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出城後提氣疾奔,快如奔馬,不一時就趕上了牛夢和衍江,但牛夢的牛脾氣發作了,非要與衍江比個輸贏不可,怎麼說都不肯作罷;衍江被牛夢藐視,寧可不當周府的食客也非見個輸贏。周全無奈,只好隨他們兩一起走,再三聲明只許文比,不許武鬥,誰受了傷害都不好。
出城到海邊還有十幾公里,周全拗不過兩人,只好拿出兩張神行輕身符給二人用,三人一路飛奔,不消十分鐘便到海邊了。
為了避開外人,他們特意選擇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跑,不料跑到海邊一看,卻是個險惡所在。這兒風高浪急,暗礁潛流無數,離岸近千米的地方還有兩個大漩渦,一往左旋,一往右旋,本地人稱這兒為「鬼眼」。據說有時夜裡鬼眼中有白光衝起,有人說是妖物,有人說是寶藏,但就是本地最有經驗的漁民都不敢靠近,更說不上海底是有妖還是有寶。
周全皺眉道:「還是換一個地方,這兒太危險了。」
「大哥放心,就是要這樣的地方才能顯出本領。」
衍江說:「正是要這種所在!」
牛夢和衍江都望著周全:「你來出題。」
周全眼巴巴趕來,反而變成了現成的裁判,他實在不想出什麼意外,只好說:「先比一下游水的速度,游得快的獲勝;再比一下潛水的時間,能潛一刻鐘的就是高手了;最後再比一下水中技藝,誰能空手抓一條魚上來,誰就獲勝了。天快黑了,比完快回去,千萬不要接近那個大漩!」
牛夢說:「這個不好,他比我瘦,肯定游得比我快,潛一刻鐘也比不出輸贏,空手抓魚也不算本事。」
衍江說:「那就比誰更快撈起一粒珍珠,誰更快割下鯊魚的翅!」
牛夢道:「好,就比這個!」
周全暗暗惱怒,這兩個傢伙怎麼這麼強,牛夢兩次死裡逃生,他實在不願他出事;衍江是王羲之的門人推薦的,死傷了也不好意思,偏偏兩人像有隔世仇怨般吵了起來,叫他難以分解。
其實牛夢是見得周全沒考較白龍、徵皚、徵羽的本事就收下了,覺得白養他們了,有些替周全心疼錢財,見到衍江來投,話又說得這麼滿,氣就上來了,牛勁也發作了。
這兒海浪澎湃,風高浪急,又天寒地凍的,實在不是比賽的好地方。兩人不由分說,甩去外衣,脫得只剩褲衩,口咬了一把匕首,從一處礁石上往下跳。周全知道這兩個人水性極好,只要沒對打,一時半會倒不出事,便坐在岸邊靜心等了起來,過了有七八分鐘,兩人幾乎不分先後衝出水面,口中咬著匕首,雙手抱著一隻大珍珠貝。
這麼大的珠蚌生活在海底極深處,海獸怪魚橫行,便是經驗最豐富的漁人也不敢輕易下去,所以大號的珍珠才極為珍貴,想不到兩人這麼快就從海底撈一個上來了。
兩人踩水來到岸邊,將珠蚌拋到沙攤上。衍江取下匕首,從嘴裡吐出一顆龍眼大的珍珠來,臉上頗有得色。不料牛夢哼了一聲,也從口中吐出一顆來,竟然比衍江的還要略大半分。
衍江臉色一變,「你運氣好而已,再看我這個!」說著以匕首刺入珠蚌的合縫處切了幾刀,珠蚌便被分了開來,他再往裡面掏摸了一會兒,又割出了一顆珍珠,不過比小指頭還要小些。
牛夢也割開他帶上來的珠蚌,摸了半天裡面卻沒有珍珠。並不是每一個珍珠貝裡面都有珍珠的,運氣好的話也許裡面有好幾個,運氣不好挖幾十個都碰不上一顆。從收穫上來說,牛夢是輸了。
牛夢極為不服:「你才是靠運氣好,碰巧帶了個有珠子的!」
「輸了就是輸了,不必狡辯。有珠的蚌色澤不同,還有珠氣可尋,連這個都分辯不出來,還稱什麼水性好。」
牛夢雖然學會了高超的潛水技術,畢竟時日尚短,沒有這種經驗和眼光,不由臉漲得通紅。周全有意幫他,忙說:「剛才是比誰先撈上珍珠來,又不是比誰撈得多,所以你們兩個算平手。你們的水性都非常好,但經驗上衍江比牛夢更豐富,不必再比了。」
牛夢說:「還有一場斗鯊魚,這才是真功夫!」
「正要鬥鯊斬翅!」
兩人紅了眼,又往海中衝去,周全擔心他們會出意外,忙使用了一張避水符,跟著往海中潛去。
入水之後,海水自動離開他的身體,繞身尺許都是空氣,並不影響他的呼吸,他身體處於半懸浮狀態,提氣則上升,沉氣則下降,雖然不如陸地上靈活,行動上還沒有大礙。下潛之後,浪花已經變小,水下五光十色,稀奇古怪的魚多得很,就是沒見到的鯊魚,鯊魚又不是普通小魚小蝦,哪裡能隨便找到?
