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公雞打鳴之時,潛龍鎮潘家船塢。
經歷了那場突如其來的狂風侵襲,潘家船塢被吹的面目全非,到處都是殘磚斷瓦,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突然,「砰」的一聲響。
船塢旁的一扇鐵門被重重的推了開來,從密室裡面搖搖晃晃的竄出了一個人來,這人蓬頭散髮,雙目佈滿了血絲,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血跡斑斑,「來啊!來啊!你這個妖怪,我不怕你,我砍死你……我砍,我砍砍砍……」
潘國華猶如一個瘋子,撕心裂肺的吼叫著,用手中那浸染過黑狗血的小斧,朝著另一隻手中的黃色物體,瘋狂的劈砍著。
不遠處,潘長江,潘鳳,還有胡靈峰和雷黑子,正快速朝著船塢趕了過來。
「噗!」
船塢旁的一處泥塘,潘國華將那只握著黃色物體的手深深埋進了淤泥之中,過了一會兒才猛的抬起手來。這是一隻碩大的黃鼠狼,此時它的腦袋只剩下了半隻,血肉模糊的黃鼠狼被淤泥染上後,彷彿一條肥大的死魚一般。看著它,潘國華狠狠的吼道:「狗日的,原來你只不過是一隻黃狼子精啊!你不是會嚇我的嗎?來啊,怎麼不嚇我了?繼續來嚇我啊……」
轉眼之間,潘長江他們四人趕到了船塢這裡。
折騰了一夜的潘國華,殺死了黃狼子精後,又暴虐了好一會黃狼子的屍體,這才解恨的從泥塘中爬上了岸,當他見到了自己的兩個孩子,還有胡靈峰和雷恩黑子他們一起跑了過來,那潘國華就和瘋了一樣,立即揮舞著小斧頭,大發雷霆的咆哮了起來:「誰叫你們來的?回去,快給我滾回去,這裡沒你們的事!」
潘長江和潘鳳,被他們的父親嚇的連連後退。潘國華的脾氣本來就異常暴躁,再加上他現在這副模樣,更是讓人不寒而慄。平日裡,潘長江和潘鳳在他們的父親面前,整天就和老鼠見了貓似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更別提頂嘴了。
然而,潘長江在某些時候還是有點兒列外的,因為爺爺是他的保護傘。潘長江趁父親潘國華稍不注意,一閃身向著密室跑了過去,一邊跑著還一邊喊道:「爺爺,爺爺,我是長江啊,爺爺……」
潘福安在口吐鮮血,臨終之前,對潘國華有交代,不許任何人進密室,特別還提到孫子潘長江,務必讓自己的屍體安然無恙的在這密室之中待上七天。否則,自己的一切努力,就會大打折扣。
「小兔崽子,你給我回來!」潘國華大叫一聲,朝著兒子追了出去。
誰知,潘長江越跑越快,根本就不理會潘國華。潘國華急的沒有辦法,慌忙脫掉自己的上衣,將手中的小斧子胡亂包裹了起來,然後朝著潘長江的腿猛砸了過去。
與此同時,潘鳳被父親的行為嚇得尖叫了起來,胡靈峰和雷黑子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砰!」
「啊!」
潘長江的小腿正好被斧子的背面砸中,頓時把潘長江砸了個『狗吃屎』,不過人倒是並無大礙。
「孩子!你,你沒事吧?」潘國華追了上來,後悔不已,卻又無可奈何的看著潘長江。
這時,潘長江大哭了起來,他一邊哭著,一邊趴在地上向著密室爬去。
為了讓父親的屍體在密室中安安穩穩的度過七日之期,潘國華急忙跑去關閉了密室的門,並上了一把大鎖,然後一下子跪在地上,也大哭嚎啕了起來。潘長江和潘鳳同時愣住了,在他們的心目中,父親雖然凶巴巴的,但還從來沒見他哭過,而且還哭的如此傷心。
胡靈峰和雷黑子上前扶起了潘長江,連同潘鳳,四人一起走到了潘國華的面前,靜靜的站著,不一會兒,潘鳳蹲到潘國華的旁邊,小聲的問道:「爸,你這是怎麼了?」
潘國華哭了好一會兒,才抹了抹眼淚,瞅了一眼潘長江說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就知道和我胡鬧,昨天晚上你們走後,我和那個黃狼子精打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殺了那個黃狼子精,護住了你們的爺爺屍身。」
潘國華突然舉起手,指著潘長江說道:「你這個混小子,一大早就和我來搗亂,你如果存心想讓你爺爺不得安寧,成不了鬼仙,你就進去鬧。」
「什麼!爸,你說什麼鬼仙?爺爺他,爺爺他怎麼了?」潘長江突然緊張了起來。
「哼!」潘國華『呼』的站了起來,瞪著潘長江說道:「你爺爺早就料到你會壞他的大事,還讓我特地防著你,這一大早的,你這個混小子果然來鬧事,快給我滾,滾回去。」
「不,我想見我爺爺,他,他怎麼了?」潘長江倔強的向著密室的門口走去,他聽得出來,爺爺好像出事了。
潘國華忍無可忍,上去給了潘長江一個巴掌,並大聲的吼道:「混小子,你再敢破壞你爺爺的計劃,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哥,你快別胡鬧了啊!」
潘鳳嚇的急忙拉住了大哥潘長江,胡靈峰和雷黑子也幫忙拉著潘長江。
剛才潘國華那一巴掌,似乎把潘長江打醒了,只見潘長江突然冷靜的說道:「爸,爺爺他是不是去世了?他要我們怎麼做?」
「混小子,你這才說了句人話。」
潘國華穩了穩心神,平了平心中的怒火,這才將潘福安的死訊告訴了大家,並且把潘福安的臨終托付說了出來。潘福安臨終前交代,務必要守住這密室七天七夜,不能讓這密室射進一絲陽光,也不能讓活著的人進去密室,因為人氣太旺的話會衝散鬼氣的。七天七夜後,密室中會滋生非常重的陰氣,在這極陰的環境下,潘福安正好可以利用這些陰氣,把自己的陰魂變的更加強大,不至於被輕易摧毀。
