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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彌勒邪教 第一章 收伏舊部 文 / 四不相

    周全這個五斗米教的教主還只能算有名無實,到目前為止真正聽他指揮的只有一個興平治,由於他的「失蹤」,山陰總壇建立的事也拖了下來,到如今僅是在城內買下了一處房產,收攏了一些遊兵散勇,卻還沒正常運作起來。各地的勢力各自為政,雖然知道他這個教主的存在,但還沒有人主動投向他。俗話說:寧為雞頭,勿為牛後,自己當個地方上的土皇帝多好,何必投向他受人約束?所以現在必須大刀闊斧行動,折服幾個實力較強的大祭酒,大勢所趨,那時小股勢不必費心自會也俯耳聽命。

    左尋仙和龐易也覺得統一五斗米教這件事早做早好,並且先從周全最有人脈、最熟悉的閩南治下手,收伏的勢力越多,聲望越高,後面就會越來越容易。

    兩個得力助手早已整理出了各治的情報,五斗米教的章程規矩也大約定出來了,周全審閱之後覺得還可以,便開始準備去晉安。龐易和左尋仙依舊是繼續籌建山陰總壇、佈置保護造船場的陣法等,並且派出精明的人,尋找何簡、文風、孫泰、魯狂生的下落。

    孫泰自從那天被何簡救走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魯狂生吸了曹菲冰的功力後,也是蹤影全無,不知躲到哪兒去吸收消化了。

    閩南治的長生人本來有四個,其中最得人望的是洪濤,但陰寧九、鄭易成、陸居波卻聯手對抗他,並且越鬧越凶,所以才會出現由周全當大祭酒這回事。後來孫泰暗中把他們收伏,四人才重歸於好,暗中操控著周全,共同經營閩南治。

    周全離開後,陰寧九和鄭易成在建康喪命,孫泰和孫恩也不敢露面,於是洪濤和陸居波又變成了真正的掌權者。陸居波口吃不愛說話,現在閩南治內幾乎就是洪濤一個人說了算,嚴然就是大祭酒了。

    但洪濤卻從來沒有安心過,因為周全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出名,特別是這次在淮南一戰,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被譽為五斗米教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主,最傑出的人才。想起他曾經是逼著周全試法下火山、入洞房,圍捕追殺以及其它一些迫害,他就心驚肉跳,周全回來的時候,有可能就是他人頭落地的時候。每每想起這一件事,他就坐立不安,茶飯不香,可是他又捨不得眼前的享受,幾十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子啊!

    這時他身著細綢寬袍,躲在自己豪華的臥室內,背靠太師椅,一手摩挲著玉如意,一手端著酒杯,品嚐著十年陳的花彫,看似悠閒而寫意,其實心裡正在煩惱這件事。

    外面院子中傳來腳步聲,落地輕而穩,不急不徐往他房門走來。洪濤暗怒,誰敢在這時來打擾他?他休息的時間絕對不充許別人進來,要知道這個院子是他獨享的,室內的奢華也是不能隨便讓人看到的,可是這個腳步聲卻不是他心腹中的某一個。

    腳步聲還沒到門前,那粗大的門閂莫名其妙就自動斷了,房門像是有人推著緩緩開啟,可是既沒有利刃伸進來,也感覺不到強勁的氣流。洪濤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是人是神,誰有這樣的本事?

    周全背著雙手走了進來,帶著不陰不陽的笑容:「洪*師別來無恙啊!」

    洪濤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接著跪趴在地:「都功饒命,都功饒命,不不不,教主饒命。」

    「咦,奇怪了,我沒說要殺你啊,你是閩南治的元老,勞苦功高,人脈深厚,連我都是你培養出來的,誰敢殺你呢。」

    洪濤摸不透他是正話還是反話,心裡更驚,趴著不敢動。

    周全掃了一眼,笑道:「你可真會享受啊,我在五斗米教這麼久,還不知有這樣的好地方,我當了教主大半年了,還沒住過這樣的好地方呢。」

    洪濤見他並沒有顯出多大的殺氣,可能還有迴旋的餘地,忙說:「教主要是喜歡,以後全是教主的了。屬下的命教主的,所有一切都是教主的!」

    周全突然哼了一聲,房間內的壓力徒然增大,一股騰騰殺氣朝洪濤壓去,迫得他呼吸都有些艱難,他趴在地上,覺得背上似有一座山壓著。

    「以你的所作所為,本該一劍斬了!念在你有授藝之德,又沒有直接對我下殺手,暫時留你一條性命。但自今而後,你須奉我號令行事,若有半分違背,雖遠隔千里也能立即取了你人頭。」

