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哪裡可能一帆風順?只有經歷了忐忑和起起落落之後,人們才能看到輝煌背後的光芒。這句話嚴格意義上是一句廢話,總結一下就很符合網絡小說的四字真意:欲揚先抑。
經歷了不跌宕不坎坷的十九年人生,張浩翔來到熱亞那,到現在歐聯杯上大放異彩,他已經成為了國內許多媒體追逐的焦點。從最初熱亞那俱樂部訓練基地外零星的中國記者駐守,到現在每場比賽球員通道裡都可以充斥著好幾個擠破頭的中國記者,張浩翔已經成為了意大利聯賽裡一面中國的標桿。
歐聯杯比賽結束第二天,一支從皇城根帝都來到鄭州的拍攝小隊,來到了金水路的中醫學院,這個即將淘汰改建為醫院病房樓的大學每到下午都會有人來踢球。當然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和學校裡的學生居多。
和旁邊籃球場比起來,土操場顯得有些孤單凋零,十幾個穿著不同球衣的中年大叔和學生聚在一起,毫無章法的踢球,最初看著操場上時不時捲起的小沙塵而緊鎖眉頭的記者看到這一幕,很難想像這裡居然是張浩翔當初踢球的地方。
「他的成長?呵呵,具體我們誰都記不清了。但他第一次到這球場的時候約莫著只有十六七歲,一開始他一個人也過不了,過不了人,傳不出球,同樣他也接不到隊友的傳球,沒人願意傳球給他,一開始啊,他在這片土操場上就是來來回回的奔跑,來來回回的撿球。具體多長時間忘記了,但他過了第一個人,然後是能一口氣過兩個人,到最後過好幾個人,那時候我們都覺得,這個小子遲早能進職業聯賽,但誰都沒想到他能一口氣衝到國外。」
一個中年大叔面對著央視的採訪侃侃而談。
「哦,你說小張啊、、、這個球場的人都知道他,那個默默無聞,挺秀氣的男孩。其實每年回國他還會來這踢兩場,對抗性不大,我在電視裡看過他的比賽,顯然有草皮的正規球場更適合他,這裡太放不開了,因為地上的沙土上全是石頭,鏟球?對方沒怎麼地你就得先刮掉一層皮。」面對鏡頭,某個大腹便便,跑的渾身臭汗的中年個體小老闆侃侃而談。
這些人都是中醫學院操場上的老人了,這麼多年都在土操場上踢球,估計當初誰也沒想到一個平平穩穩的少年能夠去意大利。
「我記得最清楚,他跟我是小學的校友,沒想到吧,雖然相差二十幾歲,但我倆真的在一個小學。當初他來這的時候,傳球啊過人啊什麼的失誤頻頻,印象最深的是和他搭檔的一個小伙子,姓陳,倆人關係挺好的。聽說也是去了國外,荷蘭吧好像。呵呵,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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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的採訪,足球之夜的編導記者站在場邊記錄了一場沒有比分,沒有觀眾的野球。採訪結束後,坐在車裡,編輯游弋坐在副駕駛上,突然開口:「真難想像,一個海外效力的中國球員從小到大就是在這樣的土操場上踢球的。咱們報道中超,報道國內足球這麼多,見過青海隊的艱苦,但這是第一次感覺的真真實實的震撼。」
「是啊,我剛才注意了一下那塊破場地上全是石子兒,場地也不平,聽說一年踢報廢一個球太正常不過了,當然在那場地上受傷也是在所難免的。」另外一個隨行攝影師感歎了一句。
太陽下山的時候,因為球場上沒有任何燈光,踢球的人們才散去。足球之夜的記者們也離開了土操場,他們本來滿懷著希望。希望著能在中原這座被吹噓成經濟建設區的城市,找到一點點張浩翔成長的道路,然後告訴球迷,鄭州不單單只出了一個郜林,可後來記者們才知道郜林是畢業在足球學校,那的草皮比起張浩翔踢得那塊破場地簡直可以用豪華來形容。
車開了也不知道多久,隨行而來的河南電視台的司機突然開口道:「那個操場就要推平了,是要蓋成病房。以後那一帶就沒能踢球的地方了,哦不,也有,解放軍信息學院有一片操場,但號稱軍中清華的學校不是你想踢就能踢的,電子信息大專那也有操場但校長是個鐵公雞,操場只對內開放,雖然那片距離市中心的體育場不遠,但市體育場是需要掏錢的。」
司機開車很平穩,說話語氣很慢,帶著別捏鄭州方言的普通話他說道:「想踢球就得跑很遠的路,或者掏錢去正規場地踢,學生哪有這個經濟條件和在路上浪費時間啊。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愛踢球,也在中醫學院那個操場上踢過兩腳,後來聽到過一句最經典的話,操場都蓋成醫院了,人能不生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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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三一大早,當陸幽帶著足球之夜的錄像帶來到熱亞那,採訪那片小操場前後左右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坐在費拉裡斯球場的替補席上,張浩翔一直認真的看著。看到那片需要一邊踢球偶爾還要彎腰撿石頭的操場時,張浩翔險些心情無比的複雜
「現在國內球迷對你的喜愛甚至超過了國內很多一線球員以及國家隊球員,你又沒有想過效力國家隊?」
坐在費拉裡斯球場的替補席上,今天沒有比賽,球場上只有工作人員在幹活。偶爾傳來幾句意大利語,陸幽完全聽不懂。他目光凝聚在張浩翔的身上,希望得到一個她想得到的回答。
「國家隊?」張浩翔挑起眉毛看著陸幽和攝像鏡頭,他笑了笑,然後回答道:「就算我進了國家隊,可在國內現在很多孩子連尤文圖斯都不知道是什麼。就比如那塊破操場,很多人其實真的不奢求去翻新啊重建,只要留著讓他們踢球就已經很滿足了。呵呵,可現在連這點奢望都沒有了,那我去不去國家隊又有什麼意義?不是我和國家隊蹭不出火花,但凡任何一個球員都希望為國效力,哪怕這個國家隊再如何的讓人失望,但總歸代表著自己的皮膚和髮色。但我和國內足球的大環境以及一些人,真的蹭不出一星半點的火花。記得,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午休,小孩子調皮啊,睡不著就和小夥伴討論尤文圖斯,斯圖加特,凱澤斯勞滕啊什麼的話題,可你問問現在的孩子知道五大聯賽嗎,除了皇馬和巴薩這些球隊,他們又知道幾個?中國足球最好時代根本就不曾來臨過,難道現在還有人奢望著國足能夠憑借個別球員就撐起一個時代?太幼稚了。」