牛夢和衍江雖然膽大包天,卻也不敢靠近漩渦,真要是被旋進去,也許骨架會在地球的另外邊出來。至於一般的海流倒是不放在心上,兩人邊下潛邊往遠處游,到後來水下已經一片幽暗,雖然不影響他們的視線,水壓卻大得出奇。周全用了避水符,只是感到沉悶,牛夢和衍江受到的壓力更要大得多,若是沒有內功修養的人,是不能往下潛,也無法往下潛了。
也不知牛夢是怎樣學到這一身水性的,在水中橫衝直撞,他就像是條鯊漁一般,如此深水居然來去自如;衍江則如一條海蛇,身體柔軟之極,靈活之極,身上發出微微青光,令人覺得不像是人類。兩人見周全緊跟在身後,好勝心起,更是往深海中游去,四處尋找鯊魚。
周全已經動了火氣,再這樣鬥下去,遲早總要出事的。他急追上前猛打手勢,一臉怒氣,再不回去我可先氣了!
兩人見他動了真怒,也不敢再強硬,只好往回游。想不到這時真的出現了兩條大白鯊,巨嘴獠牙,淡藍色的身體足有十米左右,一條略大一條稍小,可能是一公一母,也許遠處還有更多。周全吃了一驚,牛夢和衍江大喜,往大白鯊衝去。
這兩條大白鯊也不知為什麼跑到沿海水域來了,一向是海中霸主的它們都是追著別人跑,這時突然見到有人主動送上門,立即一甩頭,向兩人撲咬過去,捲得暗流滾滾。
牛夢其實沒有與鯊魚搏鬥的經驗,他完全是憑著一股子牛勁才衝上去,但這種事情哪裡是靠會潛水和牛脾氣能辦到的?見到巨大的鯊嘴咬來,氣勢洶猛,比山中老虎還要可怕幾倍,他這才知道有多可怕,急忙閃避。雖然險險避開了巨口,卻被巨鯊帶起的急流捲了出去,大白鯊追不捨,尾一擺又向他撲去。周全大驚,忙出劍畫符,不料閃電一入水中就無影無蹤,根本沒有效果。他咬了咬牙,持劍往大鯊魚追去。
衍江向更大的那條雄性大白鯊撲去,不但閃過了它的撲咬,還順勢騎到了它的背上,一手抓住背鰭,一手執匕首便向根部切去。大白鯊負痛狂甩,卻怎麼也甩不下他,他在水中比魚還靈活,也只有他這樣的人,才敢誇口去斬鯊魚的翅。
追牛夢的這條大白鯊聞到了血腥味,剎時發起狂來,丟下牛夢便往衍江撲去。衍江騎在鯊背上,無處躲避,只好翻身離開魚背,一手攀住了大白鯊的腮鰭,一手以匕首刺入魚身,附身在大白鯊的頭側,令雄的大白鯊咬不到他,另一條母的也不容易咬中。
母的這條又向他撲咬,衍江卻突然鬆手,滴溜溜一轉又到了另一側。兩條大白鯊翻翻滾滾,翻江倒海,攪得天昏地暗。
大白鯊水中霸主的稱號決對不是蓋的,憑藉著它巨大的身軀和巨口獠牙,人類無法與它力鬥。周全在陸上雖然也算是高手了,劍法、符法更是讓人稱奇,但卻是第一次下海,無法靈活使用水流潛力,內力發出也被海水壓力抵消大半,連跑都跑不快,這時全無法發揮,根本幫不上忙。衍江武功可能不高,但在水中卻比在陸上更靈活,就像輕功絕頂的人在飛翔一般。但他也數次險些被咬中,看得周全和牛夢心驚肉跳,想幫忙卻又幫不上,有心想叫他棄鯊逃生,在水下又呼之不應。其實這時也不敢離開鯊魚,否則更逃不掉,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一旦力盡被甩開也是死路一條。
