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以為你就可以干涉遼國了麼?」蕭月影毫不客氣的看著謝慕華,一雙冰冷的美目,不帶任何感**彩。
謝慕華雙手都被捆住,無法動作,只是淡然一笑:「那倒不是,不過耶律斜軫想要抽軍回到上京,就要大宋絕不進攻幽州才行。否則的話,就算他保住了蕭燕燕的地位,最後也難逃失去幽燕的命運……「
蕭月影輕聲一笑:「這麼說起來,你們宋人倒是不準備趁火打劫了?你們不是一直都想奪取幽燕,在戰略上取得對大遼的優勢麼?」
謝慕華活動了一下被繩索捆綁的緊緊的手腕,但是粗糙的麻繩將他的手腕已經勒成了紫色,血液許久流通的甚慢,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勉強動了幾下,謝慕華說道:「要是耶律斜軫揮軍回援,幽燕,我們大宋自然是志在必得。但是奪取幽燕,有利也有弊。從長遠利益來看,自然是好事,但是短時間內,卻沒有這個必要。我之前已經說過,蕭燕燕掌權的話,對兩國都是一件好事,要是換了別人,我可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你巧舌如簧,說了這半晌,無非就是為了不讓我殺你。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主意?」蕭月影冷笑道。
謝慕華誠懇的說道:「西北現在已經亂成一團麻,李繼遷是絕對沒有能力獨立的。就算現在給他十萬大軍,再給他足夠的糧草,他也無法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西北王。黨項人要想在西北永遠立足,至少需要三代人的努力,而且,還需要大宋不斷的在西北犯錯誤。否則的話,只需扼住黨項人東進的路線,固守懷州,將邊境封鎖,用一二大將,統帥數萬雄兵。不出數年,已經習慣了安逸生活的黨項人,必然自亂。遼國想要在大宋的西北扶植起一個能夠和大宋對抗的政權來,也需要幾十年的時間,這數十年源源不斷的投入,就算以遼國的國力,也未必能支付的起吧?」
「遼國還是以畜牧為主,農耕只是在幽燕等少數地方能夠耕作。這就注定了遼國無法和大宋的後勤相抗衡,你們還是只能指望在荒年的時候來大宋劫掠,用戰爭來消滅人口,和緩解各個民族內部的矛盾。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扶植李繼遷,無疑是給遼國人本就沉重的負擔上又加了一塊石頭。而且,現在遼國國內,漢人,契丹人,渤海人……這許多民族都並不平等,蕭燕燕有心要消除民族之間的互相敵視,但是她若是不能掌握大權,就只能看著那些貴族元老把持朝政,國內的矛盾一旦激化,再想對外用兵,豈不是癡人說夢?」謝慕華看著蕭月影的眼睛侃侃而談。
蕭月影並沒有做聲,輕輕的咬著嘴唇,反覆思量著謝慕華說的話。謝慕華一看她這般神態,急忙趁熱打鐵:「現在兩國各有各的煩心事,耶律賢命在旦夕,這已經不是秘密了。契丹族內有些人蠢蠢欲動。大宋也有自己的困擾,西北一日不定,北方就無法對遼國用兵。既然如此的話,不如你們放棄在西北對李繼遷的支持,完全中立起來。我這廂騰出手收拾了李繼遷,立刻從西北北上,以一兩員大將,帶領一支精兵,進迫遼國東南,那裡是楚王領地,他野心勃勃,你也是明白的。一旦他被我牽制,蕭燕燕就可以先將上京有異心的王族一網打盡,在韓德讓、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等人的支持下,要不了多久,蕭燕燕就可以將遼國的皇位把持的穩穩的,將來傳給自己的兒子。至於幽燕……實話實說,大宋和遼國遲早還有一戰,我是不希望這麼快就發生戰爭,相信對於已經接連輸了兩陣,現在又忙著內亂的耶律賢和蕭燕燕來說,也不希望在幽州再次爆發和大宋的戰爭吧?」
「你……」蕭月影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若是趙德昭知道你是如此跟我說的,只怕要治你謀反的罪名吧?」
「謀反?」謝慕華哈哈大笑:「我又不是要投降遼國,算什麼謀反,大家各取所需罷了。再說了,你們若是不同意,大可以在這裡殺了我。不過,殺了我,你們也出不了原州,大遼國的公主給我陪葬,我倒是不介意。而且,殿下是個明白人,就算讓李繼遷取了靈州夏州,他也無力對大宋西北邊疆形成威脅,你們辛辛苦苦種下的棋子,要到十來年甚至幾十年之後才能發揮作用,太慢了……」
謝慕華心中有數,黨項人立國,在大宋不斷的犯下戰略錯誤的情況下,也是從李繼遷開始整整奮鬥了三代,直到李元昊才算立國成功。這幾十年的時間,對於遼國人來說,實在是太長了,還不如眼前的皇權真實。蕭燕燕和蕭月影都是聰明人,她們知道如何去判斷這個形勢。
