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製一個裝東西的盒子極為簡單,不像造一套鎧甲那樣有講究,隨便一個鐵匠學徒都能搞定,但周全和髒老道卻研究了大半天,準備了好幾種方案。因為他們這個盒子,要能裝得住魔族的核心能量,還要能瞞得住所有人。
兩人也不能肯定留下魔晶能對妖道產生什麼作用,但他們都是頂級傑出的人,都覺得這是唯一可以制衡妖道的東西,具體能怎麼用完全可以等到拿到手以後再說。他們這是在下一個大賭注,雖然贏的概率很小,但總比永遠被妖道控制著,任他魚肉要來得強。
兩人元神對熔化後的合金液體進行仔細分析,這一分析更讓兩人吃驚,它的微觀結構並不像多種金屬元素結合在一起的,也就是說它並不是合金,而是原生金屬。當然也有可能是世間沒有出現過的,他們所不知道的工藝形成的合金。
經過測試,這種神奇的金屬可塑很強,穩定性很高,可塑性很強的意思是道門煉器術中的很多處理方法都可以用在它身上;穩定性很高的意思是操作它有很高的難度,但做成之後很穩定,不容易因環境的變化而變化——比如後代提煉出來的鈦、鎢之類。
兩人折騰了許久,周全終於以天道八門中學來的「煉形聚魂法」煉出了一個小盒子,長五寸,寬和高各三寸。就像煉神兵利器一樣,這看似平平無奇的盒子,其實裡面包念了非常複雜的微觀結構,設置了兩人所能想得到並能夠做得到的所有屏蔽能量的方法,並且加入了周全的意念和元神。也就是說這個盒子已經是先天靈寶,與周全心意想通,可大可小,可以收入體內。
兩人心情大好,回到石室,周全又改裝了遁地神舟的傳感結構,把那一根管子安裝上去,對準了他頭部的上方,戴上頭盔後就可以對接上了。不過頭盔和鎧甲都需要加入一些內襯才能穿在身上,否則不要別人來打你自己都先難受死了,有些地方還要加上牢固的繩扣,才有辦法完整地「安裝」在身上。所以周全並沒有穿上它,只是全部搬到神舟內。
周全說:「現在雖然沒有人來攻擊總壇了,但妖魔倡狂,天下大亂,你在這兒如果研究不出什麼東西,不如與我一道出去,萬一有什麼大變故也好救救場。」
「也好,我老人家也正想出去找點好酒喝呢,哈哈哈。」
兩人乘遁地神舟鑽入地下,不一會就到了外面的地面,周全收起遁地神舟,兩人正要飛往八門遁甲城,張道全突然叫了聲:「不好!」
周全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眼前一道劇烈紅光閃過,伴隨著的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震響,衝擊波將他拋出數十米外,直震得他頭暈目眩,氣血逆湧。
他急忙轉身望去,方才立足之處已被炸成一個大坑,張道全躺在坑邊已經變成了一塊焦碳,殘缺不全並且冒著黑煙。原來剛才是一道血紅巨雷頭天而降,正好擊中了張道全。
這一瞬間,周全完全呆住了。以張道全的神通,就連竺法曠和知秋子聯手也殺不了他,除了那神秘吸血妖道外,世間再無敵手。也就是說他是已知的天下第二高手,資格最老的地仙,早已是金剛不壞之軀,千變萬化,移山倒海,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可是,他居然被一道莫名其妙的雷電給擊死了,這怎麼可能?就是吸血妖道也沒這麼變態吧,這是誰下的手或是遇到天劫了?