陸幽看著張浩翔目瞪口呆,攝像機後面的攝影師也沒有想到,往日裡球場上鏡頭前沒有一星半點張揚的某人,能夠在今天說出這樣一番話。其實道理很簡單,那個小操場承載了某個人太多兒時的回憶,五十塊錢的廉價足球以及週五放學後書包當做球門,和同學會毫無章法的胡亂踢踹,這些都將隨著推土機和工人們的到來而消失不見。
足球已經成為了張浩翔生命中的一部分,正如心裡那顆不停轉動的心臟一般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而現如今最美好的一部分被人硬生生的割去,換做誰誰也無法淡定。你這個時候和他談論中國足球,張浩翔沒在鏡頭跟前問候中醫學院的院長以及足協啊這些人是嘴下留情了。
陸幽經歷了無數次國家隊的換帥,見慣了中國足壇的潛規律,也算是經歷過一些事情的女人,腦袋轉的極快,用踢皮球的方式把問題踢還給了張浩翔:「那你得意思是還沒有為國效力的想法?」
張浩翔笑了笑,明知陸幽拿話坑自己,可他還是說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最無奈的感情叫做報國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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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週四足球之夜如期而至的出現在每週守候在電視機前的球迷面前時,當無數球迷看到張浩翔結尾時,臉上露著無奈的笑容,特寫鏡頭下噙著淚水的說出那句: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最無奈的感情叫做報國無門。
當劉建宏雙鬢斑白的站在攝像機,聲音低沉的說著:「我想很多時候,當張浩翔如今數萬人的球場時,他應該還是帶著一種感恩在踢球,因為能有今天,對於一個年少成名草根階層的中國球員來說這太不容易了。
等了一周心愛節目的球迷們,看到這一期的足球之夜居然播放著這麼一個沉重的話題,他們沒有憤怒的去砸手裡的遙控器,很多球面對著電視機沉默了許久。
那些經歷了五里河舉國狂歡的老球迷,眼眶熱潤,鼻頭發酸,一些個年輕的沒機會親臨五里河球場的球迷,也會一起了十幾年前瀋陽五里河體育場的爆發,以及cctv5滿屏幕用紅色大字寫著的:「我們出線了」的畫面。
然而此時此刻,張浩翔的一句話讓無數球迷心情無比複雜。
「是啊,一個球員改變不了什麼,糟糕的環境只能毀了他。一個人依舊可以代表中國,不踢國家隊,只要俱樂部踢好了一個樣子!」
「草,我還記得那年的萬人空巷,但恐怕此生再也看不到了。」
「大半夜的某些遠在意大利的人非要戳球迷的淚腺!混蛋!」
「一個破舊的土操場都保不住,你拿什麼跟日韓歐比?花錢買球星算什麼?買來的球星在歐洲也都是白菜價。」
「打造十個恆大也不如多建一片操場,買十個孔卡也不如奪取瓦解一下可塑性強的張浩翔!」
「**豬協!張浩翔說的對,他不是和國家隊蹭不出火花,而是和足協的某些人和整個足球環境蹭不出火花,他不說是誰但誰都清楚,他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人!不來國足正好,無論你去哪踢球,球迷都愛看,因為你能代表中國人的足球!」
「白鐵無辜鑄佞臣,這麼多年冤枉國足了,最起碼沒有一個球員不希望自己國家的足球隊能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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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網絡上球迷無形中被一句話帶動成了水軍,儘管有不少人指責覺得張浩翔應該效力國家隊,可大多數的球迷表示支持張浩翔不進入國家隊。當然總要有一個被攻擊的對象,足協和裡面的兩位大佬,別說躺著,就算側空翻三百六十五度也沒躲過球迷和網友的口水。
而就在足球之夜播出後沒過兩個小時,張浩翔便接到了汪明輔的電話。電話那頭那個一直在足協內部,做著默默無聞的工作,同時也操作者許多見不得人勾當,但心底裡卻有著一顆改變一些中國足球叛逆心態的中年男人,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是啊,換成我,面對這樣的大環境也挺失望的。」
張浩翔沒反駁什麼,只是單純的說道:「你和我誰也救不了中國足球,除非有一天你坐上韋迪的那個位置。」
汪明輔沒回應,許久之後他吐出一口氣,說著有點像官商小說裡牛逼的大秘書的台詞:「其實有些時候不做這個位置也行,只要控制好那個位置上的人就行了。」
張浩翔被汪明輔的那種固執勁兒深深震撼,其實張浩翔這話說的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一個人的奮鬥沒有用,只有整個社會和體系同時運作才可以。然而汪明輔仍然在這個時候沒選擇放棄,他難道真的對中國足球有這麼大的信心?
「好吧,送給你一句人生評價,也算是給你這個足壇怪胎下個定義。」張浩翔沒好氣的道。
「什麼定義?」汪明輔饒有興趣的問道。
「piao雞不忘憂國,憂國不忘宿c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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