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通紅。
熊熊火海肆意燃燒,狂風呼嘯,火借風勢,火龍狂舞,直衝雲霄,照亮整片天空。濃濃黑煙滾滾,遮天蔽日,焦糊味陣陣。
弄焰門不復從前山清水秀,靈氣盎然景象,火光震天,一片狼藉。
兩道驚虹迅如流星,在火海前驟然停下。
林暮和駱言皆是面色大變,望著火海,驚駭莫名。
來遲了麼?
金光一閃,林暮一言未發,閃身衝入火海。
剛一進入火海中,林暮就呆立當場,身形一陣搖晃。
地上屍橫遍野,鮮血橫流,弄焰門弟子,橫七豎八散亂一地,許多屍首都被燒得模糊,看不出本來模樣,在火勢旺盛處,有人只剩下一堆燒得焦黑的骨頭,在火焰熄滅處,有人都被燒成灰燼,屍骨無存,風一吹,灰燼洋洋灑灑,隨風飄逝。
整個弄焰門,血腥瀰漫,火光通天,被人付之一炬。
弄焰門,再無一個活人,被人滅門。
林暮面色蒼白,失魂落魄,雙目無神,呆呆站在火海中,火焰燒到身上,都是毫無察覺。
死了,都死了。
整個弄焰門,沒有一個人活著。
淚水在眼眶打轉,林暮傷心欲絕,但旋即,他似是想起什麼,身形一動,跳入火海中,在火海裡穿行,不時翻找著什麼。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相信,父母和石頭輕易就那麼死去,父母和石頭的音容笑容,彷彿還在昨日。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實。
他不相信!
雙手翻過一具具屍首,林暮仔細辨認著他們面容,但每一具,都不是石頭,他也沒發現父母。
林暮在火海裡穿梭,一遍遍搜尋著,如同發瘋般,翻著一具又一具屍首。
一遍又一遍。
但,結果還是未變。
整個弄焰門,都沒有石頭的蹤影,父母同樣如此。
靈寂期修者,林暮只找到幾位弄焰門長老,但他們身軀在漫天火海中,也是被燒得不成樣子,有人半邊身子都被燒成黑炭,但能看清面容的,無一例外,面上都是帶著深深的驚恐表情,眼睛睜得老大,彷彿是看到了什麼駭人景象。
整個弄焰門,還能發現屍首,一共九百八十六具,這裡面都沒有林父林母和石頭蹤影,其餘人,盡皆都被燒成骨炭和灰燼,無從辨認。
身形戛然在火海中止住,林暮頹然立在地上,一雙虎目中,兩行淚水無聲留下。
他終究還是來遲了。
父母和石頭,都已不在。
一直以來,他做事都是小心謹慎,但就是這一點疏忽,卻鑄成大錯,一失足成千古恨!
駱言眼圈泛紅,站在一旁,默然不語,望著熊熊火海,面容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很多,皺紋隱現。
火勢熊熊,愈來愈旺。
淚水模糊了雙眼,漫天火光中,林暮彷彿看到父母在向他招手,面上帶著慈善微笑,石頭站在一旁,面上掛著孩童般純真笑容,拚命向他揮手,但火勢一變,眼前景象卻猛然消失。
林暮雙手拚命往前伸,想要挽留,但抓住的,只是熊熊燃燒的火焰。炙熱的火焰,烘烤著他的手掌,帶來陣陣疼痛,但他仿若未覺。
淚光中,他看到一幕幕往事,在火焰中浮現。
之前的悲歡哀樂,一幕幕從他面前閃過。
一閃而逝,再也沒有回來。
直至最後,他手中的火焰熄滅,一切都不復存在。
留下的,只是痛,痛徹心扉。
林暮顫抖著雙手,取出一個儲物袋,取物袋中,九個紫色小瓶,工工整整的排列著,這是他費盡千辛萬苦,贏回來的丹靈根。丹靈根一旁,三份衝擊金丹資源,靈光閃爍。
這一切,都沒用了。
之前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都在一夕之間,變得毫無意義。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林暮跌坐在地,喃喃自語。
「是誰?是誰?是誰?」林暮仰天大吼,雙目通紅。
火光震天,沒有人回應他。一具具屍首,在火焰中化為灰燼,隨風飄散。
林暮旋即站起,牙齒緊緊咬著嘴唇,鮮血順著唇角留下猶不自知。一股仇恨的火焰,從他心中升騰而起,愈燒愈旺,怒火蔓延,奔騰肆虐,都要勝過眼前肆虐火海。
一股驚天恨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火海在這股驚天恨意壓制下,火勢都是猛然一黯。
金光璀璨,林暮身形一閃,當即向遠處飛去。
駱言大驚,忙問:「你去哪?」
「御靈宗,殺人。」林暮頭也不回,金光如流星,一閃而逝。
駱言面色大驚,忙從後追上。御靈宗實力強橫,金丹期數位,甚至都有元嬰級別存在,隱心都是沒有把握斬除,只能略微壓制一番。林暮如今被仇恨蒙蔽雙眼,貿然前往,只能是有去無回。御靈宗求之不得。
