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不是最糟,你的手指沒有斷,關節受到了一定的損傷。」醫生仔細檢查了我的手後鄭重的對我說,「只要耐心的修養,很快就會恢復。」
「至少得一個月,期間你還得不停的練習你的手指,以保證手指的靈活性。」
「別開玩笑孩子,以你目前的情況,別說籃球,就是筷子也不可能拿起。」
「如果你明天參加的是足球比賽,我會對你說:去吧孩子,沒有關係!但如果是籃球賽,你還是耐心的呆在家裡吧,你的手不僅沒有可能打籃球,還要細心的調理,否則你這一輩子可能再也無法和正常人一樣。如果你不想變成殘疾的話,照我的話去做孩子。」
醫生的話一直在我耳邊迴響,不能比賽了,我不能參加比賽了,我不能參加我期盼了四年的全國大賽了。四年的努力,到頭來卻只換來七分鐘的登場。
結束了,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四年的朝夕苦練,四年的日夜期盼到頭來卻被如此簡單的宣佈結束,如此簡單的被告知:你的努力都白費了!
我怎麼能夠甘心,我做夢都期盼的全國大賽阿,我日夜都期盼著的和南洋的對決阿!
可惡,該死!可惡的老天爺!該死的趙瞳,見鬼的晨光!為什麼每次我碰到晨光都不能免於受傷!即便我知道,趙瞳的犯規和尹世傑的踩壓不可能是預先策劃,可是我心中的憤恨卻沒有絲毫的減弱!我恨這天,我恨這地,我恨一直將我的命運玩弄於股掌間的老天爺。
可惡!為什麼,為什麼啊!
陳筠芸帶著其他隊員走出了房間,強忍到現在的淚水終於無法嘩嘩的流出來。我哭了,痛恨自己的軟弱,但卻無法控制內心的傷心!強忍許久,我終於忍不住嚎哭出來。哭聲中,內心的傷心憤恨,彷徨無助,徹底的宣洩出來了!抱著枕頭,我淚流滿面,痛哭泣流。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這一刻,我堅強的軀殼被徹底的打碎了。
房門半掩著,外面——
站在門外的眾人,被裡面出來哭聲給嚇住了。那哭聲中的傷心絕望彷徨無助無不令聽者傷心聞者心酸。眾人從來沒有想到過,總是笑容滿面,總是自信滿滿的陳俊豪會有這麼軟弱彷徨的一刻。
陳筠芸靠著門,淚流滿面,緊咬著嘴唇,使勁的不發出聲音。木訥少言的風浩天,冷酷遲鈍的冷文俊,大大咧咧的李盟北野風哼哈二將,還有其它終隊員無不鼻子發酸,眼睛發紅。
北野風伸手想去推門,陳筠芸攔住了他的手,使勁的搖頭。
走道的盡頭,趙瞳尹世傑悄悄的站在那兒。目睹著眼前的這一幕,耳聽著傳來的傷心欲絕的悲鳴聲,兩人的腳步再也無法移動絲毫。
「走吧!」趙瞳轉身離去。
「不過去說聲對不起嗎?」尹世傑奇怪的問問道。
「我們的道歉在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聽到那哭聲你還不明白嗎?」趙瞳毅然離開,卻沒有發現自己正在偷偷捂鼻子的動作落在了正準備走過來的上海一中和北京附中諸將的眼中。
成浩鄭謙對視一眼,沉默了一下,不約而同的轉身走開了。
這一刻,耿直正在自己的辦公室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面前擺的一自己統計下來的數據:登場七分半鐘,得分15分,助攻6次,籃板球五個,搶斷兩次,其中三分球三投三中。也就是說,他上場之後,江川的所有得分都直接或間接來自他的發揮。此外還有幾次面對晨光金牌搭檔的精彩突破。自己沒有犯規,對手對他的犯規卻達四次。而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短短的七分鐘內!
眼前的數據讓耿直自己也驚呆了。
雖然早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個天才的表演,但從來沒有想到,他竟然高明到如此地步。尤其他的對手是全國有數的強隊——以防守著稱,有著號稱不破金盾金牌組合的晨光隊。
雖然只是一場高中等級的比賽,但身為中國首屈一指的教練,耿直完全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天才!超級天才!
一個可以媲美喬丹的超級天才!
