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到明楓已安然脫險,翼朔雪鬆了一口氣,也不再與祗影糾纏,右手虛晃一劍,左手用映月心法模擬出一個卻劍門的紫虛若谷功,以手代劍向著緊追其後的祗影刺去,她當然沒指望這一劍能夠傷到驚骸劍客,只是在他回劍抵擋的瞬間,迅抽身脫離了戰場,搶了一匹戰馬向索利斯城牆退去。
此時兩萬索利斯重騎兵已經進城,明楓也順利從困軍中脫險,攻上索利斯城牆的皇衛軍全部陣亡,第一旅旅長瀾石生死不明,可以說衛沃軍的夜襲計劃已經全面失敗。
阿道夫長老見冰雪魔神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又害怕空中的那個咒術師再用什麼詭異的咒法,急忙念出一串法訣,那巨大的冰雪魔神順從地低吼了一聲,轉過身,從它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冰雪的漩渦,冰雪魔神巨大的身體逐漸霧化似乎融進了漩渦當中憑空消失了。
暫時撤退吧。空中的那個咒術師也緩緩落在坤天的身邊說道。
如您所願,殿下。坤天淡淡地回答道。
一陣混亂之後,衛沃皇衛軍再次開始整軍,對面城樓上的索利斯軍頓時緊張了起來,看到那些原本鬆散的隊形再次變得嚴謹起來,也就僅僅一刻鐘的功夫。
難道這些衛沃人還要繼續進攻嗎?
城樓上的古多華不禁罵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死心眼的衛沃豬玀。但說是這樣說,他也只能讓已經疲憊不堪的守軍們再次打起精神,有些士兵從凌晨起就已經站在城牆上了,抵抗住了衛沃軍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在主戰場從城頭轉移到城下時,這些士兵們幾乎是枕著同伴的屍體就睡著了,有的人便再沒有醒來,此時卻又要讓他們強打精神對抗下面一波衛沃軍的進攻,實在是太勉強了。
可就在守軍們再次拿起武器,屏住呼吸看向對面的衛沃軍時,只見衛沃的皇衛軍在前,後面的部隊一隊一隊整齊地轉向,朝著後方移動著。衛沃皇衛軍雖然剛剛遭遇了慘敗,但是他們在氣勢上卻不輸分毫,依舊在馬背上立得挺直,彷彿是告訴守軍,這是一支可以戰場卻不可被打垮的隊伍。
原本古多華還想讓城內的部隊出城,趁著衛沃軍後撤追擊一番,但當他看到對面的皇衛軍時,硬是把請戰的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直到所有的隊伍井然有序地轉身退後,離開守軍的視線之後,皇衛軍騎士才一排一排地勒住戰馬,調轉過籠頭,跟著大部隊緩緩離去了。
這一支隊伍,即便一時敗了,也不像尋常隊伍一樣兵敗如山倒,而是依舊保持著一支王牌隊伍的尊嚴。
面對黑曜之月在天際遠去的背影,雪壤幽幽地歎息道。
當象徵著無往不利的黑曜之月終於退卻之後,城樓上傳來了響徹雲霄的歡呼,無數的士兵們將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相互擁抱著慶祝自己依舊活著。雖然在戰場上丟掉武器,是觸犯軍法的,可是那些軍官們誰又還會在乎這些呢?
從衛沃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聚集了九萬大軍夜襲索利斯皇城,到明楓帶領幻術星團前來救援,先是六萬大軍車輪戰式的攻城,然後是一萬皇衛軍的密集衝鋒,期間雪壤與皇衛軍坤天的鬥劍,霜系禁咒對七音魔鈴,還有可怖的冰雪魔神,這一天來的戰鬥可謂是亮點無數,險象環生,即便是高原上提得上名號的人聚集在索利斯城下觀看,都會歎為觀止。
這時,連城樓上的若絮,古多華,毅暉和雪壤都是長舒了一口氣,古多華向毅暉伸出手道:多謝您仗義相助,謝謝,謝謝您。
雪壤也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走上前說道:謝謝您和明楓殿下。
若絮說道:我謹代表索利斯王室,感謝您,毅暉閣下。
這樣一番一番的話,說得本就不善言辭的毅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哪裡,哪裡,這都是明楓殿下的功勞。但是他知道,幻術星團也已經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能被選派來索利斯的都是幻術星團中的菁英份子,可是這第一戰就損失了一名八級炎系幻術師,三名霜系幻術師,重傷一人,對於損一人如損千軍的幻術星團來說,這樣的損失已經足夠身為團長的他心痛。
說到明楓,所有人這才想起,明楓傷得很重,還在城樓下面休養著呢。於是眾人又紛紛跑下了城樓。
沒有人注意到,走在最後一個的,是一身黑衣的冥殤君影讓,他悵然地望著衛沃軍隊遠去的方向道:難道我真的要與你們為敵嗎?我不想啊,影,月白,我真的不想。
闕星宮,黃昏如煙,淡淡的檀香擴散在大廳裡。
吱嘎紅木宮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男子,他抬起頭,目光正好與大廳裡端坐的天夕交匯起來。
你回來了。天夕淡淡地問道,語氣中卻流露出了一些迫切。
影讓從懷中取出一隻可以抓在手掌中的淡藍色水晶球說:是的,天夕,你要我幫你做的事,我做到了。他走上前,把水晶球放在天夕面前說:這是今天整個戰場的全記錄圖像,都在貯藏在了這個水晶球裡了。
影讓,你辛苦了。天夕從長袍裡伸出右手,慢慢地抓住那只水晶球,又放進了貼身的衣服裡。城外的傷亡如何?