張道全的殘屍之中突然衝起一道白光,白光之中金光萬道,光影亂跳,似有無數奇花珍寶在閃爍。一閃之後,現出一個高達三米以上的元神來,長得與張道全有些相像,但卻要英俊帥氣得多,頭頂有寶蓋狀的祥雲罩著,身上光芒爍爍,腳下不住湧起如蓮花狀光芒,簡直就像傳說中的神人降世一樣。
周全吃驚得差點掉下眼珠了,髒老道平時裝瘋賣傻,猥瑣骯髒,從來沒有顯示過元神,誰都知道他修為很高,卻誰都沒想到已經高到這個境界,幾乎與天仙無異了。如果不是仙門不通,他早已破空而去了,也許是為了躲吸血妖道,所以一直在深藏不露。
象張道全這樣的人,不需要**照樣可以存在下去,所以周全鬆了一口氣,只是不知道剛才到底生了什麼,這個變故太意外了。
但張道全卻像是很焦急,並且有些惶恐,身化一道白光向東邊射去,不料射出約有數十里,就像光線照到鏡子上一樣,一閃立即折了回來。緊接著他又化白光向西邊射去,還是與上次一樣,一閃就折射了回來,四面八方連閃了七八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周全看得眼花繚亂,也覺得太不對勁了,大叫:「老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張道全不說話,更加慌張,突然沖天而起,兩手一張成了翅膀,身體變成了鳥身,分明是一隻巨大白鶴,巨翅呼呼幾扇,直衝蒼穹。但是天頂之上突然無數道血紅雷光交聚成網,鋪天蓋地罩了下來,張道全已經無路可逃,猛地又變成*人身,手中一把金光巨劍上指向上衝去。
形成雷網的無數閃電突然崩散,向著張道全的劍光集中轟去,張道全一聲慘叫,身上各種彩光、異光為之破散,如一顆流星般從天而降,「轟」的一聲砸在地止,把山崖都砸塌了半邊,山森燃起了熊熊大火。
周全急忙衝過去,「老道,老道,你怎麼樣了?」
張道全的元神從土中衝了出來,厲吼道:「妖道,同是道門之人,何苦如此逼人太甚!」
一個蒼老而生澀的聲音從天上傳來:「汝真以為可以逃過吾的指掌麼?前數次乃是吾放汝一條生路,今日你已入吾天羅地網之中,徒自費力爾!」
張道全慘然道:「天道不公,為何滅我,卻存你這樣的惡魔,蒼天無眼哪!」
周全大叫:「前輩,你不要殺他!不要殺他!否則我就不幫你對付地底惡魔了!」
妖道的聲音說:「汝若敢以此為要挾,便一道受死,吾另有使者可去。汝若肯俯聽命,誓死效忠,便可苟活一命。」
周全無語了,他真的可以用這個要挾妖道嗎?答案是否定的。以妖道的能力,完全可以殺了他收走遁地神舟和鎧甲,重新加工鎧甲和改造神舟,再指派另一人去,無論是知秋子還是竺法曠都比他更稱職。
張道全突然靠近了周全,以心靈傳感之法直接對周全說:「全身放鬆,讓我元神從你百會穴進入,引導真氣周天運轉,再散往五腹六髒四肢百骸……」
周全一愣,肉身豈能讓別人元神進入?特別是象張道全這樣強大的元神,一旦進入就會喧賓奪主,滅殺了周全的意識,奪佔了周全的肉身,後果就是**是周全,意識是張道全,周全就相當於是死了。這簡直就是在叫別人自殺,然後把身體借給他借屍還魂,誰肯答應這樣的事?