林暮遁速愈來愈快,雙眸通紅,恨意瀰漫。
整個天霄界,敢如此做的,只有御靈宗。之前他就和御靈宗有深仇大恨,石頭父母都被御靈宗之人殺死,如今石頭大仇未報,又英年夭折。愧疚和悔恨,深深折磨著林暮,他遁速更快。
駱言在後面暗暗叫苦,他全力飛行,也只是勉強趕在林暮後面。
林暮太快了,這和送死沒什麼兩樣。
「停下。你停下。」駱言連連呼喚。
林暮卻仿如瘋魔般,沒有任何停頓,反而遁速更快,拚命飛行,趕往御靈宗。
駱言被越拉越遠,急中生智,他猛然大喊:「你父母或許沒死!」
金光一閃,林暮身形戛然而止,轉過身來。
下一瞬間,他又飛回駱言身邊,滿臉期望道:「真的麼?他們還活著?在哪裡?」
見林暮返回,駱言深吸一口氣,道:「你太莽撞了。你如何就能確信,你父母和石頭都已身亡?你可曾見到他們屍身?」
林暮當即愣在原地。
駱言暗歎一聲,關心則亂,不論是誰,都不例外。連林暮遇到這樣事情,都喪失最基本判斷,仇恨火焰熊熊,幾乎要將自己送入必亡險境。
「許多東西,都被你忽略了。」駱言鄭重道:「你父母和石頭都不見蹤影,只能說,他們現在處境很危險,或許已經死亡,或許,還活著。你如何就確信,這事就是御靈宗所為?萬劍宗同樣和你有深仇大恨。」
林暮停在半空,冷風一吹,神志清醒許多,面上也是出現更多期望:「你是說,我父母和石頭都還可能活著?」
駱言重重點頭:「僅僅是有這種可能。畢竟,你並未發現他們屍身,也有可能,他們都已被燒成灰燼。」
林暮面色黯然,淚水又要奪眶而出。
全都怪他。他早知人心險惡,卻沒及早防備這一切。
「現在,一切都不好說。」駱言拍拍林暮肩膀:「貿然行事,只會自取滅亡,我們還需從長計議。」
林暮身形一轉,又要飛走,大喊道:「我父母都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還從長計議什麼,我要去報仇。」
「停下!」駱言冷聲喝道:「你拿什麼去報仇?你這樣去,也是死。不僅無法報仇,自己都會死。」
林暮停下身形,再度返回。
「如果你父母和石頭沒死,你這樣去,只會使情勢惡化。」駱言道:「如今事情都未弄清楚,你著急也沒用。若你父母真是被御靈宗殺死,我拼掉這把老骨頭,也會幫你報仇。」
「那如何弄清楚一切?」林暮澀聲道:「弄焰門沒有一人存活,我們什麼都不清楚。」
「你放心,如果真是御靈宗所為,我們自會知曉。」駱言安撫道:「如果你父母還活著,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和隱心師兄都會將他們救出。」
林暮面色略緩:「如何能知曉?」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駱言面色一冷:「隱心師兄會一門搜魂秘法,能查看修為比他低的修者的記憶。只要這事是御靈宗做的,自然能從他門中之人識海中搜出這段記憶。」
林暮眼前一亮:「這門秘法,能否教我?」
「我不會這門秘法,這要問隱心師兄,我是無法決定。」駱言道。
見林暮面色黯然,駱言安慰道:「人力有時而窮。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一帆風順,有太多意外,你父母和石頭莫名消失,也是一種意外。擁有強大的實力,你才能無堅不摧。這都需要時間,急也急不來。」
「你父母若是沒死,必有後福。」駱言道:「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許你擅自做決定,貿然報仇。」
林暮鄭重點頭:「我知道了。」
「人心難測,此事來得太突然,可疑之人並非只有御靈宗。」駱言道:「萬劍宗同樣和你有仇,甚至,大比中被你擊敗之人,都有可能做這樣事情。還有,那瀾彩界的刑雲,被你擊敗後,顏面掃地,也有可能做這樣事。」
林暮靜靜聽著,駱言續道:「妖族和修者皆是蠢蠢欲動,無雙真人派出金丹期修者一去無回。小妖界修者不知是否滲透進來,他們也是有這樣可能!」
「那為何會針對我?」林暮大惑不解。
駱言道:「你身世不凡,我都不清楚來龍去脈。霓裳仙子知曉你,其他界修者,或許也知道你。你並不是尋常之人。」
林暮輕輕點頭:「我早就發覺異常,但一切都是撲朔迷離,我看不穿這層層迷霧。」
「你擁有血脈傳承,不僅僅是有旋月佩,還有五行劍體!你父母或許也有這樣血脈傳承,有某種隱藏天賦,並未顯露出來,我懷疑,是否有大人物將你父母擄去。」駱言語出驚人。
「大人物?」林暮眼前一亮:「那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