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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卷 西夏風雲 第三十九章 天不絕我 文 / 施少

.    謝慕華的大軍搶先一步加入戰團,固州城的局勢立刻傾斜了過來,勝利的天平漸漸朝著宋軍取勝的方向傾斜,到了楊延昭也趕到固州,六郎和九妹就像兩隻下山猛虎一般加入到固州的巷戰之中,李繼遷就再也擋不住了。

    瓢潑大雨之中,雨幕遮天蔽日,幾乎對面都看不清人,血水流淌在地上,轉眼就被沖刷得看不到顏色,只有在坑窪處還能看到血紅的顏色聚集成一個個小小的水窪。豆大的雨滴打在水面上,激起一串串猩紅的漣漪,天色越來越昏暗,雙方的戰士幾乎是完全憑著感覺在廝殺,偶爾一道閃電劃破,趁著那片刻的雪亮,官兵們馬上找到各自的對手,繼續膠著的激戰在一起。

    謝慕華居然也頂著暴雨走到最前線,當然,身邊數百名官兵牢牢的將謝慕華裹在中間,沒有雨傘,幾名官兵舉起寬大的盾牌擋在謝慕華的頭頂上給他避雨。謝慕華幾次想要推開那個高掛在腦門之上的盾牌,可是那些官兵卻一次次堅定的將盾牌給他舉上。這一刻,謝慕華居然情不自禁的想起當年看電視的時候,領導們下去視察,下著小雨,身邊總是有人給他們打著傘。當然了,這些官兵是出自對主帥的敬佩,而後世的那些,就很難說了……

    雖然有盾牌擋著雨,可是依然有飛濺的雨滴落到了謝慕華的臉上,長長的眉毛濕濕的站在一起,從眼角慢慢的滑落下去,來到大宋只不過是幾年的光景,謝慕華的眼角就已經出現了一絲淡淡的魚尾紋,身居高位,要是做個草包官員也就罷了,像自己這樣勞心勞力的話,怎麼能不衰老呢?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淡淡的雨水劃過,留下一條條痕跡,像是淚痕一般。不少官兵感動的幾乎就要涕零,這樣的主帥哪裡去找?看到戰士們在雨中捨生忘死的戰鬥,居然潸然淚下,古往今來,有多少二品大員能和官兵同甘共苦?

    當然,謝慕華並不知道他臉上的水痕莫名其妙的感動了一群官兵,靜靜的看著遠方,耳邊驚雷滾滾,廝殺震天。良久,一員將領來報:「相公,李繼遷已經抵擋不住,收拾人馬朝西門退去。那裡關都監的兵少,只怕抵抗不住。還請相公示下。」

    「這麼大的雨!」謝慕華抬頭看了看天,卻只看到那面黑乎乎的巨大盾牌,不由得苦笑一聲:「李繼遷的命也算不錯,雨這麼大,騎兵無法追擊。他要是能衝出西門,就算是他上輩子積德,走運了!也說不準,他已經在亂軍中被打死了……」謝慕華安慰著自己,如此紛亂的局面,要說能在亂軍中保全自己的話,除了需要極強的武力,多少還需要一些運氣的。

    「各處城防一定要接管好,安撫民心是第一位,只要放下武器的黨項人,不殺!」謝慕華淡淡的發佈著命令,身邊的將佐一個個魚貫而出,分頭執行最高統帥的命令去了。

    李繼遷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已經快到退到西門了。他身上已經負傷數處,說來也憤恨,本來巷戰而已,大家都不佔優勢,結果楊延彬先是用不同的兵種佔據不同的地勢,把宋軍在巷戰中的威力發揮到最大化。跟著關定邦一陣亂殺,千餘宋軍居然足足擋住了三分之一的黨項大軍不能進城。其餘的三分之二,在城裡也是有人數優勢的,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這點優勢也消耗殆盡,跟著謝慕華、楊延昭的軍隊陸續趕到固州,小小的固州城裡,居然擠進來這麼多人。從來都是在草原上橫衝直撞的黨項人,在小城裡吃了大虧。李繼遷方纔還被一股宋軍裹住,差點就被人活捉,要不是身邊的親衛拚死保護,把李繼遷從人群中搶了出來,這位黨項人的天之驕子就要成了宋軍的階下囚了!

    謝慕華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候消息,喊殺聲漸漸遠去,眼前的官兵臉上的神色明顯的放鬆了下來。西北本來就是漢人的土地,只不過李繼遷的祖上有功,唐朝的時候受封在此而已,這些黨項人還真的把這兒當成自己的窩了!想得美!