那條雄的大白鯊甩不下衍江,被血腥味刺激得凶性大發,猛地停止了甩動,向周全和牛夢撲來。兩人大驚,急忙兩邊分開,並且不約而同地學衍江的樣子,以劍刺入鯊魚身體,附身其上,只有這樣才能避大白鯊的追擊。但他們兩沒衍江那麼靈活,不敢去抓頭部的腮鰭,而是附身在近後半部的魚身上。這個地方並不安全,可能讓雄鯊魚咬到,並且更容易讓另一條母鯊咬到,但兩人也不敢鬆手,一鬆手則立即成為母鯊的美食。
衍江見狀,忙以匕首猛割猛斬,把雄鯊魚的腮鰭切了下來,接著又轉到另一側,不數下又把另一個腮翅切了下來。雄鯊魚失去了雙鰭,頭部失重,雖然拚命掙扎,還是頭朝下向深水中載去,無法再咬到周全和牛夢。
母鯊魚緊追而來,衍江離開雄鯊,向母鯊當頭迎去,母鯊張開巨口獠牙來吞咬,他卻靈活地劃過一個弧落到了側面,又依附到腮鰭上。他在水中的靈活,簡直就像人猿泰山在山林中跳躍。
不一時母鯊的左腮鰭又被斬斷,只要再切斷右腮鰭,兩條大白鯊都向水底沉去,三人就可以放心往上游,脫離危險,這是在沒有大兵器的情況下唯一戰勝大白鯊的方法。
但是這時卻發生了意外,衍江的匕首可能質地並不好,又特別薄,開蚌之類的好用,削砍大的硬的東西則不好用,連斬三片大鯊鰭後,已經有些損壞,這時用力過猛砍在頭骨上,竟然在手柄之處折斷了,刃身沉入海底,衍江握著手柄發愣。
母鯊雖然有些失衡,卻還是能追得上周全和牛夢,數次都險些被咬中,驚險之極。衍江失去了武器,也對大白鯊無可奈何,試了幾次想要去踢它的眼睛,卻因不能在光滑的鯊魚頭上定身,不但沒成功,反而險些被咬斷了腿。
雄性大白鯊邊掙扎邊向海底沉去,並且越來越接近大漩渦,周全和牛夢附身尾上不敢鬆手,母鯊緊追不捨,帶著身上的衍江也往海底沉去。
雄鯊魚已經急昏頭了,逕向兩個大漩之間跌跌撞撞沉去,母鯊在後撲咬,二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鬆手,只能心驚膽戰咬牙硬撐著。不料兩個大漩方向相反,互相牽扯力抵消,並沒有連魚帶人吸進漩渦,反而保持平衡往下落去。二魚三人不停往海底沉去,越到下方,漩渦越細、越急,影響的範圍越小,只要不是靠太近倒是不會被吸走。
他們越沉越深,已經到了正常人難以視物的程度,幸好海底有少數發光的魚類、蟲類,周全勉強還能看到幾十米內的情況。水壓越來越大,牛夢已經有些憋不住了,這樣下去,就算沒有被鯊魚吞吃,也要被海水壓死,他已經準備冒險放手往上游。
雄鯊也被水壓逼得沒多少力氣掙扎,母鯊離得稍遠了,周全趁機抽劍向母鯊眼睛擲去,不料水流一衝擊卻偏了,刺在近腮部,離衍江不遠。衍江大喜,靠過去拔出古劍,三兩下斬了母鯊的腮鰭,接著連它的背鰭、魚尾都斬去,母鯊拚命掙扎,卻以更快的速度往海底沉去,引來一些噬血生物追咬。
三人都鬆開了魚身,向上游去,這時衍江卻似發現了什麼,猛地調頭向下潛去。周全向下看去,只見一條海溝之內發出微微瑩光,如同濛濛月色一般,並且有一股奇寒之氣向他們逼來。
難道海底真的有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