出!」
「哦?是麼?」李世民揚眉開眼,頗有些意外地出聲說道:「這小子這次,倒是多少有了些氣概。」
「這麼說,」稍頓了一下,李世民再次低頭向趙寬看來:「太子已經率先進了縣衙,並與杜陵縣有了些許接觸?」
「回皇上,」趙寬拱手道:「是。」
「那,蜀王還有魏王他們兩個呢?」李世民淡聲說道:「若是朕記得不錯,今日他們兄弟三個,可是不約而同地都去了杜陵。」
「回皇上,」趙寬道:「小人一直隨在太子殿***邊,對於蜀王與魏王兩位殿下,小人也只是蔡國公府上見了一面,之後,隨太子殿下到了縣衙之後便再沒見過。」
「嗯。」李世民不置可否地輕點了點頭,稍作思量,接聲向趙寬問道:「對於這件事情,太子是如何看待?」
「回皇上話,」趙寬再次彎身回道:「太子殿下認為杜荷公子是被人陷害,屬清白無辜之身,所以,太子殿下想要留在杜陵將事情查明,還杜荷公子一個公道。」
「皇上或是不知,」說到此處,趙寬接聲向皇上稟報道:「今日午時過後,寒山書院有近千學子圍聚縣衙,一致要求要給杜荷一個公正,沒有人相信杜荷會是殺人兇手。」
「哦?竟還有這種事情?」李世民不由抬起頭來,沒想到杜荷那小子在杜陵倒是挺有人緣兒,這才回去不到兩個月吧,竟能得到這般多的人心所向,難得!
「夫子學子還有當地少數幾位名士,加起來足有數百眾,全都是為杜荷請命而聚,」趙寬鄭聲回道:「是以,為了不寒這些名士學子的心思,太子殿下這才有了想要暫時留在杜陵的決定。」
「嗯,」李世民沉吟著輕點了點頭,之後忽然抬頭問了一句有些不著邊際的話語:「這次你們前去杜陵,可有見到蔡國公當面?蔡國公現在的身子可好?」
「較之初離長安之時,確是有些好轉,」趙寬規矩回道:「已經能夠簡單活動行走,精神頭兒也是不錯,同太子殿下下起棋來,亦是威風不減。」
「如此就好,朕也就算是安心了。」李世民輕聲感歎了一句,接聲向趙寬詢道:「可知對於杜荷入獄之事,蔡國公可有過什麼舉動?」
「蔡國公的面色如常,在初聽到杜荷公子被下大獄之時,並沒有一點兒激動或是氣憤的表現,」回憶著當時杜荒從外間回來並說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蔡國公杜如晦的表現,趙寬如實回道:「除了在小人回來之前,有杜府的下人往大牢裡送了些吃食之外,杜氏一門,再無其他動靜。」
「嗯,行了,」李世民開聲打斷趙寬的話語,接著之前那個話題,輕聲向趙寬說道:「既然太子想要留在杜陵查探事情緣由,那就且由著他去吧,明***就再回杜陵,就說這也是朕的意思,讓他放心大膽地去察,務必揪出真兇!」
「是,皇上!」趙寬聞言大喜,忙著高聲回應:「小人領旨!」
「會是誰呢?」看著趙寬的身形消失在門前,李世民身形不動,靜坐在那裡,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兒,凝神靜思。
另一邊,李焰帶著李承乾在杜府的前後隨意溜躂了一遍,最後駐馬停留在一處陰暗的街巷之前,雙手放在嘴邊,學著某種動物的叫聲,咕咕輕叫了幾聲,之後,便有一個短小衣襟的漢子從旁邊的一堵院牆裡面翻身出來。
「小人陳威,見過太子殿下,見過李校尉!」翻身站穩,陳威輕上前兩步,走至李承乾與李焰的馬前,恭敬躬身拱手見禮。
「陳威?!」見是熟人兒,李焰多少有點驚喜的意思,翻身從馬背上躍起,扶著陳威拱起的雙臂,訝聲說道:「沒想到就連你也跟了過來!」
