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仙門

第八卷 魔門傳人 第三十二章 羝羊觸藩 文 / 四不相

    周全還是有點高估了彌勒教的實力,或者說低估了慧光所帶領的那些魔獸的實力,半個小時左右,彌勒教的援兵就趕到了,但那座小城已經被攻陷,城裡成了妖物的海洋,沒有一個活人逃出來——所以也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些魔獸其實是周全引來的。

    眾妖見有人靠近,立即向他們動了攻擊,又是一場大戰拉開序幕。這些人是彌勒教的主力高手,戰鬥力要強得多,如果沒有慧光在,他們或許可以殺退妖物。可惜的是他們以前的同伴和領,現在卻完全不認得他們了,對他們沒有一點點手下留情。彌勒教的人陷入幻境,有的自相殘殺,有的呆站著坐以待斃,有的直接加入了妖物的營陣,大戰一開始就急轉直下,彌勒教的人只有挨打的份。

    領隊的是涅磐菩薩,見勢不妙急往後撤,眾妖不捨,一路追殺,直殺到洛陽城下。竺法曠終於親自出馬單挑慧光,與這個曾經的老部下在城外大戰,不過沒有多少人去留意看這一場精彩戰鬥,因為無數魔獸已經開始攻擊洛陽城,幾乎所有人都在與妖物拚命。

    事實上竺法曠和慧光的戰鬥並不精彩,並沒有什麼移山倒海毀天滅地的大招,而是對持著偶然動一兩招,大部份時間只是你瞪著我我瞪著你,或是說上幾句不知所云的話,旁人看上去他們兩個像是在玩過家家。

    兩人之間比拚的主要是精神力,是看不見的較量,但同時又在互相以力量打鬥,分心二用,凶險之極。誰要是覺得他們的戰鬥輕鬆,膽敢衝過去,立即就會顛狂而死,或是全身炸成碎片,所以兩人戰鬥的地方,人、妖都遠遠迴避。

    由於慧光被竺法曠頂住,無法對彌勒教和城裡的兵馬施展幻術,而這兒集中了彌勒教的大部份高手和燕國最精銳的兵馬,戰力非凡,還是把城池給守住了。

    這場魔族復出以來與人類生的最大一場戰役打得驚天動地,慘烈無比,一直持續到天亮,妖魔的戰力有所減弱,慧光和眾妖才退了回去。

    戰後清點,彌勒教的人死傷了三千多,燕國的精兵強將死傷兩萬多,協助作戰的百姓死傷上萬,城是守住了,但城牆已成了破牆,如果不能快修起來,連野狗都擋不住。

    魔化後的慧光究竟有多厲害、有多難對付,只有一個竺法曠最清楚,但他苦鬥一個時辰以上都對慧光無可奈何,可見他就算比慧光略強也沒能耐殺了慧光。如果在妖霧之中,慧光的能力還會加強,他未必能敵得過慧光。

    竺法曠已是彌勒教中的第一高手,而慧光明顯只是魔族的一個打手,正主公孫如思還沒有出面,或許還有更厲害的魔頭存在,那麼彌勒教拿什麼來與魔族對抗?這個問題很多人都可以想得到,加上洛陽城破破爛爛,城裡死傷慘重,無論軍民還是教眾都情緒低落,無精打彩。

    彌勒教行事邪惡,修練魔功,被許多人視為魔頭,而現在真正的魔頭出來了,他們根本連魔崽子都算不上。黑甲魔兵、幽魂兵、血煞兵、不死兵平時縱橫無敵,現在對上真正的魔兵,他們卻顯得蒼白而脆弱。並且他們不能從死去的妖人、魔獸身上吸到鮮血和魂魄,戰力大打折扣——徹底死去的妖人、魔獸都會散出黑氣,向著妖霧所在的地方飄去,然後就剩下蒼白無一物的屍體了。

    竺法曠也失去了信心,下令城裡的百姓全部撤走,軍隊收縮,只在撤退路上的城池留下守兵,萬不得已時洛陽城也放棄。

    中午時分,彌勒教與青龍門的高手匯合,竺法曠與知秋子親率本派高手殺進妖霧之中,他們要弄清楚妖霧內究意生了什麼,如果只有慧光一個魔頭,以他們的實力是有可能取勝的。只有斬斷了源頭,這次危機才有可能解除,所以就算冒險也要試一試。他們前一天去找周全,協商請求周全不要攻擊他們,為的也就是這一戰。

    這一次出動的人,彌勒教計有竺法曠、冉閔、竺僧朗、萬獸尊者、鄭百川、鄭、飛花、慕容霸和一百名高手;青龍門有知秋子、容天松、朱天良、十五名紅龍道士、五十名黃龍道士,這幾乎是兩派所能拉得出來的所有高手了。

    范%%鳳刺穿了胸口,被神秘妖道給帶走了,直到現在還沒有下落,連知秋子也不知道他的死活。

    八門遁甲城內,周全也集中了所有高手,隨時準備出戰,哨探把彌勒教和青龍門的消息一道道傳過來,所以事情的大體進展他都知道。現在他難以決斷的是:究竟要不要冒險也殺入妖霧之內!

