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陽城門口的官兵還在抱著槍桿子打瞌睡,幾匹駿馬就飛奔而來,響亮的馬蹄聲將昏昏欲睡的官兵驚醒,嚇得將槍桿子對著前方,好在他們還記得這裡是洛陽,不然的話,還以為是遼國人打過來了呢?
開封府三衙辦事,閒雜人等讓開!馬上騎士趾高氣昂的喝道,幾個騎士毫不停留,一陣風似的從這幾個目瞪口呆的官兵面前飛馳而過。帶起的冷風,讓這幾個官兵打了個寒戰,半晌才回過來勁,三衙?看樣子是出事了。幾個小官兵不敢怠慢,急忙七嘴八舌的去找上峰匯報去了!
不等他們匯報,單說這幾個騎士,為首的是殿前司的一位小小虞侯侯鵬。侯鵬雖然不是什麼高官,可他背景很深,家中三代都在禁軍做事,官位雖然不好,可也算得上是老資歷了。侯鵬年紀不過十**歲就已經補了虞侯的缺,在許多人看來,也算得上是前途無量了。這一次他來到洛陽城,是奉了趙德昭的密令,要西京禁軍指揮使曹璨,徹查整個洛陽城,看看謝慕華是不是偷偷混了進來。
謝慕華?侯鵬可真沒把這位大宋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相公給當回事。不就是運氣好了點,不就是娶了兩個有背景的老婆?換是老子也可以。打仗?那是老子沒機會,要是有機會的話,八成現在已經是禁軍指揮使了。殊不知,這樣的官三代就是這樣,眼高手低。總是看著別人說話不腰疼,自己卻沒什麼大本事。
洛陽城裡,侯鵬也來過好幾次,輕車熟路了。一路奔著曹璨的府邸而去。一路上不知道驚擾了多少平民百姓,只是還沒走到曹璨的府邸,侯鵬就忽然勒住了馬。他的騎術頗為不錯,胯下戰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侯鵬順勢便跳了下來。
他身後那幾個開封府來的禁軍隨著侯鵬跳了下來,侯鵬輕聲喚過一人,在耳邊說道:馬上去找曹指揮使,宣讀官家的密旨,讓他速速調一隊禁軍來,我好像是看到謝慕華了!
要說這也是很難得的事,普通的禁軍下級軍官是沒有機會見到謝慕華的,不過,侯鵬前幾年的時候,他父親是禁軍的軍官,曾經帶著他去見過一些大員,偶然的機會,侯鵬和謝慕華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讓謝慕華記起侯鵬十分不易,而侯鵬對這樣的大人物,自然是記憶猶新。何況,只是兩年時光而已,謝慕華又沒有什麼變化。侯鵬這一路上都想著萬一謝慕華真的來了洛陽城,豈不是給自己送功勞,腦子裡想著,居然就真的能遇上,這才是所謂的心想事成!
侯鵬還算謹慎,生怕謝慕華跑了,馬上派人去叫援軍。這兒是在洛陽西城的一條街道上,雪停了才不久,許多居民走出門口鏟雪,還有些洛陽城的衙役,扛著一筐筐的炭渣灑在路上,防止路人打滑。這也算是洛陽府對百姓的一點功德了。侯鵬仔細又看了看,總覺得對面茶樓裡,坐在一樓吃東西的那幾個人,正中一人很像謝慕華,當然臉上多了幾撇鬍子,又多了幾個痣,可總是改不了輪廓。
侯鵬越看越像,走到正在灑炭渣的衙役身邊,低聲說道:你們幾個,隨我來一趟!
那衙役看著這幾個軍服打扮的,也知道侯鵬是個虞侯,不過衙役和軍人本來就不是一個系統。那衙役也不怕他,翻著眼睛叫道:沒看差爺正忙著嗎?洛陽府有令,今日天黑之前,要是還有哪條路沒有弄上炭渣的,咱回去就要吃板子了。你禁軍的事,就找禁軍去,別煩我!