張道全的聲音在周全腦海中急響起:「時間無多,不可猶豫,我寧可自滅元神,把一部分功力留給你,也不能被他吸走了,快!」
周全這才明白他的用意,但這樣做也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張道全的元神太過強大了,並且與他修的不是完全一樣的功法,猛地撞入他體內,有可能把他撐得經脈寸斷而死。諸如開頂神功、嫁衣**之類正邪兩道都有,但都是很危險並需要較長時間慢慢過度的,決對不能瞬間完成。
但這時周全沒空與他商討這個,張道全應該不會害他,而機會一縱即逝,妖道可能立即就吸走了張道全,那就一切都白搭了,周全沒有選擇的餘地,也沒有思索的時間,心一橫便收了護體真氣,放鬆了身體,放開了百會穴。
張道全大叫:「我寧可自毀也不可便宜了你!天魔解體,破!」
隨著他的聲音,元神「轟」的一聲爆炸開,刺目的白光令人睜目難視,方圓幾里內的山石草木都化為碎片,如怒濤般向四面八方沖滾出去。但正中心的地方,周全卻如同處於颶風的風眼中,沒有受到一點波乃,並且有一股強大的真氣從他百會穴貫了進去,那氣勢如同九天銀河倒洩下來,可怕到了極點,在那一瞬間,周全覺得自己如同一個氣球被吹暴了……
這時他根本無法控制這股強大的真氣,更不要說進行周天搬運了,但那股真氣就像有靈性一股,直接灌入他的丹田之中,然後立即自動開始進行周天運轉,並且在運轉的過程中分散到所有經脈和穴道中。這情形就像是一個水庫崩塌了,奔騰而來的洪水自動往低處流,並且充塞所有空間。
這個過程只有一瞬間,張道全以一部份功力產生爆炸迷惑妖道,一大半真氣都強行注入周全體內了。
爆炸聲浪滾滾,簡直就是一個小型核彈爆炸,好半晌才平靜下來,周全暗抹了一把冷汗,還能活著的感覺真好。但他的心馬上又懸了起來:妖道有沒有覺張道全做的手腳,如果知道了,惱怒之下把自己吸成*人干,一切都完蛋了。
剛想到這兒,周全腦中突然響起了聲音:「你花幾天功夫吸收練化,便有足夠的功力去地底了。找到魔晶之後,放在地下熔岩之中,以我傳你的聚火之法便可毀掉。做好這件事,你便成為我在世間的始者,可稱霸人間,為所欲為,若有半分違背,你和五斗米教便要灰飛煙滅。」
周全背上不由冒起了一股寒意,手心腳心麻,原來妖道早就料到了張道全被逼得無路可走時,必定會把功力傳給他。妖道之前說,等他把甲冑煉好後會來助他一臂之力,竟然是這樣助法,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這一瞬間,周全全身都僵硬了,頭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敢想,而妖道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估計是走了。遠處有不少人往這邊飛來,是八門遁甲城的人被驚動了,過一查看。
周全心亂如麻,百味雜陳,不想與他們照面解釋眼前的事,一閃飛走了。
回到八門遁甲城,周全不想與別人說話,立即躲起了密室內,心中澎湃起伏,久久無法平息。與老道在鶴鳴治初識的情景歷歷在目,他那時還弱小得可憐,裁決六老找上門來,是老道出面把他們壓下去,並狠狠地敲詐了他們一記;後來鶴鳴治有難,又是老道趕到把敵人嚇走,再後來八門遁甲城被彌勒教大舉進攻,又是老道把涅磐菩薩打跑,把竺法曠嚇跑,如果沒有他在暗中護著八門遁甲城,別人如何能這麼安心,如何能展到現在?
以前老道在時,也沒感覺怎樣,覺得這些事本來就是應該他做的,現在想來,他本來可以逃得遠遠的,完全不必管這些事,也未必會有今天的事。一切都是因為老道對他青眼有加,全力扶他當教主才會連累至此,今天若不是他叫老道出來,也未會就會這樣……
周全越想越傷感,越想越懊惱,可憐的張道全被逼的無可奈何,以為可以騙過妖道把功力傳給他,哪曾想到這本是妖道的安排。唉,若不是當時事情太過急迫,周全是不會中計的,若不是張道全對妖道有著極大的畏懼之心,以他的智慧也是不會中計的。可是不中計又如何,在妖道面前難道他們還有別的選擇麼?
妖道之前不殺張道全,那是需要他來平衡五斗米教、彌勒教、青龍門之間的力量,開成制衡,現在需要周全辦事,讓周全強大起來,就不再需要他了。
現在就相當於把張道全寄放在他身上,那麼在等他完成任務之後,妖道如果不需要他,隨時都會把他吸乾,一舉就收穫了兩個人的修為。現在開始,他也像其他修成地仙的人一樣危險了!他若不滅了妖道,如何能對得起髒老道,如何對得所有修憑他、幫助他的人?