潘長江知道了真相之後,堅決要求在船塢附近為爺爺守上七天七夜。胡靈峰和雷黑子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再說潘福安生前對自己也還可以,於是也自告奮勇的要幫忙守夜。潘國華見他們一片誠心,最後同意他們在不遠處的八角亭待著,沒事不許靠近船塢。
隨後,潘國華又找來了幾十個絕對信得過的漁民,把大家分成了好幾組,保證船塢附近每個時間段都有二十個人守著。
潘長江一言不發的坐在了八角亭中,兩眼緊緊的盯著船塢旁的密室。
此時天才剛亮,胡靈峰考慮到要在這裡守上七天七夜,當即和潘長江打了個招呼,去鎮上買了好些東西回來,有吃的,有喝的,還有夜晚需要用的礦燈什麼的。
時至中午,胡靈峰和雷黑子回到了八角亭中,並帶回來了四大包亂七八糟的東西,包括帳篷毯子,什麼都有。在兩兄弟的勸說下,潘長江多少也吃了點東西。
到了下午,胡靈峰閒著無聊,翻出了自己在小攤子上買的一些雜書來看。大字不識一個的雷黑子也有模有樣的看起了書來,時不時的還看的笑出了聲。潘長江的眼睛盯了半天船塢,漸漸的也盯得累了,見雷黑子笑的心花怒放,潘長江忍不住好奇,湊到旁邊看了一眼。
「潘大哥,這書忒好看啦!我這還有兩本,給你一本瞧瞧。」
雷黑子盛情一片,潘長江也不好拒絕,只得尷尬的接過書翻了翻說,「嗯,三……三隻小豬!三個和尚挑水吃!這些小人書可,可真是好些年沒看了,還,還真是有點懷戀啊!這書打印的也太差了吧,連字都看不清楚啊。」
雷黑子正看得帶勁呢,潘長江說的話根本就沒聽見。
胡靈峰瞅了雷黑子一眼,微微笑道:「潘大哥,這書正合那小子胃口,字對於他來說,可是多餘的。」
潘長江微微一笑,又靠到胡靈峰的身邊看了看,「咦,老胡,你喜歡看這種書麼?」
胡靈峰朝潘長江點了點,說道:「我小時候就喜歡看這些,像那些相術,風水,符咒什麼的,我都喜歡看。只可惜,我大叔不給我看這些。你知道嗎,我的心裡很反叛的,他越是不給我看,我就越是要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上高中的時候,都被同學笑話呢,還給我起了個胡大仙的綽號呢。」
「呵呵,你還有這雅號啊!」潘長江想了想說,「對了,老胡,我家船上,爺爺留下來好些這樣的書。可惜,他再也不看了,我待會讓潘鳳取過來給你好了
「哎!」胡靈峰輕歎了口氣,拍了拍潘長江的肩膀,安慰道:「潘大哥,節哀順變吧,潘爺爺他不是說了麼,只要守上這短短的七天七夜,他就可以成鬼仙了。你想呀,這鬼仙多少也是個仙吧,時間長了,或許還能轉正呢,升級個神仙做做豈不是更好?我們也好跟著沾光呢!!」
「呵呵,還是你小子會說。」潘長江終於爽朗的笑了。
直到黃昏時分,胡靈峰和雷黑子才放下了各自的書,胡靈峰為了下半夜給潘長江換崗,便早早的睡下了。要說這潘長江的孝心是有的,但他也是屬於那種瞎操心的人。船塢處,二十個漁民一班,一共有四班人在輪番守護,這潘家船塢又是極為僻靜的所在,正常人晚上是根本就不可能彎到這個地方來的,不過,也不能完全排除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會出現。
蟲鳴陣陣,轉眼到了午夜時分。今夜微風不斷,吹的附近草叢沙沙作響。
胡靈峰突然一驚,從長凳上猛的坐了起來,豆粒大小的汗珠順著臉頰緩緩的滑落了下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胡靈峰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抹著汗水說道:「潘大哥,對不起啊!但願沒嚇著你,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哎……」
潘長江拍了拍胸口,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說:「沒事沒事,不過這深更半夜的,你這一咋呼,的確讓人夠嗆。對了老胡,你做了什麼噩夢?」
「沒,沒什麼,你睡吧,我來守著。」胡靈峰不想把剛才那個噩夢說出來,也不敢當著潘長江的面說出來。
潘長江見胡靈峰不肯說,也不好再問,當即就在長椅上躺了下來。
可是,潘長江怎麼睡也睡不著,隱隱之間,直覺的自己的心裡毛毛的,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老胡,我們聊聊吧……」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潘長江毫不睏倦的坐了起來,再看了看四周,胡靈峰已經不知去向,就連雷黑子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胡,黑子,你們在哪?」潘長江站了起來,四處張望著。
這深更半夜的,我躺下的時候,沒聽到任何聲音啊,他們怎麼可能跑的這麼快呢?這個時候,他們會去哪裡呢?
突然,潘長江眼前一亮,一個白影衝著船塢跑了過去……
「誰?」
潘長江雖然有些害怕,但一想起自己的爺爺,膽量也就大了起來,連忙追了過去。跑到了船塢的前面,只見那個白影突然在密室的門口停了下來,那二十個漁民也不知道去了那裡,似乎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這時,那個白影似乎感覺到了潘長江,只見他緩緩的,緩緩的轉過了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