嘿,這不上道的小衙役,侯鵬一股火氣就從腳底板直燒到頭頂,只是怕打草驚蛇,侯鵬咬著牙忍了這口鳥氣下來,對那衙役說道:你可知道,對面茶樓裡似乎有朝廷欽犯。我是怕人手不夠,才叫你們幫忙。抓住了朝廷的欽犯,這功勞有多大,就不用我說了吧?還用得著你們大冷天的出來灑炭渣?
欽犯?那衙役嚇了一大跳,洛陽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大案子了,平素都是抓些小偷小摸的,要不然就是坑蒙拐騙的。欽犯!這種級別的罪犯,衙役想都沒敢想過,還長著青春痘的小臉馬上就僵硬了起來,伸手就去拽腰間的鑼。這小鑼一打起來,四鄉八里的衙役都會過來支援。
侯鵬急忙抓住那衙役的?這一打鑼,滿街人都聽見了,還抓誰啊?衙役一聽也有道理,便鬆開了手,低聲說道:軍爺,是江洋大盜?還是飛賊?
侯鵬沒好氣的說道:什麼江洋大盜啊?你聽我的安排就行,我看這路上還有十來個官差,你悄悄的叫他們集合起來,就守在這茶館旁邊,我親自帶人進去。要是有什麼動靜,你們就一起衝進去動手。
衙役的眼睛頓時亮了,這樣雖然頭功是禁軍的,可自己沒什麼危險啊。這樣有便宜的事情要是不做的話,豈不是對不起祖宗?
安排好了一切,侯鵬就帶著幾個手下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茶樓,對著茶博士叫道:來啊,給爺拿一壺熱茶來。
茶博士一看是幾個軍爺,將白淨的抹布往肩膀上一甩,陪著笑臉過來問道:幾位爺,請問還要吃點什麼不?小店雖然是小了點,可是做的東西卻是在洛陽城裡赫赫有名的。無論是小吃還是熟菜
侯鵬沒好氣的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行了,就隨便來幾個拿手的。他眼睛一掃,看到貌似謝慕華的那幾個人旁邊有個空桌子,就帶著那四個部下坐了過去,故意大聲說道:這幾天真把咱給累死了,開封府裡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洛陽府怎麼就這麼風平浪靜。要是有什麼人不守這自己的職司,跑到洛陽府來搞鬼。又得麻煩咱們禁軍來抓。真是天生的勞碌命啊。無奈無奈了!
他偷眼看著對桌那幾個人,只見那幾個人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樣。心頭不禁有些犯疑。殊不知,其實坐在他對面的就是謝慕華。謝慕華倒不是魯莽,他是聽說這兒的東西好吃,而且,這一次來洛陽,謝慕華也有十成的把握不會出問題,這才大咧咧的來了。否則的話,怎麼可能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坐在這當兒,難道怕沒有人認識他麼?聽到侯鵬的話,謝慕華連笑都沒笑,自顧自吃著小菜,五郎帶著兩個親信的侍衛,自然也是頭也不抬,繼續大吃大喝,就當那幾個禁軍是空氣一般!
侯鵬想了想,總覺得有些不對,要是一般的客商,坐在幾個禁軍的旁邊,多少會有些不自在。更何況自己這夥人趾高氣昂,旁若無人的大聲說話,那幾個客商卻是沉默不語,只管吃喝,也未免有些太奇怪了點。他越想越是心疑,索性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走到謝慕華等人的身邊,指著謝慕華叫道:你!哪裡來的客商?
謝慕華笑瞇瞇的抬起頭說道:在下是從定州那邊來的貨商,路引都是齊全的,進城就已經檢查過了。怎麼了?難道軍爺還要檢查不成?
當然要查,拿出來看看!侯鵬手按著腰刀,冷眼看著謝慕華,生怕他身邊的人暴起發難。只是謝慕華卻朝五郎點了點頭,五郎低頭從包裹裡找出幾份路引出來,果然是朝廷開據的路引,身份應該是絕無可疑。謝慕華暗自好笑,自己大老遠來洛陽,要是路引都準備不好,還怎麼出來辦事啊?
