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慕華一行人風塵僕僕趕回江寧府衙門的時候,王溥已經帶著十來個面孔很生的人在江寧府衙等著謝慕華了。
謝慕華帶著大夥兒徑直進了府衙。王溥正端著一杯香茗坐在偏廳裡,看到謝慕華走了進來,王溥抬頭笑道:「經略相公可算回來了,這事就好辦的多了。」
謝慕華看著王溥帶來的那群人,朗聲問道:「轉運使大人忽然駕臨江寧府衙,到處找平秀正和平弘雅兄妹,所為何事?」
王溥也不生氣,淡淡的說道:「經略相公,這到底是人家日本國的事情,老夫和相公都不方便插手。日本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雖然大宋和日本並沒有建立正式的邦交,可再怎麼說,日本人也一直視我大宋為天朝上國,他們那裡些許爭鬥,要是經略相公也插手其中,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謝慕華轉首望了過去,只見從王溥身後快步走出來兩個人,走到謝慕華的面前,動作整齊劃一的一低頭,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為首一人道:「閣下一定是江南的安撫使大人,我叫源右衛門,這一位是日本國籐原氏的籐原亮三。我們是日本國前來捉拿反叛平將門後人平秀正的人。這件事,我們已經和轉運使大人說過了,轉運使大人非常支持我們日本國捉拿反叛。安撫使大人應該不會反對吧。」
謝慕華皺了皺眉頭:「我們大宋是不會干涉日本國的事務,只不過你們要來大宋的國土上拿人,始終是有欠妥當。可有日本天皇的國書?」
源右衛門和籐原亮三其實就是日本國西國追捕使的部下,他們在追捕平氏兄妹和籐原家海盜的時候,因為風暴失去了平氏兄妹的蹤影,他們兩人一商議,覺得平氏兄妹很有可能是漂流到了大宋的國土,一部分日本國的士兵也跟著失蹤了。源右衛門和籐原亮三便急忙往大宋趕,希望能將平氏兄妹抓回去交差,現在日本關東的局勢並不穩定,許多武家蠢蠢欲動,雖然平將門已經死了很多年,可是餘威仍在,總有不少人打著平將門的旗號在關東挑事。京都的天皇朝廷是無能為力,他們也不想去管,反正天皇不過是個空殼子而已,但是關東畢竟是日本極為重要的地區,平氏、源氏還是籐原氏都不能看著這裡亂起了,斬草要除根,平將門的後人就一定要死。
聽到謝慕華如此說法,源右衛門和籐原亮三頓時急了,急忙說道:「安撫使大人,我們從日本國是一直追著平秀正等人來到大宋的,國書自然是來不及去拿。往返要兩個多月,到時候怎知平秀正等人跑到哪裡去了?還請大人包涵包涵……」
謝慕華沒好氣的說道:「大宋又不是你們日本的屬國,你們想要大宋幫你們拿人,過來說一聲就行了?哪來這麼好的事?」
王溥插口道:「經略相公,日本國和中原畢竟是世代交好,日本國擒拿叛逆,我們給予一些方便也無傷大雅。經略相公多慮了。」
源右衛門笑呵呵的說道:「是啊,安撫使大人……」
謝慕華還沒說話,平秀正忽然從大廳外邊衝了進來,赤手空拳就要上去抓源右衛門和籐原亮三。那兩人退了幾步,用日本話和平秀正叫罵起來,還好這裡畢竟是要見客的地方,就算他們是日本人也不能帶著兵器進來,三個人眼瞅就要打在一起。謝慕華厲聲斥道:「侍衛都瞎了不成?這兒也是讓這群日本鬼子打架的地方嗎?」
守在堂下的十多個衛兵急忙衝了進來,手忙腳亂的將三個日本人都按到在地上。平秀正他們三人還怒目相視,口中叫罵不停。王溥偷偷好笑,斜眼看著謝慕華,倒要看看謝慕華如何處置。
謝慕華瞥了王溥一眼,冷冷的說道:「衙門乃是大宋官員辦公的地方,嚴禁喧嘩,更加不許毆鬥。這些日本人實在是膽大包天,在大宋的國土上目無王法。都拉下去砍了……」
那些侍衛頓時一懍,不是這樣就要殺頭吧?