    「是是是,屬下一定遵從教主號令,若有一字違背,管叫我五雷轟頂而死!」

    「嗯,那起來吧。」

    洪濤只覺壓力一鬆,全身都如虛脫了一般,背上已被冷汗濕透,想不到短短時間,這個完全不懂符法道術的年輕人,已到了可以用氣勢殺人的地步。

    周全在太師椅上坐下,丟了一本薄冊在桌子上,「本教本是堂堂正正的門派,開派祖師更是萬人敬仰,名留青史的仙師,可是傳到如今魚龍混雜,雞鳴狗盜之輩橫行;更有甚者,借教名謀財獲利,與盜匪勾結一氣,無所不用其極。本教主既然上任了,就要好好整治一翻,使我教去蕪存真,發揚光大。這是我新整理的教規章程,你拿去好好看明白了,明日一早召集教眾宣讀,監督教眾執行,敢有不尊者重重責罰!」

    「是,屬下知道了。」

    「除了教規外,還有幾件事你要注意一下,第一,你要派出一支精幹人員,赴山陰總壇聽候差遣,稱為『駐總壇聯絡員』,作為分壇與總壇的聯絡紐帶,本教有何重大事件、緊急事件,將由他們傳達到分壇;分壇發生的大事件、收集的資料,每月的收支等情況,也要通過他們傳報總壇。」

    「是!」

    「第二,作奸犯科,違法亂紀的事是絕對不能做了,但合法的經營還要繼續並擴大,總壇正在建設中,需要大量人力和財物,你們應不遺餘力贊助。具體的經營項目、收費標準、額外活動收入等等,我會派人來指導執行和監督,以後盈利的五成要上交總壇作為總的調度資金,用來賑災救民,補償出現意外的分壇等,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是,屬下明白。」

    「第三,要加強教眾的訓練,不僅要會使用符法,還要能用武器格鬥,武、法雙修;練習群體戰鬥的配合和調度,這個我也會派人來指導的;另外要選拔人才,忠誠可靠又有潛力的年輕人要大力培養,你那幾道攻擊的符法也就不要鄙帚自珍了,傳給他們吧。本教更高級的符法多的是,只要你表現足夠優秀,立下功勞,我便可以傳授給你。」

    洪濤又驚又喜,哪裡還有意見?這個年輕教主雖然嘴上*,辦事卻牢,說得頭頭是道條條有理,五斗米教已顯出了新氣象,前途光明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周全才問:「你有一次說本教還有歸隱的長老,會轉壽移命*,只要我統一了本教,他們就會現身傳授本教神術,不知這事是真是假?」

    「這,這個屬下也是聽說的。數十年前就有這個傳聞,但一直沒有誰的威望足以服眾,能夠真正統一本教,所以到現在還不知是真是假。至於轉壽移命*,本教以前確實是有的。」

    周全有些失望,只是謠傳而已,就算是真的,那放出風聲的長老說不定也已經死了,要不他為什麼不自己出來整頓五斗米教?這條路太過渺茫了。

    他又摸出另一本書來,對著洪濤,「你見過這本秘笈嗎?」

    「《符咒妙法秘錄》?」洪濤有些驚訝,「這是陰寧九收集抄錄的符菉,屬下曾經見過。」

    周全翻到最後兩頁,把那兩頁古符給他看。「那麼你見過這兩頁嗎?知道是從哪兒得到的嗎?」

    洪濤搖頭,「屬下雖然知道他有這本秘笈,卻沒看過裡面的內容,更沒見過這兩種符法。陰寧九為人深沉,他的事很少向別人說的。」

    周全暗歎了一口氣,他懷疑沒有破解開的那張符內記載著北斗禳命*,可惜破解不了,至今他還沒有弄明白破解這種符法的具體條件是什麼。

    他交待完畢一閃就消失了,回去陪病美人聊天去了,第二天一早才又出現在閩南治內。洪濤招集閩南治大小教眾進行訓話,然後恭請教主登壇。

    周全盛裝打扮,罷足教主的派頭,先是說了一些勉勵的話,然後宣佈由洪濤接掌閩南治大祭酒,進行教內整風,頒布修改後的教規,施行新的賞罰制度等等。

    周全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來,卻還掛著閩南治大祭酒的職務,對外也還是在使用著天降神人的名頭,除了四個長生人和少數他們的親信外,下面的人並不知道周全與陰寧九等人之間的矛盾,更不知有孫泰插手這回事。