侯鵬皺著眉頭將路引丟給謝慕華,眼珠一轉說道:你們幾個還是有些可疑,隨我去洛陽府走一遭好了。
這麼說,就沒有道理了!謝慕華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從懷裡取出一張乾淨的小手帕擦了擦嘴,站了起來,背著雙手看著侯鵬:我們是正當商人,給朝廷的賦稅是一文錢也沒有少過。不知道軍爺是什麼理由要帶我們回洛陽府?要說路引不對,方才軍爺已經看過了。大宋律例,要抓人也是要地方官員簽發,捕快前來拿人。什麼時候輪到禁軍來拿人了?別說小人孤陋寡聞,小人走遍大江南北,還沒見過這麼多管閒事的禁軍!
茶樓裡還有些食客,聽謝慕華這麼一說,都忍不住笑,只是看侯鵬等人怒髮衝冠,氣勢洶洶,笑的格外小聲,一時間茶樓裡是壓抑著吃吃的笑聲。
侯鵬惱羞成怒,刷的一聲,把腰刀拔出來半截,喝道:什麼叫禁軍就不能管?軍爺今日就是要管你們的事情。去不去洛陽府?要是不去的話,今日就叫你們好看。現在,本官懷疑你們是朝廷的欽犯,這些路引是偽造的。本官既然看到了朝廷欽犯,就一定要秉公辦理。來人啊
守在門外的衙役們一看謝慕華等人只有四個人,早就來了精神,這種人多欺負人少的活兒,是衙役們最喜歡干的。等的就是侯鵬這句話,十來個衙役蜂擁進來,將謝慕華等人圍在中間。侯鵬笑道:你不是舌燦蓮花,說什麼只有捕快能拿人嗎?好,如今洛陽府的官差也到了,本官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謝謝
他故意把兩個謝字拖得老長,可是謝慕華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靜靜的看著侯鵬,歎息道:原本一個大好青年,何苦為難於我。也罷,要去洛陽府嘛,就去好了!
說著,謝慕華就去抓放在板凳上的包裹,侯鵬本來就有些緊張,一看謝慕華去抓包裹,隨手就想去攔他。卻忘記了自己的手還按在刀柄上,這一伸手,卻把一把刀給拽了出來。刀光唰的一閃,茶樓裡的人驚呼連聲,不相干的不明真相的群眾急忙朝茶館外跑,急的茶博士叫苦連天:喝了茶的還沒給錢呢,你們倒是跑什麼跑啊?
那賬房先生急忙拉著茶博士蹲在櫃檯後邊,低聲說道:今日看這陣勢,八成是真的欽犯,咱們燒高香吧,只求別把店給砸毀了就行。
茶博士是個愣頭青,一翻眼睛:那哪成?打爛東西,就算到洛陽府,我也要他們賠
一個賠字剛出口,頭頂上便是砰的一聲,一個酒罈子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砸爛,嘩啦啦的酒水就流了下來,大冬天的把茶博士淋的滿頭滿臉都是水。
五郎一看侯鵬居然把刀給拔了出來,看架勢居然還想刺向謝慕華,那還了得,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腳尖一挑,板凳就飛了起來,撞上侯鵬的手腕,五郎這一腳何等的力道,一踢之下,怕那板凳也得有百十斤的力氣,侯鵬手腕就像雷擊一般,虎口劇痛,再也捏不住鋼刀,一柄鋼刀脫手而出,斜飛上去,將櫃檯上的酒罈子打了個稀巴爛。
這是要反了!侯鵬大喝一聲,急忙退了幾步,兩手一招,那些禁軍和衙役就猛撲上去,手中的鋼刀、鐵鏈、木棒、裝炭渣的筐子劈頭蓋臉的就朝謝慕華等人打了過來。謝慕華也退了幾步,背靠著牆壁,朝五郎等人點了點頭。
另外兩名侍衛乃是以前楊家的家僕,自幼就是跟著五郎等人一起習武長大的,手底下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硬。五郎搶過兩條板凳腿,使開雙刀的路子,那兩名侍衛卻大咧咧的護在謝慕華的身邊,抱著膀子觀戰。他們知道五郎一個人打這些廢柴一般的衙役就是玩一樣,要是自己上前去幫忙,事後說不定還要被五郎埋怨,只要護著謝慕華就好了。
五郎這兩條板凳腿一展開,勢如破竹,雙刀的架子在茶樓裡遊走,只要被他手中的板凳腿擊中,無論是禁軍還是衙役,都慘呼一聲,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侯鵬嚇得心驚膽戰,從自己的同伴手中搶過一把鋼刀,胡亂揮舞了幾個刀花,便要朝門外退去,還沒來得及走到門口,忽然聽到一陣馬蹄急響
就是這裡了!