突然,周全腦海中又想起了張道全的聲音,儘管非常弱小,但卻絕對不會錯。「算你小子還有些良心,我老人家也不白栽培你了。你不用惱恨和自責,我老人家活了這一大把年紀,早就該死了,能把大半功力留給你,有朝一日把妖道除掉,也算是死而瞑目了。
周全大喜,忙以意念問:「原來你還沒死,你在哪兒?」
「也快死了,暫時還剩下一點神識在,但隨時都會消失。我會把一些符法、術法直接教給你,然後就消失了。」
周全心中淒苦,眼睛都紅了起來,「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你麼?」
「沒救了,為了不會損傷你的元嬰,我的元神已經完全散掉,變成真氣注入你全身,只留一縷神識,好比孤魂野鬼,風一吹就可能消散,你一運功吸收,我就蕩然無存了。」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道的聲音極為虛弱,「沒用了,現在就算有一個剛斷氣的屍體,我也沒能力借體還魂了,沒了肉身,又沒了元神,魂魄焉能不消散?」
周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但極不願張道全就這樣消失了,他從小就沒見過爺爺,張道全還真有點像爺爺一樣「罩」著他,現在怎忍他離去?他突然眼前一亮,「對了,我有兩個元嬰,兩個都有單獨的體系,能不能借一個元嬰給你讓你存身?」
「我已經神形俱滅,唯有一點神識,還有什麼好留戀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還是不要冒險了。」
「這麼說你真的有辦法了?不,我不讓你消失,只要有一點點辦法我都要救你!」
「辦法……我也不能肯定,世間從未有人像你這樣有兩個元嬰又有這樣的際遇,難得你有這心意,便姑且一試吧。等我把一些功法傳你之後,你凝成元嬰,我的神識會鑽入其中一個,看看能不能容納。」
周全這時只想救他,也沒多想,念動之際,兩個元嬰便在識海內形成。這時腦中「嗡」的一聲,突然明白了許多使用符法的法術的心得,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知識,然後老道就沒了聲音了。
周全探查兩個元嬰都沒有什麼變化,不由惶急,在心裡大叫:「老道!老道!你還在不在啊,快回答我?」
良久,微弱的聲音又傳來:「我還在,不過我太虛弱了,什麼也做不了,不能借用你的元嬰……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方法,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什麼辦法?快說來聽聽。」
「我老人家略懂借屍還魂**,可惜以我的能力,已經不能進入別人的身體了。但你有兩個元神,可以用其中一個夾帶著我貫入一個剛斷氣的人體內,然後用另一個元神為引,把前一個元神引出來,我的魂魂就會留在他體內。如果只有一個元神的人,進去容易出來難,你的元神就回不去了。」
這個道理周全還是懂的,就像他與公孫薇合體雙修時,女元嬰進入公孫薇體內,必須他以男元嬰為引才能收回來。
周全大喜,「這個容易,我馬上去找一個剛死的人來。」
「先不要急,我老人家太虛弱了,連你的元嬰都依附不了,或許我可以暫時躲在你丹田內,進入胎息睡眠狀態,慢慢吸收一點精元,重聚魂魄,等到可以施法了,我會通知你的。可惜到時活是活了,卻是一個沒有修為的人,不過能喝酒總是好事啊,記得要給我找一個年輕英俊的屍體。」
周全終於鬆了一口氣,「那要多久啊?」
「不一定,可能一兩年,可能三五年吧,當然也可能會更快,等我醒了你自然就知道。我睡覺去了。」
「喂,等等,你會不會知道我在做什麼啊?」
腦海中已經完全沒了聲息,看來真的睡著了。身上帶著另一個人的靈魂,感覺怪怪的,睡著了也好,不會被妖道現,另外周全辦某些事的時候也不會有心理障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