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隊長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動作沒有了先前的敏捷,望向小梁屍體的眼光中,帶著驚訝和無奈,還有一絲莫明的恐懼和苦澀。
另外兩名隊員也在大鬍子這後爬了起來,他們身上不住的向外流著血水,不過傷並不算太重,多是皮外傷而已,後邊的小坑裡,猴子一臉青綠,呻吟著被戰友們從縫隙中拉了出來。
猴子雙後捂著襠部,叉著腿,一扭一扭的向大鬍子隊長走來,只看這個樣子便知道,他已經基本失去戰鬥力了。
五名傭兵被一隻小菜鳥堵在這裡,打死一個,炸傷兩個,還有一個因為意外失去了戰鬥力,損失超過了五分之三。看著地上那被炸得破布一樣看不出人形的菜鳥護衛隊員,大鬍子隊長不由歎了口氣,拽下軍帽,向屍體微微躬身。
「隊長,我沒事,你們接著追。」猴子捂著襠部,說話都已經有些變聲了。
「還追個屁,回去。」大鬍子隊長低聲咆哮,此時此刻,他心中實在是怒到了極點。
「可是隊長,要是回去的話……龍少那……」猴子有些猶豫了起來,一提到龍少,連襠部都不疼了。
「唉……算了,猴子,你自己先慢慢向回走吧,實在不行就停下等著我們,我們要是還能回來的話再接你。」隊長歎了口氣。
「這裡應該離那個「廢土」不遠了,大概不到三十公里。」一個一臉蒼白的削瘦男子走了過來,指著地圖道。
「夠了,再追二十公里,追不上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gogo!!」大鬍子隊長將槍換了個彈夾,一揮手上的卡賓槍叫道。三人帶著一身的輕傷追了上去,把捂著褲襠的猴子留在了原地。
「小子,你真他媽好樣的。」猴子看著炸得破布一樣看不清人形的小梁,搖頭苦笑,彎著腰,邁著小步,一步一口冷氣的向回慢慢挪去。
「大劉,你跑得快,這裡已經離咱們「廢土」不遠了,你馬上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搬救兵。」於永濤停了下來喘了口氣,身邊的小張跟他一樣氣喘如牛,唯獨只有大牛情況稍好。
「隊長,要回去也是你回去吧?!」大劉有些不滿地拍了拍手上的九五步槍,短小的九五步槍在大劉的手上像是一隻大手槍一樣,「這裡我跟小張能頂住。」
「狗屁,咱們十個人出來的,現在就剩咱們三個了。」於永濤沉聲低吼了起來,像是一隻暴怒的獅子:「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你們兩個都完整的帶回去。」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重複道:「一定要帶回去!!」
「我跟大劉留下吧,隊長你跑快點,我跟大劉邊打邊走,應該沒問題的。」小張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大劉,小張,軍規第一條。」於永濤大吼道。
「服從命令。」二人下意識回答。
「很好,我現在是隊長,我命令你大劉,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基地調救兵。」於永濤說著飛起一腳踢在大劉的**上,大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跺腳,轉身大步狂奔而去。
於永濤和小張誰都沒有出聲,只是各自檢查著自己的武器,快步向後退去,尋找著最佳的阻擊地點。
漫無目的的四面搜索,於永濤和小張同時將目光落到了身前不遠的一棟大樓上。
這棟寫字樓核戰前約莫二十多層,此刻早已崩塌下來,不過質量似乎相當的不錯,雖然主要結構大多分崩離析,但是卻仍然有四層是完好的,只不過所有的裝飾都已經被破壞掉了,灰黑一片,僅剩的幾根水泥板搖搖欲墜,像是一個入土大半的垂暮老人,卻依然憑著頑強的生命立毅立不動。
殘破的大樓裡遍佈著死屍,屍體焦黑炭化,焦黑發爛的屍體被低溫凍住,雖然沒有什麼異味,可是視覺上的衝擊還是相當強烈,讓人能感覺到胃袋一陣陣的收縮,喉嚨裡也像是塞了羽毛似嘔欲嘔。
小心的讓過這些橫七豎八的屍體,順著隨時都會倒塌的樓梯爬到了四樓,清理了一下亂石碎屍,靠到了被掃平的窗子前,於永濤手上的九五步槍是惟一一支帶著四倍光學瞄準鏡的步槍,不過兩個人身上都只有一個彈夾,前景不容樂觀。
「小張,如果咱們兩個都死在這裡,你恨不恨我把你留下?」於永濤突然問道。
「呵呵,恨你幹啥,倆大老爺們,人死鳥朝天,這混蛋世道,能活下來都是撿條命了,死了就當是把這條小命又還老天了唄。」小張笑了一下說道,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好,不愧是冬北的爺們。」於永濤豎起了個大拇指頭,一時之間,在這破樓一角,兩個男人談笑生風,多添了一些豪邁的氣氛。
等了半個多小時,也不見人影追上來,小張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於永濤:「隊長,那幾個傢伙不會是退回去了吧?」
「不可能,龍幫那個龍少可不是麼好脾氣的人物,這幾個傭兵也不傻,小心著點,這事有點古怪。」久無異動,於永濤非但沒有大意,反而變得更加的小心了,眼睛貼在瞄準鏡上,搜尋著可能存在的危機。
獨自離開了戰友,大劉開始在廢墟般的大地上拚命狂奔。五公里的越野,大劉一向都是第一名,就憑著這幅極佳的身體素質就被周健良看中,從普通的部隊裡抽調了出來,調入了新組建的特種部隊當中。
雖然這特種部隊只有區區的數十人,而且還沒有番號,各方面能力也比真正意義上的特種部隊差得很遠,但僅就「廢土」而言,也算是真正的精英了。但就算是大劉這個精英,在這種浮塵密度極高的環境上狂奔十餘公里,也覺得這肺裡火燒火燎的疼,呼吸不暢,防化服的面具早就在跑路的時候摘了下去,就連那副口罩也早就因為影響呼吸扔掉了。
大劉突然咳了兩聲,口鼻都咳出血來,身子一軟,突然摔了一跤,翻了幾個跟頭才爬起來,幾根支出地面的鋼筋將大劉身上開出好幾條口子,血流如注,可是大劉不敢停,如果在這個時候停下來,自己很可能就再也跑不動了。
劇烈的運動使得血液循環加快,而大劉身上的傷口不少,血水幾乎是用噴的在向外冒,他在奔跑之中奮力扯下幾塊布條,將傷口死死的紮住,但滴滴鮮血仍然不停的流淌下來,越往前跑,臉色越是蒼白。
一向健壯如熊的大劉跑出十幾公里的時候,臉色已經蠟黃,失血過多,恐怕就算能跑回基地,自己也要完了——大劉倒是不怕自己完蛋,他怕自己無法回去,如自己回不去的話,那隊長和小張可就真的完了,那這麼先遣隊可就真的是以全軍覆滅而告終了。
而最為可怕的是,人都死光了,酋長他們卻還不知道龍幫已對自己開戰,到時以對方精湛的傭兵殺人技巧,若對廢土展開破襲戰,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突然間,正在奔跑中的大劉耳中聽到了刷刷的響聲,對面似乎有幾個影子在模糊地跳躍閃動,他晃了晃腦袋,盡力讓自己跑快點,現在已經出現幻覺了,再不加快速度,恐怕是真要死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