這樣的天才卻在小小的高中聯賽中遭遇一再坎坷!四年前江川對決南洋的比賽至今仍歷歷在目,陳俊豪悲壯倒地的情形至今仍舊時刻盤旋在腦海中!舊的記憶尚未消除,新的慘遇又再次降臨!
這樣的天才,能夠遭受幾次這樣的打擊呢?這樣的瑰寶能夠經受幾次這樣的摔打呢?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耿直毅然提起了電話:「我是耿直,給我查一下高中聯賽江川中學下榻的酒店!立刻去辦。現在,馬上!」
發洩了半天,我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醒來時,我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了。想起自己教練的職責,我下了床,推開門。門外,陳筠芸正坐在地毯上,頭埋在膝蓋中——她睡著了!
「嗨!你醒醒,到裡面去誰吧!」
陳筠芸睡眼朦朧,惺忪的睜開紅腫的雙眼:「你沒事了嗎?」
聳聳肩,做不以為然狀:「我能有什麼事情?」說著去捏陳筠芸的俏鼻子,「我又不是和你一樣的小女生!」手指觸及她鼻子的瞬間,我忽然醒悟,這個動作好像太親暱了。手指閃電般的收回。
陳筠芸倒是沒有發現,臉一紅,「吃晚飯吧,我叫餐廳服務員送過來。」
「不用了,給我通知一下隊員們,我開個會!」說著我拉起陳筠芸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
盤膝坐在床上,隊員們圍在我的周圍。目光不時偷偷的落在我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右手。我微微一笑,揚起右手:「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好笑?簡直一棒槌了!」
眾人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好了,別做做出一幅死表情了。大賽還沒有結束,接下去的兩場比賽我們都贏的話,即使不是第一,也能夠以第二名出線!所以剩下的比賽我們一定不能夠輸了!」
「可是……」北野風囁嚅著卻沒有說下去。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江川根本沒有可能在剩下的比賽中獲勝啊!」周奕學長察言觀色,替北野風說出來。
「我們今天遇到的對手是去年名列四強的強隊,剩下的兩個對手,實力遠遠比不上晨光。全國四強的強隊我們都見識過了,難道還會懼怕二流球隊!老爹就曾經對我們說過,江川隊是我們大家的江川隊,剩下的兩場比賽就拜託你們大家了!」說著我微微一笑,「再說,誰又規定我不能上場呢?」
「你是說…」李盟急切的問道。
我點點頭,神秘的一笑,「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贏得剩下的兩場比賽,晉級下一輪比賽!」
大家相互看了看,振奮點點頭。
江川的鬥志再一次鼓舞起來了!
眾隊員相擁著著走出了我的房間,冷文俊落在了最後。
「文俊,你等一下!」我叫住他。冷文俊停下腳步,冷冷的看著我。
「後面的比賽就拜託你!現在一切就看你的了!」左手握住冷文俊,我鄭重道。冷文俊的手緊緊的握了握,便鬆開轉身離開。
「你要上場嗎?」陳筠芸驚疑不定。
「只是空頭支票吧!」我漫不經心的回答。
「真的?」陳筠芸不相信的看著我。
聳聳肩,「誰知道呢?」
夜深了,陳筠芸已經入睡了。手上的麻藥已經過效了,疼痛正不住的傳來,輾轉反側我始終無法入眠。
在床上翻轉了半天,我終於認輸了。雖然我曾經有過全身經脈受損,比這疼痛百倍的經歷,可是歷經四年,再一次體味這種感覺總還是有不習慣的感覺。並不是我不能忍受,而是,不習慣。
從床上坐起來,房間內漆黑一片,但卻絲毫沒有能夠影響我的視線。自從在少林禁地經過那莫名其妙的氣流改造經脈後,便不由自主的多了這項能力了。
悄悄的下床,穿上鞋,我朝洗手間的方向躡手躡足的移去。當目光掃過另一張床上的陳筠芸時候,我再也不能移動分毫。熟睡中的她絕美的臉龐上一片恬靜溫柔,散亂的長髮隨意的散在枕頭上,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抖動著,似乎她正在一個甜美的夢境中。慵懶恬靜她,一段玉白的藕臂正隨意的露在被單外,看得一邊的我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好美!好動人!
早知道這丫頭很美,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單是睡姿就能令人遐想聯翩。我心頭不由自主的暗自慶幸,幸虧和她同住的是我,要是她的睡姿被別人看到了,天哪,我不敢想像,是什麼樣的感覺?我一定會發瘋的!