「本官說的話,你們都聽不見是嗎?我說,拉下去都砍了。」謝慕華臉色一板,瞪著那些侍衛:「別那麼麻煩了,就在堂前砍吧!」
王溥看謝慕華動了真火,急忙勸說道:「經略相公,日本人只不過是化外番邦而已,不懂禮法也情有可原,就算是擾亂了公堂,也罪不至死。經略相公何必為難他們?」
謝慕華也不理他,看著那些侍衛:「是不是要本官親自動手砍了這些日本人的腦袋,再動手砍了你們的腦袋?」
「不敢!」侍衛齊聲答道,也不顧那些張牙舞爪還在纏鬥不休的日本人,兩三個服侍一個,將平秀正、源右衛門和籐原亮三都按翻在地,其他的日本人想要搶上來,五郎帶著一群侍衛馬上拔刀出鞘,雪亮的鋼刀橫在那些日本人的身前,一股凌厲的肅殺之意頓時瀰漫整個大堂,公堂之上立刻安靜了下來,就算在還站在堂外的張詠等人也駭然變色,沒想到謝慕華翻臉比翻書還快,說要砍頭的時候一點情面也不講。
源右衛門高聲叫道:「我不服,我是日本國的官,你們大宋無權處置我。」
籐原亮三更是囂張,尖聲叫罵道:「你不過是安撫使而已,我們來到大宋就算是日本國的使節,沒有大宋皇帝的詔令,你區區一個安撫使根本沒有資格殺我!」
謝慕華一指籐原亮三:「你叫的歡,先送你上路。」
那些侍衛再也不敢違抗謝慕華的命令,急忙抓起籐原亮三,提到公堂門口,伸腳在他的小腿上一踢,籐原亮三兩腿一軟,情不自禁就跪倒在地上。一名侍衛抓起籐原亮三的頭髮,用力一拽,露出後頸。另一名侍衛鋼刀高高舉起,迎風一抖,唰的一聲就砍了下去。可是這畢竟是侍衛,並不是專業的儈子手,他們手中的鋼刀也不是砍頭專用的鬼頭刀,一刀雖然是盡力劈了下去,可是籐原亮三死是死了,脖子卻沒有完全斷掉,耷拉了半個腦袋下來。
謝慕華冷笑道:「自己想辦法把這個腦袋給我拿進來,用刀用鋸隨便你們。」
那些侍衛暗歎今天時運不好,這些日本鬼子不識好歹,偏偏要和安撫使大人過不去,誰不知道安撫使謝大人當年在開封府一刀就砍了校尉的腦袋還梟首示眾,從開封府到大理城,謝大人的手下不知道惹了多少人命。侍衛們一聽謝慕華的吩咐,頓時忙碌起來,用刀的用刀,用力掰的用力掰,就像殺小雞似的忙了半天,把那個籐原亮三的腦袋給砍了下來,找了個木盤送上公堂。
王溥胸中翻湧,已經快要吐了出來,他年少的時候也曾經跟隨柴榮、趙匡胤等人出征打過仗,死人並非沒有見過,只是這籐原亮三死的實在有些讓人噁心。一刀砍了腦袋也就算了,還磨蹭了半天才給弄下來,王溥若非中午吃得少,只怕已經在大堂之上嘔吐了起來。
侍衛托著木盤跪倒在謝慕華的面前:「回稟經略相公,籐原亮三的人頭送到。」
謝慕華懶洋洋的點點頭:「行了,找個地方給丟了吧。」跟著回手一指源右衛門:「你……」
源右衛門全身戰戰兢兢,作為一個日本世家的武者,他並不是怕死,但是他很害怕像籐原亮三這樣死去,而且看到木盤裡籐原亮三血污滿面,死的窩窩囊囊的樣子,源右衛門忽然非常非常怕死,一看謝慕華指著自己,全身都軟了,癱倒在地,嚎叫起來:「安撫使大人,我是個日本人,我不懂中原的禮儀,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謝慕華也不答話,冰封的臉上掛上一絲微笑,看著源右衛門。
源右衛門終於看到一線生機,黑瘦的臉上擠出幾分可憐兮兮的模樣:「大人啊,求……求你饒命,源右衛門冒犯大人虎威,罪該萬死。求大人可憐我源氏關西一支四代單傳,源右衛門尚未子嗣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說著,源右衛門已經是淚流滿臉,兩條長長鼻涕都耷拉了下來。如今的日本還沒有興起武士道這種東西,對於那些在日本國內養尊處優的貴族來說,沒有什麼比剝奪了他們的生命更叫他們恐懼的事了。他們以為自己是外國人的身份就可以在大宋的土地上亂來,沒想到卻遇到了一點情面也不講的謝慕華,二話不說就先砍了籐原亮三的腦袋,要知道籐原亮三在日本也是個小小諸侯,手下也養著一千多武士呢……
王溥強壓著心頭的煩悶,低聲對謝慕華說道:「謝大人,不知者不罪,他們畢竟是遠道而來,不懂得大宋的禮法,還是請經略相公饒了他們吧。如若不然的話,將來皇上知道日本西國追捕使的部下來到大宋,都被經略相公砍了頭,兩國之間原本是世代交好的,也會出了岔子。」
謝慕華冷笑道:「看在轉運使大人的面子上,今天我就饒了你們。不過,想要抓平秀正嗎?行,我給你們機會,按照我的辦法來做!」
源右衛門生生嚥了口口水,抬頭道:「全聽大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