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內。
陳筠芸玉手輕輕的摩挲著被繃帶扎出的印痕,給我受傷的腳腕輕輕的噴上藥劑,咬著嘴唇輕輕的問道:「疼嗎?」
通常這種情況下,男主角總是硬氣的回答「不疼」,本天才不想落俗,可半天後也只擠出一句:「不疼!」微微抬起頭,她輕輕的看了我一眼。對上她無言的目光,我腦中轟然一片,心撲騰撲騰的亂跳。嗔責,愛憐,還有心疼,我清晰的讀懂了她目光中飽含內容。
腦袋短路半天,勉強恢復了思考能力,目光落到腳腕上大腦倏然清醒,微微催促道:「幫我包紮起來吧!」
陳筠芸手中拿著繃帶卻沒有立刻動手,低著頭,身體微微有些顫抖,輕聲道:「真的要上場嗎?」
「嗯!」輕輕一聲,包含著無比的堅定。
她緊咬著嘴唇,半天沒有動作。驀然抬起頭,似乎鼓起了勇氣,堅定的說道:「放棄吧,別再上場了,你已經拼盡全力了……」
她的轉變來得如此突然,我愕然後,道:「不,我得上場!」看了看她,又輕鬆的補充道:「我的傷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眼中。這點痛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過去有半年時間,我每天都要經受比這百倍的痛苦呢。」我當然不是炫耀天才的毅力,只是要她明白,這點痛楚我都已經習慣了。
可是,似乎得到反效果了。陳筠芸驀然抬起頭,絕美的玉容蒼白得不見絲毫血色,眸子中滿是心痛的神色,緊咬的嘴唇一絲嫣紅悄悄的出現,她蚊蚋般的聲音,似乎在自言自語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你放棄啊。」
室內一片安靜,我清晰的捕捉到了她的話語,愕然的看著她。
蒼白的玉容一絲紅暈,她低下頭,又堅定的抬起頭,正視著我的眼睛:「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你放棄啊,上一次決賽讓你躺了四年,難道這一次你還要再倒下去四年嗎?」
我搖頭:「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上次的那樣的狀況出現了!」
陳筠芸忽然聲嘶力竭的叫道:「放心,叫人怎麼放心?你都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求求你,放棄吧,我……我真的很擔心……」
「芸……」我張口欲言。
「我真的很擔心……」似在喃喃自語,又似在聲嘶力竭的吶喊著,「求求你,放棄吧,我真的很擔心……我再也不能再等四年了……」
「芸……」心中掀起陣陣波濤,我張大嘴巴半天沒有說出一句來。
她的淚水嘩嘩的從美目中流出,泣聲道:「我……我再也不要等了……那一次我親眼看著你倒下……那之後我等了四年的時間你才重新出現……這一次……這一次我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看到你倒下了……」
心中掀起巨濤駭浪,凝視著泣不成聲的她,一股揪心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淒楚、哀憐,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陳筠芸。伸出左手輕輕的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很想將她擁在懷中告訴她,我不上場了。到最後還是忍住了。
「芸!這一次不一樣的,相信我!」抬起了她的頭,凝視著她的眼睛,我堅定道,「這一次,絕對不會了!」
面前一陣香風閃過,溫香軟玉衝入懷中,筠芸緊緊的抱住我的腰,身體不停的顫動著,哭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上場,為什麼一定要強撐下去……」
輕輕的撫著她的秀髮,目光似乎穿透牆壁到了球場上,呢喃道:「這一天,我也等了四年啊……」
這一天,我也等了四年啊!遠離世俗,脫離文明,若不是戰勝南洋的信念一直支撐著,這四年,我早已經放棄籃球了。既然已經打到了這兒,既然到了夢想伸手可及的地方,我怎麼能夠就這樣放棄呢。芸,你明白嗎?
體育館內。
江川的擎天柱十號陳俊豪下場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更衣室門口,觀眾們已經篤定後面的比賽他無法上場了。
江川隊最後一個勝利的可能也已經消失了。已經有觀眾做出了這樣的斷言。
可是,比賽重新開始後江川的表現令所有這樣的「預言家」同時閉嘴。球場上,江川隊員一個個身先士卒、奮不顧身,從前場到後場到處都有他們拚搏的身影。
「啪、啪!」兩聲清脆的變向運球,劉宏譽擺脫了死纏著的對手,正要帶球前衝,前面忽然又冒出一個白色人影正向他手中的籃球搶去。
「擋住他,不可以讓他射籃!」聲音還未落音,白色人影已經高高的跳起,手中的籃球高高的射出。他的前面,兩個同樣的白色身影正用身體死死的擋住對方的防守隊員。
「啪!」籃球飛出的界限。「還沒有著地,快追啊!」一個白色的身影跟著籃球飛了出去,在籃球著地的一瞬間將球扳回了場內。「轟!」飛出去的人影重重的撞在了地上,轉眼間爬起來又衝向了場內。
「啪!」搶籃板!張展維一聲怒吼率先將籃板抓在手中。「轟!」地板上,兩個白色人影重重的跌倒在地上。腳步立穩後張展維正要擺出射籃的姿勢,卻發現剛剛倒在地上的兩個白色人影用緊緊的貼上來。
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用身體擋住對方的步伐,不惜犯規也要阻止對手射籃。江川的隊員完美的詮釋什麼是拚命,什麼是奮不顧身。
技術不如對手,氣勢就更不能輸給對方。江川的隊員每一個人都有著這樣的覺悟。防守最重要的不是技術,而是氣勢。江川的防守毫無疑問便具有這樣的氣勢。不斷的緊逼,不斷反搶,強大的南洋竟然一度被逼得手忙腳亂。比分差距遲遲無法拉開。
南洋畢竟是南洋,雖然一度打亂了陣腳,但在劉宏譽的帶領下逐漸控制住比賽的節奏。以精準的傳球,默契的配合又重新的找回了優勢。
時間,下半場十四分五十秒,比分67:53,比分再一次擴大到了十五分。但這個時候,江川隊員臉上不見絲毫氣餒,鬥志更加昂揚,氣勢更加強盛。
「啪!」緊逼盯人下羅旭手中的籃球被拍出了界外,一個白色的人影緊跟著籃球飛出了界外。
「碰!」著著實實的撞到了地上。「可惡,就差一點!」風浩天捶打著地面,吃力的想爬起來。一隻手伸到他面前,「幹得不錯!」
抬起頭,「阿俊!」他驚喜的歡呼著。
「老大……」
「阿俊……」場內的隊員頓時沸騰起來了,一個個衝了過來。
我伸手將風浩天扶起來,他的球衣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了。其他幾個圍上來的隊員也一個個汗流浹背。
「我回來了!」微笑著向隊員們打招呼,轉過頭對裁判說道,「我要換人!」
「笛!」裁判的哨聲響起,「江川隊請求換人!」
「浩天,你下去休息吧!」
風浩天點點頭,和我迎面擊掌:「接下來,拜託你了!」
「沒問題!」昂首走進球場,環視著圍在周圍的隊員,我昂然道:「上吧!就從現在,一分一分的追回來!」
「好……」鬥志更加昂揚的江川隊齊聲大吼。
冷清的休息室內,一個人影坐在櫃子前的地上,將頭埋在膝蓋上低聲嗚咽著,肩膀還在不停的抖動著--那是陳筠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