「可是禁衛第四營的人?」李承乾隨後也翻身下馬,看著李焰欣喜地與陳威敘舊,面帶著笑意淡聲在一旁插言。
「禁衛第四營副統領陳威,見過太子殿下!」聽李承乾問起,李威再次拱手與李承乾見禮,並鄭聲說道:「知道殿下在尋我等,所以王統領便命小人過來引路,太子殿下請!」
「嗯,」李承乾輕點了點頭,並沒有覺著意外,之前他們主僕兩個像是傻子一樣地在這裡轉了三四趟,如果王毅仍不是自己此舉所謂何事的話,那他的這個禁衛統領,也就沒有必要再做下去了。
隨著陳威在小巷裡七拐八拐之後,帶著李承乾與李焰二人來到了一個很不顯眼的民房院落。
「王統領已在裡面恭候多時,太子殿下請!」進了院子,到了房門處,陳威止步不前,回轉身形,伸手向李承乾請道。
「嗯,李焰也在外面守著。」李承乾輕點了點頭,開聲向李焰吩咐了一聲之後,這才跨步進了房間。
李承乾進門的瞬間,屋內的燭光乍然亮起,一個年約四十神色溫潤的壯年漢子躬身站在那裡,見李承乾走進廳堂,忙著彎身拱手,道:「微臣王毅,見過太子殿下!」
「私下會面,無須多禮!」李承乾在正首的寬椅上坐定,和顏悅色地輕衝著王毅擺手說道:「王統領也請坐下說話。」
「謝殿下!」應了一聲,王毅亦是曲膝在李承乾的旁邊坐下。
「王統領是聰明人,」見到正主,也就沒有必要再東繞西繞,待王毅屁股坐定,李承乾便直接開門見山地輕聲向王毅說道:「孤此次過來所為何事,王統領當已是心知肚明了吧?」
「多少有些明瞭,」沒有裝傻充愣打馬虎,王毅抬頭看了李承乾一眼,惑聲問道:「只是有一點微臣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殿下是怎麼知道微臣還有禁衛第四營駐在此地的?當初皇上下的是密旨,殿下雖貴為太子,當也是不會被告知曉,怎麼現在……?」
「其實開始的時候,孤也是並不知曉,」早知道王毅必會有此一問,李承乾淡聲一笑,道:「不過後來經人稍稍一提,再加上長安禁衛四營之中,只有第四營近兩個月來一直都毫無所動,所以,多少也就猜出了一些。」
「再加上,孤此次出行,恰好又將李焰這個前禁衛第四營的校尉給帶在了身邊,」李承乾緩聲說道:「所以,就有了之前找尋打探的舉動。」
「說實話,」說完,李承乾又最後加了一句讓王毅更覺鬱悶的話語:「如果不是王統領主動派人過來接應,孤也不能確定先前的猜測是否準確。」
「呃?」王毅無聲地輕張了張嘴,臉色瞬間變得有點五味陳雜,很顯然,這位禁衛統領大人,被打擊得不輕。
「敢問殿下,」過了片刻,心情稍緩的王毅再次出聲向李承乾求證:「究竟是何人看出了倪端,並出言提醒殿下?」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李承乾輕笑著看著王毅,道:「王統領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總不能讓孤過來白跑一趟吧?」
「殿下放心,」知道李承乾想要什麼,王毅直聲回道:「那幾個醉漢,包括那個殺人兇手,微臣都已命人看押,殿下若是想要,隨時可以提走。」
「孤就知道,第四禁衛營做事,素來都是滴水不漏,又怎麼會讓那幾個醉漢逃脫?」得到肯定答覆,李承乾心情大好,倒是不怎麼介意狠狠地誇讚王毅還有其所管轄的禁衛第四營幾句。
「殿下,不知那人……」沒有在意李承乾的所謂誇讚,王毅很是執拗地再一次出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