    如今周全是朝廷法定的教主,名動天下,神功無敵,閩南治等於是他的娘家,眾人身有榮焉,哪裡還有不服的?況且洪濤當大祭酒也是眾望所歸,沒有什麼不妥,陸居波結巴不愛說話,上次劫持邱靈柔時,周全饒了他一命,已是感恩戴德,現在自然沒有一點意見。

    周全剛說完,下面一人突然站了起來,高聲道:「教主,屬下有一事不明。」

    周全望去,見這人約有三四十多歲,一副醉熏熏的樣子,衣服又髒又亂,鬍子上沾著稀飯湯漬,眼角還有眼屎。但周全卻覺得眼前一亮,這人雖然邋遢,卻儀表非俗,天生有一股沉穩的氣勢,隨便站在那兒便使人覺得穩如山嶽,並且長得虎背熊腰,一副好身材,不是普通人物。

    洪濤喝道:「羊希,又是你囉哩囉嗦。再不知進退,我便把你驅逐出教!」

    周全說:「你有什麼疑問就說吧。」

    羊希道:「我對教主個人是非掌崇敬的,但對教主受朝廷的封賞卻不以為然。朝廷一向不給我們好臉色,豪門與寒門也一向水火不容,我等自身修練也好,為窮苦百姓治病除災也好,自由自在,何必當朝廷的官,為朝廷賣命呢?」

    這不是在譭謗教主麼?此言一出,立即有數十聲責罵響起,但也有一些嗡嗡輕聲議論,顯然有不少人也是這個觀點,只是懼於教主現在的聲威不敢說出來罷了。

    洪濤斥道:「羊希,你是不想活了麼,教主做的事能等到你來評論嗎?」

    羊希道:「為什麼不能評論?教主也要讓我們口服心服才是啊!若是口服心不服,我跪在地上磕頭,心裡卻在罵教主,那這頭磕了還有什麼用?」

    這人倒是敢做敢當的硬骨頭,周全對他印象不錯,也不生氣,說道:「我為朝廷領兵出征或是為朝廷歌功頌德了嗎?」

    「這個,這個倒是沒有聽說。」

    「我既是漢人,在漢人皇帝的國土上立足,就要遵從皇帝的國法,皇帝的任命我怎能拒絕?同理,你身在五斗神教之內,就要受五斗神教的教條約束,不可任性而為,這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這個教主雖然是皇帝封的,卻不須聽從皇帝的指派,本教對皇室更沒有責任和義務;我這個護國*師,護的是漢人子民不受外族侵略,護的是黎民百姓不受病痛災禍之苦,而不是護著一姓一族的皇權永固。此國為大國,非是一人一姓之皇權,你可知之?」

    眾人都愣住了,他們從沒想過「國」字還有這樣的分別,總以為皇帝就代表了國家,國家的事就是皇帝說了算,這時聽他一說,如提壺灌頂,恍然大悟。

    別人也許不敢說出這樣無法無天的話,可是周全乃是人二十一世紀來的,皇權意識本就淡薄,想說就說了。若是聽在豪門貴族耳中,可能有些大逆不道,聽在這些社會低層人員的耳中,卻是順耳得很。

    羊希跪倒在地,「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羊永寧鼠目寸光,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慚愧之極,求教主恕罪。」

    周全走了下來,親自扶起了他,「你心直口快,剛正不苛,勇氣可嘉;心繫黎庶,知過能改,氣量非凡,日後定非池中之物。像你這樣的人才卻當一個普通的教眾,實在是太浪費了,洪長老,你看讓他當個長生人如何?」

    洪濤忙道:「教主慧眼識珠,自然是不會錯的。只是這個羊永寧酗酒如命,邋遢骯髒,常不守規矩,只怕有損本治形象。」

    「你放心吧,他以後不會了。」

    洪濤與羊希同聲應是,眾人見他不但不怪罪羊希,反而破格提升,並且話又說得大義凜然,再也沒有不服的。

    閩南治輕易就降服,本也在意料之中,除此之外規模較大的治還有三個,規模較小的還有七八股勢力。另外還有一些在胡人統治的地區,沒有固定堂口的幫會,也自稱是五斗米教的人。

    三個大治分別是在徐州一帶活動的北平治,在江夏一帶活動的漢陽治,在西蜀一帶活動的鶴鳴治,其中尤以鶴鳴治為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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