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倭寇頭子的臉色鐵青鐵青的,兩軍還沒正式交戰,他的手下幾乎就折損了一小半的人手,還有些日本人一瘸一拐的撐著長劍才能站得住。「巴嘎!」從他的齒縫間惡狠狠的擠出一句來,長劍毫不留情的指向亂石崗的方向——那兒正是五郎撤退的方向。
五郎帶著的數百名士卒嘩啦啦的逃上亂石崗,但是從亂石崗上又出來一隊約有三百來人的隊伍,他們手中拿著長槍、標槍、盾牌、提刀、狼筅等奇形怪狀的兵器,這一隊士卒無論是從體格上還是從士氣上都要比之前撤走的那隊廂軍高出一個層次,三百來人整整齊齊的分成三十個小隊,殺氣騰騰的守在山崗前。
倭寇頭子冷笑不已,廂軍的戰鬥力他又不是沒見過,不過是他們的手下敗將而已,如今山崗前邊就剩下三百來人,雙方的人數差距不大,當初三百對兩千他們也打過了,現在貳佰對三百又如何不敢打?當即狂吼一聲,帶著倭寇們拚命殺了上去。
那隊廂軍整整齊齊的發一聲喊,一隊隊的迎了上來,兩名持有標槍的盾牌兵,他們用盾牌掩護自己和後面的戰友,率先投擲標槍發動進攻。這些標槍勢大力沉,從天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洞穿了不少倭寇的身體,跟著盾牌兵讓了一步,狼筅兵將手中的狼筅往前一挺,擋住倭寇的進攻,四名手持長矛的長矛手挺著長矛在陣後就是一陣亂刺,森冷的槍頭閃爍著奪命的寒芒,雪亮的鋼刀劃出一道道攝魂的弧線,鮮血四濺飛散,慘呼此起彼伏,平素孱弱不堪的廂軍在鴛鴦陣下爆發了強悍的戰鬥力,措手不及並且亂衝亂打的倭寇雖然武藝高強,卻沒有發揮的餘地,被廂軍逼迫的空間越來越小。
「五郎這一仗打的不錯!」謝慕華遠遠的站在山頭,笑道。
方廣利不失時機的大拍驄臉上染上幾分血污,看起來就像是威武的天神下凡一般……
一名迎面衝來的倭寇,兩腿發軟,手中的長劍抖個不停,五郎大喝一聲,那人竟然兩手一振,長劍噹啷落地,一翻白眼居然暈了過去。五郎放聲長嘯,吼道:「兒郎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給五爺看看你們的手段!」
那群廂軍勇氣倍增,先前退到崗上的廂軍翻身再戰,他們被五郎這一番血腥殺戮激起了勇氣,什麼盜匪,什麼倭寇,也是爹生娘養的,也是一個腦袋一條命,五郎不是一刀一個連送了許多人命麼!怕他做甚?
打仗最怕的就是沒有勇氣,只要勇氣十足,指揮得當,這一仗便已定了,倭寇越戰越是凌亂,五郎索性丟了鋼刀,從身邊一名士卒手中接過一支長矛,將硬邦邦的長矛當做大槍來使,廂軍士卒吶喊著圍了上來,三五個服侍一個,撓鉤套索紛紛落下,一個個倭寇被拖翻在地,跟著補上一刀。
楊延彬微笑著看著戰場,說道:「經略相公,末將看來是不用下去搶功勞了!」
謝慕華點了點頭:「說得是。五郎初戰告捷,可喜可賀!」
戰場漸漸接近尾聲,那名倭寇頭子見大勢已去,倒轉刀頭,照著自己的肚子刺下。可是刀刃剛剛刺到肚皮,手腕上忽然一緊,卻是被五郎佈滿血污的大手抓住手腕,跟著反手一奪,將長刀奪下,隨手抓住那名倭寇頭子的領子,摔在地上,沒等他掙扎起來,幾支撓鉤便搭了上來,將他拽倒在地,七手八腳的綁了個結結實實。
五郎放眼望去,只見有個宋人打扮的盜匪頭目還在奮力苦戰,不由得冷笑一聲,已經死到臨頭還在負隅頑抗,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麼?
「兀那漢子,速速棄械投降,繞你不殺!」五郎高聲叫道,百多名士卒一擁而上,將那最後十多名盜匪緊緊裹在中間。那十來人背靠背圍成一個小圈,手中沾滿血污的兵刃露著缺口,原先猙獰的臉上露出了絕望的神情,他們明白死期將至,卻依然不肯投降,還要頑抗到底,倒是頗讓五郎覺得奇怪。
那人叫道:「廢話少說,要取老子性命速速上來!」
五郎怒火中燒,正要喝令眾人上去衝殺,忽然斜刺裡一箭直奔那人射去,那人苦戰之後居然還有如此高的反應和體力,一扭身子,鋼刀揮動,將長箭擊飛,不料肩膀一疼,一箭正中肩窩,原來是連珠箭發,那人擋了一記再也擋不住第二記,手中兵刃一落地,如狼似虎的廂軍猛撲上去,頃刻間就將這些疲憊不堪又負傷纍纍的盜匪拿下。
五郎扭過頭去,只見楊延彬收起長弓,走在謝慕華的身後。
謝慕華遠遠走了過來,看也不看滿地被按倒的倭寇,當先對五郎問道:「士卒傷亡不多吧?」
五郎憨憨一笑:「末將也不知道,現在就清點一下吧!」
謝慕華沉聲道:「嗯,現在就打掃戰場,傷兵馬上送回去救治,若是犧牲的戰士,帶回去好生厚葬,重重撫恤!」
身旁一個年輕的士卒抹了把臉上混在一起的血污和汗水,展顏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小乙當了這許久官兵,就這回最過癮了。」
謝慕華笑道:「少得意,打盜匪而已,若是叫你真的上陣殺契丹韃子的時候,你莫要嚇得尿褲子!」
那小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躲到一邊去了,一旁戰友嘻嘻哈哈的拍著他的腦袋。謝慕華想起契丹鐵騎,心中莫名其妙的又是一陣發愁,畢竟大宋現在還是兵力不強,遼國全民皆兵,只要能騎馬的便是戰士,數百萬匹戰馬,在平原上對敵,宋軍的騎兵無論是從數量上還是戰鬥力上還是要略遜一籌,這是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的差距,冷兵器時代幾乎是無法改變的。但是想要一步過渡到熱兵器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走了這些日子,東京城裡造兵工署做的怎麼樣了……要是能有一批火槍……謝慕華搖了搖頭,人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方廣利也帶著士卒過來,幫忙清掃戰場,救治傷員,押送俘虜。
謝慕華施施然的走到那名被箭射中的匪首面前,先對五郎說道:「五郎,這兒是戰場,咱們能用最小的力氣取勝,便無用和他們性命相搏。方才七郎暗箭傷他,是我下的命令。這件事,你莫要怪他。但是五郎,你也要記住,戰場上,只要能取得勝利,使用任何手段都不過分!」
「五郎受教了!」五郎急忙說道。
謝慕華看著那人,正要發問,轉念間又收了口:「時候已經不早了,早些打掃乾淨戰場,把活著的都給押回江寧府。好好審問,我倒要看看這些日本人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敢到我江南東路來鬧事。」
那些士卒押著俘虜退了下去,那盜匪忽然叫道:「狗官,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還說這種話來,好不羞煞人!」
謝慕華冷笑道:「你身為大宋子民,勾結倭寇來屠殺我大宋百姓,你算是好漢?可真好笑了!」
不料那人竟然狂笑起來:「你以為我是狗屁趙宋的子民麼?他們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