像那種「若是你擊潰了李繼遷,卻不揮軍攻打楚王,卻如何是好?」的廢話,蕭月影肯定是不會問的。她已經很清楚,謝慕華的意思,就是要遼國人用西北換皇權。而且,謝慕華說得不錯,目前對於大宋最有利的,反而是精明強幹的蕭皇后掌權,要是換個窮兵黷武的瘋子,對於兩國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國雖大,好戰必亡。
「好吧,我會命人將你的話,送到上京,到時候全聽皇后娘娘的吩咐。」蕭月影徹底被謝慕華說服了。
謝慕華長出了一口氣:「殿下,謝某不是一個為國為民的賢臣,也不是那種忠肝義膽,鞠躬盡瘁的良將。不過,我也不是那種喜歡踩著滿地的鮮血向上爬的人……」
「我明白!」蕭月影忽然狡黠的一笑:「其實,說到底,你會不趁機攻打幽燕,是因為現在趙德昭已經對你起了戒心,如果要攻打幽燕的話,十有**是會讓李繼隆去帶軍作戰。李繼隆本來就是皇親國戚,官職也不比你低,之前在滿城之戰,打得極為漂亮。一旦他攻克了幽燕,勢必成為宋軍中的將星。到時候趙德昭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將你投閒置散。做官,上去容易,下來就難了,失去了手中的權力,就像沒有刺的刺蝟,沒有殼的蝸牛,離死也不遠了。其實,這才是你謝大人最真實的想法,是麼?」
謝慕華笑道:「殿下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那我也無從否認了。我還沒有偉大到,為了幫助別人建立功勳,就把自己的腦袋雙手奉上……」
「呵呵……」蕭月影的笑聲極為悅耳:「跟你這樣的人打交道真是有趣,大家也不用繞彎子。如果南院大王不用回師的話,這一次,我還正要替姑媽謝謝你。只是,現在眼下卻有個難題,不好處置。」
「哦?殿下請說。」謝慕華已經隱約猜到了幾分。
「你被阿司抓來,宋軍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契丹人,要是你毫髮無損的走了回去,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你必然和契丹人之間有交易。此乃其一!我們這一行人不過區區十來人而已,如今都暴露在這裡了,要是哪個貪功的宋將起了心思,調動一支兵馬,我們怎麼也逃不出去。到時候成了階下囚,咱們的約定只怕就起不了作用了吧?像我這樣的身份,要是落入軍中,就算是你謝相公,也未必能放得出來我……」蕭月影狡猾的笑著。
謝慕華翻了翻眼睛:「現在可是你們綁著我呢……」
「哦,我倒是忘記了。」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蕭月影也不怕謝慕華有什麼手段,從懷裡取出一支銀色的三寸小刀。這小刀雖然看起來小小的,但是燭光之下,刀鋒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幽藍色的刀鋒在麻繩上只是輕輕一劃,那條看似很結實的麻繩便斷成幾截,散落在地上。
謝慕華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自己將腳上的繩索解開,這才低聲說道:「你們現在逃是逃不掉,與其被別人抓,倒不如被我抓住好了。」
「哦?」蕭月影一點就明,笑道:「那我豈不是要去換一身男裝?」
「換吧……」謝慕華說道:「只要不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就沒有問題。不過讓你留在軍中,我倒是有些不太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該不是謝大人怕我們在軍中觀察到什麼秘密,到時候洩露了你們宋人的軍情?我想,謝大人應該不至於這麼小氣吧?」蕭月影調侃道。
謝慕華腿腳還有些酸麻,扶著牆慢慢走了幾步,歎道:「其實你們也看不到什麼,只是讓你們在軍中亂跑實在是有些危險。既然李繼遷現在就在城外,倒不如把你們留在我身邊,順便還可以幫我出出主意。李繼遷那廝,不好對付呢!」
這倒是頗為好笑,蕭月影就是因為逃婚從遼國出來的,現在居然要幫著謝慕華去算計她的未婚夫……不過,現在兩邊剛剛開始進入合作的階段,這點誠意多少是需要表現出來的。
「好,李繼遷就交給我對付,讓你莫要小覷了我們契丹女子!」蕭月影的話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