    雖說了不與彌勒教和青龍門並肩作戰,但目前大家的共同敵人是魔族,難得彌勒教和青龍門的人肯這麼極積,聯手殺進妖霧內,如果要討伐魔族,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如果現在不出手,等彌勒教和青龍門敗了,只怕五斗米教以後再也沒有與魔族對抗的機會。

    可是加上五斗米教的高手,人類有獲勝的機會嗎?這個才是最重要的、現在他們要討論的問題。

    周全說:「現在的形勢大家都明白,我們的選擇關係到本教的前途,甚至關係到全人類的存亡,何去何從,還望大家暢所欲言,各抒己見。」

    雨森龍問:「這件事二夫人有沒有起課算過?」

    公孫薇說:「算過了,乃是雷天大壯之卦,小人用壯,君子用罔,羝羊觸藩,羸其角。」

    牛夢搔了搔頭,「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目前這件事,好比一隻羊的角被籬笆卡住了,前進不了,也後退不了,至於能不能掙脫,那就要看自各的能力和運氣。」

    「這倒是有點像,可是就沒人來把籬笆拆了麼?」

    眾人竊笑,牛夢紅了臉不敢再說。眾人低聲議論了一會兒,龐易說:「以教主的推斷,他們有幾分勝算?」

    周全苦笑,「妖霧內現在的情況怎樣我們一無所知,哪裡能夠推斷!只從昨晚的一戰來說,目前的屍妖和魔獸還不算可怕,可怕的是魔族已經完全入侵了慧光的身體,並且具有強的精神攻擊力和真氣攻擊力,一般的人根本無法同時抵禦。竺法曠在外面殺不了他,在妖霧之內更鬥不過他,只作最保守的估計,公孫如思也與慧光一樣層次,再加上無數妖物,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勝算,如果還有更厲害的魔頭……結果不用我說了。」

    王猛說:「如此說來,他們進去是凶多吉少了。那麼如果我們不去支援,在魔獸攻到此地之前,我們還有逆轉的機會麼?」

    「以妖霧的擴散度,到我們這兒是還有一段時間,但以魔獸的進化度,只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勝過它們了,我們修練的度遠遠不及它們,並且百姓們也沒地方可逃了。」

    孔靈產歎了一聲:「那麼我們只能破釜深舟一擊了,寧可就此戰死,也不坐以待斃。」

    公孫薇說:「不然,如果我們也折在裡面,天下真的再也無人可與族魔對抗了,而我們活著,遲早都能找出克制它們的方法,所以不到絕無生機,都不可拿命去搏,只有活著才有機會。」

    「可是機會在哪裡呢?」

    「事在人為,自古以來,人類多次遭逢大難,天塌地陷,有女媧採石補天;蚩尤為禍,有黃帝制服;洪水濤天,有大禹治水……可見天不絕人,事在人為,若是人都死了,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

    「上古魔族之強大,便是上古之時的修行者,眾多仙人都很難與它們對抗,何況現在道門衰弱,仙人不見,我們拿什麼與他們相鬥?」

    「現在魔族剛出,與上古之時的魔族還有有很大區別的……」

    「可是眼看妖霧在擴大,魔獸在飛進化,我們已經無處可逃,無時可待。」……

    周全微瞇著雙眼,心裡一直在想著牛夢說的話,「就沒有人來把籬笆拆了麼?」,心裡有所觸動,他突然他眼一睜,「有,還是有地方可逃的!」

    眾人愕然望著他。周全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異彩,接著平靜地說:「除了這一片大陸外,還有無數海島可以居住;往東或往西,萬里海域之外,還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可供人居住,就是把整個中國的人都遷過去也沒問題。這些魔獸不會越過千萬里海洋到達另一片大陸吧?」

    眾人大眼瞪小眼,「我們,我們真要遷移?」

    「不,我是在討論剛才的問題,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出戰,彌勒教和青龍門敗了,我們還有一段時間守住八門遁甲城,在此期間可以想辦法對付它。假如我們還找不出方法來,也未必就是末日到了,以我們的造船技術,還可以遷到另一片大陸,重建一個理想的國度。」

    左尋仙大為興奮,「那還等什麼?我們立即出動,把留守建康的幾個青龍門小道士殺了,把帝都奪回來;再殺向鄴城,把彌勒教的幾個老窩給砸了,天下就是我們的了我已經探明了幾個他們練兵、煉器的地方……」

    「別胡說,儘管我們是敵對的教派和誓不兩立的敵人,但既然當眾答應了不攻擊他們,就不能出爾反爾,否則世人會說我們沒有信義。再說了,現在把他們的地盤搶來也沒用,地盤越大越難守住,遲早還是落到魔族手裡。」

    司馬文鳳說:「這次魔族出世,本教沒有大力攻擊,一退再退,民間已經有些風言風語,切不可再做有損本教聲望的事。此時落井下石,就算勝了以後也一定會大失人心,若是再敗在魔族手裡……」

    左尋仙尷尬地笑:「嘿嘿,我也只是隨便說說,隨便說說,無非就是要出出以前被他們偷襲的氣罷了,又不是真的要打他們。」

    「青龍門的賠款起運了麼?