五千宮廷侍衛只剩下不到一千了,六萬守軍最多還剩下三萬吧。祗影不徐不疾地回答。衛沃付出的傷亡還要更慘重,至少四個師團的普通士兵,外加皇衛軍一個半旅。差不多六萬條人命。
一天之間,九萬條生命嗎這就是戰場嗎?這就是戰爭嗎?天夕不禁歎息道:如果當初我聽若絮的話,把成凱送還給衛沃,也許這些人就不會死了。
影讓勸解道:天夕,你不必自責了,即便衛沃找不到這個借口,也會找其他的借口的,這一場戰場是蓄謀已久的,所以索利斯才會潰得這麼快,但是現在情況已經遏制住了。
影讓說這些話的時候,心態是十分矛盾的,畢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希望月白能贏,還是天夕能贏,亦或是不必拼得你死我活,最好吧。
決絕冷酷的冥殤君卻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連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侍者,天夕突然叫道。
在,安都拉。門外的一名身穿索利斯白色宮裝的清秀少年回應道。
請明楓來我這聽琴。天夕說道:算是我對他的答謝吧。
遵命。少年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走下了平台,一路順著樓梯跑了下去。
影讓啞然失笑,誰不知道,明楓是個音熊,這個天夕似乎把什麼人都想得太簡單了,居然想請明楓聽琴來答謝他千里馳援的厚恩。
別,別,別別綁石膏啊,啊,疼在戰場上的明楓還顧及到軍儀軍威,哪怕右臂都林當欲斷,都不吐半句呻吟,一下了戰場,失去了作戰勇氣的支持,身上頓時就像散了架一樣,軍醫輕輕一碰就痛得殺豬似的亂喊亂叫,若是尋常的傷員,軍醫早就塞上一個紙團把這個倒霉鬼的嘴賭上了,稍微有點修養的就會讓他咬上一隻筷子。
可是軍醫們也知道這個是雅比斯復**的明楓殿下,誰還敢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你小子有幾個腦袋?
不這樣做的結果就是,給明楓包紮了一下傷口,簡單固定了一下斷骨,就有兩個軍醫差點被嚇出了心臟,病。
可就在他們將明楓扶著坐了起來,挑開他背上破爛的衣衫時,眼前的一幕讓所有的軍醫都肅然了。他們難以相信,一個人會在受了這樣多致命的傷之後竟然還能活著,深的劍痕甚至可以看見裡面森然的白骨,淺一些的也都割開了背上的皮膚,很多處傷口都是流血結疤之後再次被割開的,反覆幾次之後甚至讓那一整塊皮膚都碎爛了。
而這些傷疤的主人,從年齡上看,還只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甚至是一個孩子。
一個軍醫拿出一瓶北國的燒酒,蘸在毛巾上,狠了狠心覆蓋在了明楓那滿是傷疤的背上,只見少年的眉頭驟然擰成了麻花,臉上也隱隱白,顯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好在替他接骨時,明楓已經喊夠了,此時嗓門裡已經再難說出完整的一個字來了,只能用力咬住嘴唇,直到把蒼白的嘴唇咬出血來。
你們這些庸醫,有你們這樣治療的嗎?一個聲音怒吼著衝了進來,卻是個一身白衣,怒目圓睜的少年,用力扯下那個醫生覆蓋在明楓背上的毛巾,只見那個白衣人在看到那些可怕傷口之後,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著明楓背上的一道道傷痕,看到明楓因為傷口被觸動而微微顫抖的身體,他似乎連氣息彷彿都凝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