這聲音,侯鵬認得,那是跟他一起來的禁軍,侯鵬心裡一鬆,高聲叫道:快來人啊,這兒肯定是謝慕華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五郎旋風一般搶上前去,一板凳腿呼在腦門上,侯鵬哼也不哼一聲,就倒在地上,出氣多,入氣少,被砸了個半死
大隊禁軍捲了過來,在街口堵得嚴嚴實實,怕不得有百十號人之多,為首的一員將領,身披輕甲,大步走了進來,看年歲也不過就三十多而已,威風凜凜,儀表堂堂。這位自然是洛陽的禁軍指揮使大人,曹璨。
曹璨走進來一看這一片狼藉,再看著五郎手裡抓著兩條板凳腿把屋裡人都給打了半死,側過臉去就看著謝慕華站在兩個侍衛的中間,笑瞇瞇的看著自己。曹璨肚子裡把謝慕華給罵了二百多遍,這才冷聲說道:在人家茶樓動手,成何體統。茶博士呢?
茶博士戰戰兢兢的從櫃檯後邊鑽了出來,頭頂上還有幾片酒罈子的破瓦片,顫抖著聲音答道:小人在!
待會兒算算你們茶樓有什麼損失,就都報到洛陽府去好了。讓他們賠給你們,就說是我曹璨說的!曹璨隨口打發了這個茶博士,低聲喝道:來人啊,把這兒的人都給我帶回到府裡去!
府裡?跟著侯鵬一起從開封府來的那個禁軍納悶了:為什麼不是帶到大營或者是帶去洛陽府衙門呢?
啪!這句話剛出口,一記響亮的耳光就抽在這個倒霉小兵的臉上。曹璨寒著臉道:你是什麼身份?你憑什麼跟我說話?本官要帶去哪裡就是哪裡,輪到你說話了?
那禁軍愁眉苦臉的退到一邊,這茶樓裡,如今只有曹璨和謝慕華等人。五郎回頭看了看謝慕華,卻見謝慕華笑呵呵的走上前來對曹璨說道:這位一定是洛陽禁軍指揮使大人了。小人來到洛陽還沒有見過大人呢!大人要抓人?那就抓好了,小人絕不反抗!
五郎一聽這話,就把手裡的兩個板凳腿往地上一丟,和那兩個侍衛一起,站在謝慕華的身側。曹璨鐵著臉,一揮手,進來一隊官兵,將謝慕華等人裹在中間,取出繩索要捆。
曹璨又罵道:百多個人圍著人家四個,還要拿繩子捆?你們的膽子就這麼小麼?
那幾個剛把繩子拿出來的官兵,臉上一紅,急忙將繩子給丟到一邊,二話不說,將謝慕華等人卷在中間,朝曹府走去。
路上的百姓早已被曹璨派人給趕的乾乾淨淨。百多個禁軍押著謝慕華等人一路走到曹府還沒見到幾個閒雜人等。倒是侯鵬等人被曹璨手下的禁軍,拎手拎腳的給抬去了曹府。
曹府的地方不是很大,一直進了院子裡,官兵們將眾人都放在院子裡,只留下一小隊人在裡邊,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曹璨一點頭,那一小隊官兵將侯鵬等人捆了個結結實實。
曹璨這才看著謝慕華苦笑道:你可害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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