    「據我們的探子回報,船已經出建康了,裝船的時候看起來箱子很沉重,應該錯不了。」

    周全點點頭,場中又冷了下來,沒人說話了。良久,周全說:「現在可能性都說清楚了,覺得該出兵的人站左邊,不該出兵的人站右邊。大家共同決定何去何從。」

    公孫薇、龐易、羊希、王猛、左尋仙等人都率先起身走到右邊,他們都是機智型人物,遇事都是以兵法來衡量,在料敵不明的情況下不會輕易出兵,在敵強我弱、撤退有路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與敵人硬拚的。只要保全實力,只要還有時間,一切都有可能逆轉,所以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不出兵——關健的是周全的一句話,海外還有地方可退——其實他們聰明的頭腦也都猜到了周全的意思,周全說出有退路,就是有不出兵的意思。

    龐易是總壇的大祭酒,負責處理八門遁甲城內的事務,他做得也確實不錯,平很多人便以他馬是瞻;公孫薇雖然很遲才來,並且曾經是五斗米教的敵人,但短短時間,她的才智已折服了眾人,影響力也非同小可;羊希、左尋仙都是機靈人物,平日都是決斷事務,出謀劃策的人。

    也就是說最先站出來的這幾個,都是決策型的人,人數雖少卻已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意志,教徒中佔大多數的是象白龍、司徒雷、牛夢這樣沒有什麼心計或是不愛用大腦的人,一向都是把他們當成風向標,所以一下便跟過去一大半。

    岳九真和他的門下幾個大弟子、司馬文鳳、邱靈柔、雨森龍、徵皚、周沖等人憂豫了一下,也站到了右邊;許多分壇的小頭目自己本來沒什麼主意,見大多數人在右邊,也站到右邊去了。

    只有孔靈產、沈警、王凝之、莊淡然、洪濤、朱金陽等十幾個人站到左邊,他們要麼有很大的家業在,要麼有著很深的鄉土倦戀,要麼受到這時代的愚忠思想影響,寧死也不退縮。

    大廳中已經清楚分成兩邊,右邊佔了八成以上,那麼也就沒什麼好爭議了。周全說:「既然大多數人都支持不出兵,那我就順從大家的意思不出兵了。荊、襄之間的門人弟子向總壇這邊退縮,秦、蜀之地的教眾往鶴鳴治靠攏。總壇內該做什麼工作的人還是去做什麼工作,但也要處於備戰狀態,努力修練,隨時可以出戰。」

    「是!」眾人應命,然後大部份都退了出去,但站在左邊的則大部份都沒動。

    周全問:「你們還有什麼事要說?」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臉上都有想不通的憂慮,今天周全做事一點都不像往日,在他們看來事情明擺著,現在出手或許還有點機會,等妖魔坐大了,真的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難道教主真的鐵了心想要遷到海外去?

    王凝之問:「教主,我們真的不出兵?」

    周全臉色不愉,「難道我是在開玩笑麼?剛才是大家表決的,是大多數人的意思,莫非你不服?」

    「可是,可是中原有千萬百姓,真能全部遷走麼?」

    周全冷然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更何況是我,百姓與遍地野草無異,生死關我何事?能運送一點便運送一點,走不了的就讓他們聽天由命。」

    眾人皆變色,想不到周全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來。王凝之是周全的妻兄,雖是上下關係,周全卻一直只把他當親人對待,沒有把他當屬下,兩人一向友好,周全從未用這樣的態度對他說話過。王凝之臉色大變,但卻不敢頂嘴,略行一禮趕緊溜了。其他人見他都吃蹩,誰還敢再問?都行禮告退。

    很快,五斗米教不但不進攻、不護城,反而撤退的消息就傳揚開了。並且很多人在傳產說,五斗米教準備拋棄中原和中原的百姓,全體遷往海外大陸。本來這樣的事也沒人會信,可是處於大難臨頭之時,魔族出現後五斗米教又一再退縮,一直沒有全力與妖物衝突過,不信也得信了。

    更有甚者,傳言周天師沾染了魔氣,已經心性大變,視百姓如草芥,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天降神人了。事情越傳越玄乎,不但民間沸沸揚揚,就連五斗米教內都開始有些動盪,許多人開始心生不滿,覺得跟錯人了,原來周教主是這樣的人,現在才露出本來面目。

    熟知周全的全很難相信他會變成這樣,而事實是他真的在這樣做。那麼,周全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周全在做一場豪賭,他賭會有人出來「拆籬笆」,如果賭贏了,他就是大贏家,如果賭輸了,他就真的帶上老婆孩子遠走海外,反正這個時代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夢,一場遊戲。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