    「吩咐各路人馬,出城追擊不要超過五里,要盡快回城。」謝慕華下了最後一道命令,的確如此,雨這麼大,追出去也沒有多少效果,一個個不分是漢人還是黨項人,看起來都像是從泥漿裡滾出來的一樣,再加上很快就到晚上了,到時候能不能分得清楚敵我還難說的很呢,西北的戰事本來就不是殺死一個李繼遷就可以解決的,長命仗,那就長命打唄。

    ………………

    「奶奶的!」關定邦的大刀舞動的越來越慢了,連續鏖戰了這麼久,如此沉重的長刀在手中就像是不斷的增加重量似的,一直以為自己的體壯如牛的關定邦如今也漸漸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手下的千餘戰士傷亡頗重,而黨項人似乎在城內遭遇了敗仗,潮水般的瘋狂朝西門擠了過來。關定邦大罵一聲:「殺不盡的韃子!」

    就算是悍勇如關定邦的部下,此時此刻也知道需要退避三舍了,那些奪路而逃的黨項人和被關定邦堵在門口混戰的野利榮的部下,正好成了兩面夾擊的勢態,要是現在不走的話,很可能被這數千名敗兵一卷而下,人馬踐踏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退!」關定邦吃力的揮動大刀,又劈翻一個黨項人,高聲呼喊道:「走,繞道南門!」

    剩餘的宋軍想要走,談何容易,野利榮見關定邦要帶隊逃跑,哪裡肯放?帶著自己的隊伍死命在身後追殺。追了沒多遠,卻被人拉住馬頭,野利榮回頭就要大罵,看是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不要命了敢來拉自己的馬,可是一扭頭卻看到李繼遷那種略顯蒼白的臉,急忙把那句罵人的話噎回到肚子裡。

    「走,這一仗打不贏了,必須得走!」李繼遷臉色板的就像是一塊鐵板。

    野利榮用力甩了甩頭髮上的雨水,喝道:「我不走!」這些天來一直憋在野利榮肚子裡的火氣終於一次性的發作出來了:「從那個謝慕華來了西北,咱們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仗,就沒有打贏過幾場,這一次好不容易看著固州有望打下來了,可是又打不贏了!謝慕華那廝有三個腦袋還是八條胳膊?我就不信這個邪!要走,你走,我今天就把命拼在這裡算了,反正我是死也不走了!」

    李繼遷憤憤的叫道:「現在是什麼關頭?你還在說這種話,是不是要把野利氏的精英都送在這裡?今天這一仗,是天不讓我們贏,與人無關。現在趕緊回去,找個地方重整兵馬,來日再和謝慕華打過,只要人還在,還怕以後沒有仗打麼?」

    野利榮火冒三丈,摔開李繼遷的手,一提馬韁,那馬兒「稀溜溜」長啼一聲,前蹄高高抬起,鼻子裡重重的噴著氣。野利榮振臂高呼:「野利氏的好男兒,願意留下來跟我一起死的,就過來!」

    野利氏的族規極嚴,野利榮既然不走,那些部族戰士絕對不會走,緩緩的,漸漸的,一隊隊野利氏的戰士列在野利榮的身側,默默的擦去刀槍上的血跡,等候著和追趕出來的宋軍決一死戰。

    「你是不是瘋了?」李繼遷狠狠的抽了野利榮一記耳光,啪的一聲,在暴風雨中也聽得清清楚楚,野利榮黝黑的臉龐上立時鼓起一個高高的巴掌印:「你是要跟宋人拚命嗎?黨項人得多少個換一個,才能夠本?」

    野利榮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卻咬著牙沒有做聲,緊握著兵刃的手指卻因為用力而生生發白。李繼遷心頭火起,卻知道這個時候,憋了太久的野利榮,一旦爆發出來,除非自己把他立斬在此地,不然的話,這個已經死心眼的人是決計不會離開的。而且,如果自己殺死了他,那剩下的野利氏的戰士是不是還聽自己的號令就不得而知了。

    「你……」李繼遷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臉色一變,雙手往下一壓,示意大家噤聲,微微側過頭去,仔細聽著遠處的聲音,這才問道:「你可聽見了沒有?」

    野利榮本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李繼遷要是逼他走,就馬上帶隊重回城裡和宋軍作戰,戰死算了。忽然聽到李繼遷冒出這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不禁愕然。仔細的聽了聽,搖了搖大腦袋:「沒有聽見!」

    李繼遷臉上漸漸露出喜色:「你再仔細聽聽!」

    野利榮正要說沒有聽見,忽然似乎聽到一聲沉悶不已的聲音,像是驚雷,可是又怎麼可能是聲音這麼小的驚雷?便詫異的看著李繼遷:「那是什麼?」

    「有人攻城!」李繼遷哈哈大笑起來:「天不絕我,哈哈哈哈,有人攻城來了!」

    果然不出李繼遷所料,的確是有人攻城,當第一個巨大的石塊砸在固州脆弱的城牆上的時候,謝慕華也同時得到了消息。暴雨的黃昏,居然有人攻城……這,是要跟自己拚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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