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縱使那些騎士都配備了重鎧甲,饒是冰錐打上,也不過略微疼痛一下,戰馬卻沒有如此幸運,他們因為負痛幾乎將騎士顛下馬來,更有幾匹被打斷了骨頭,登時跪倒就將騎士摔了下來。
第一波未過,第二波冰錐劈頭打來,傾盆大雨之下,冰錐的威力驚人。
騎士團團長畢竟身經百戰,戴著黑鐵手套的右手舉起憑空一轉,拇指向後,整個隊伍就開始有條不紊地向後退去,幾名失去坐騎的騎士也徒步跟著隊伍緩緩退後,前排的騎士取出塔盾護住身體,掩護身後的同伴撤退。
明楓當然知道這不是退卻,而是暫時躲避他的鋒芒,與騎士團的緩緩退後不同,那個大雨中的銀少年大步流星地向黑翼騎士團衝去。
「突!」一切彷彿都被團長計算到了,就在明楓離他們還有五十步遠的時候,他長劍一指,數千騎士一齊雙手握住騎槍,催動坐騎朝著明楓衝去,五十步恰恰是騎士動衝鋒的最短距離,騎士相較重重步兵,最大的優勢就是衝鋒,在三米騎槍的拚力一擊之下,縱使是城牆也會撼動。
明楓運起雲風翔心法,踩著面前的幾根騎槍凌空而起,龍息在半空之中突然劍鋒出慘白如雪的光芒,漫天雨絲竟然化為萬千殺意凌厲而下,周圍的鋼鐵騎槍應聲折斷,轉瞬已經將十數名騎士打落馬下。
他旋轉著身體緩解從空中落下的衝力,掀舞起無數的雨點四散打去,周圍再次傳來鎧甲斷裂的聲音,他雙腳點地,穩穩落下,卻不喘息,此時他已經殺入黑翼騎士之中,時間與情勢也不容他片刻的喘息。
他跳起,照面一劍斬死一個迎上來的騎士,左腳踩住寬厚的馬背,右手的龍息彷彿輕巧地揮動,卻又收割了一名黑翼騎士的生命……
隨著龍息劍的旋轉,風開始偏向明楓的方向,冰冷雨點隨著風打在少年冰冷的臉上,切膚之痛,可是那殺意似乎比雨水更森寒數倍,他每刺出的一劍都足以擊穿精鐵鑄造的甲冑,黑翼騎士足以自傲的優良護具在龍息劍客面前竟然成了無用的累贅。
明楓只覺得自己的眼睛模糊了,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他卻無法騰出時間擦拭一下,他厭惡自己殺人的感覺,可是現在在他的視野裡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血腥的味道瀰散在整個曠野裡。
可是他沒有忘記,剛才在雲瀾城裡殺掉那麼多人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他沒有退路,他不殺,就會被人殺。
他突然回想起了落英城,那次暴動的時候,他第一次殺人的情景,他垂下劍,準備放那個人走,可是對方回報的不是感激,更不是一笑泯恩仇,而是一把淬著九幽散劇毒的匕……
你不殺人,就會被人殺……這個世界只有弱者才需要靠同情生存下去。一個聲音冷冷地說著,就像那些無辜的牛羊,他們的生存只是狼群的憐憫罷了,甚至是,只是他們暫時不需要罷了。
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做狼,而且是最強的狼。
劍客突然長嘯一聲,逆風而起,依仗龍息劍的鋒銳像陀螺一般在旋轉著,須臾之間已經連斬了數十名黑翼騎士,龍息劍處,鐵甲四散,鮮血噴湧。此時的黑翼騎士陣腳大亂,倘若不是團長督戰一定有人會臨陣逃跑。
團長透過鎧甲的聲音顯得低沉無比:「佈陣,圈陣!」
只見騎兵們迅催動戰馬繞著圓圈,由於他們的位置不停地在動,方向也不停地在變,明楓連刺幾劍,竟然劍劍刺空,只見剩下的近千騎士自動排成數圈,人數由少到多形成了包圍圈,第一圈用寬劍,第二圈用騎槍,第三圈用標槍,第四圈用弩機,不停地輪換著交替攻擊,明楓一邊要應付近身的寬劍和騎槍,一邊又要格擋投擲的標槍和遠處的弩箭,只得疲於招架,落入下風。
這才意識到黑翼騎士團中陸第一騎士團的名號並非浪費虛名,更不是只有精良的裝備,而是這些強大的配合陣法。
突然,一柄寬劍斜刺出來,正斬在明楓的背上,明楓的後背頓時皮開肉綻,鮮血將那最後一片白色也染紅了,只是這一次是他自己的血。
隨著戰馬的移動,寬劍拔出,血槽撕開了傷口的肌肉,明楓一咬牙,反手一劍,凌亂的劍氣將那人斬成碎片。但很快,第二圈的一名騎士補了上來。
就在明楓遲疑的剎那,又是幾柄寬劍接連斬下,他的身體終於微微前傾,但是他咬住牙,忍住鑽心的痛苦,用劍紮在地上,支撐著自己已經搖搖欲墜的身體。
痛苦似乎不會將他打垮,只會使龍息劍客陷入更深的瘋狂。
龍息貪婪地吮吸著主人的血液,彷彿是一個惡魔。
他揚起劍,眼神中是不屈的神采,那帶著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遠處號施令的黑翼騎士團長。
周圍只有雨聲,馬蹄踩過泥濘土地的聲音,揮劍的聲音,沒有痛,無法再感覺到通了。而他手中的長劍還在下意識地揮動著……
父親,父親,我還不能死,我誓,必定會將神聖十字旗插遍我們曾經的土地,不,遠遠不止,它將飄揚在整個高原之上,北到高原之巔,南到炎魔谷,東到浮沉海畔,西到暮雲天闕!
從今以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理查德明楓,只有雅比斯明楓……
只有殺,才是最好的祭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