癡癡的看著她,我久久不能移動分毫。
好久,我終於靈魂歸竅,狠狠的給自己兩記耳光,我在想什麼啊!紅著臉,像做了什麼虧心事,我快速的溜進衛生間,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溜進衛生間的我好久才平息下紊亂的呼吸。打開了燈。雖然有夜視的能力,我還是習慣在燈下看東西。鏡子裡的我臉紅彤彤的,我這才發現,我的臉熱得可以。抓起衛生間內毛巾胡亂用冷水擦擦臉。
在隊員們面前我表現得輕鬆鎮定,信心十足,似乎早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除了給隊友們信心外,到也不是完全的空頭支票。少林寺禁地經歷過後,我便對我體內被改造過的真氣充滿了莫名的信心。一夜之間全身破損經脈完全修復的奇跡至今仍令我記憶猶新,這一次能不能創造奇跡呢?
定下心神,我緩緩運行著體內的真氣。兩個小周天之後,神清氣爽,體內似乎沖充盈了爆炸性的力量。
在燈光下,我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小心的解開醫生給我包紮好的繃帶,輕輕的揭開紗布,破爛不堪的右手出現在我的眼前。情況比想像中要好得多,醫生的及時處理使得手指頭沒有想像中的腫脹。雖然看起來依然很淒慘,但畢竟沒有豬蹄那麼難看。
嘗試著動了動手指,突如其來的疼痛差點讓我尖叫出來。咬著牙,努力動了動,還好,手指還聽使喚——手指沒有斷。
忍著痛,我嘗試著手指盡可能的作出各種動作,緩緩的扳動著手指,小心翼翼的將真氣運行到手指的經脈中,奇跡發生了,劇烈的疼痛一下子減弱了許多,右手好像一下子被浸到了涼水中,清涼而舒服。真氣緩緩的運行著,小心的滲透入細微如絲的經脈中,細細的修補著破損的經脈。有了在少林寺的經歷,經脈對我不再是陌生的東西。
四年的少林寺生活,每天在了空的監督下練功,想不熟悉也不行啊。雖然真氣對骨頭關節的修復並沒有特別的作用,可是對經脈卻有著無可比擬的療效,尤其在我經歷禁地的改造之後,這種作用似乎給百倍的強化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繁瑣細微的修復終於告一段落了。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我卻清晰的知道,右手的疼痛已經減弱了很多,原本僵硬的手指也靈活了很多。
試著握緊拳頭,伸展手指,雖然疼痛還在,破損依舊,但終於可以完整的作出這個動作了。至於靈活性,那是以後的事情了,我早就沒有奢望。
即使只有一隻手,我依然還是陳俊豪!
要將右手重新包紮起來了,左手擺弄著一大堆繃帶,我忙乎了半天。看著包紮得亂七八糟的右手我傻眼了——這未免也太難看了吧!再次鬆開,該怎麼包紮呢?就在我頭痛不已的時候……
「你在幹什麼?」耳邊突然傳來陳筠芸的聲音。穿著睡衣的陳筠芸推開門,出現在我眼前。
我舉起右手,小心道:「這個,這個……」真是奇怪,碰到陳筠芸的目光,我不由自主的賠起小心來,說話也像囁嚅一般!
陳筠芸的目光落在我的右手上,一下子驚呼起來:「你在幹什麼啊!怎麼把它解開了,你不知道……」她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目光死死的盯住我右手破爛的手背。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是,好像是心痛!
我看錯了嗎?
陳筠芸小心的捧起我的右手沒,眼睛一紅,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她,她這是怎麼啦?
捧起我的右手,她沒有說任何話,拿起一邊的繃帶,小心翼翼的包紮起來,動作輕柔得我感不到絲毫的疼痛。室內一片寂靜,她一言不發,我囁嚅著說不出話來,氣氛有些奇怪。
當她將繃帶最後固定好,終於抬起頭,「你剛才在幹什麼?」
「我,我只是想看看傷口!」支吾著回答。
「感覺怎麼樣?」她扳動著包紮好的右手問道。
「哦?包得真好,比醫生包紮得還好!」這是真心話,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有這麼高超的包紮技術。
「如果你沒有事情了話,是不是該出去了?」陳筠芸臉一紅,有點慌亂的問道。
「出去?到哪兒?」我一愣一愣的。
「笨蛋,我要用廁所啦!」陳筠芸臉一紅,將我推出了門外,重重的關上門。
門外,撫摸著右手的握正傻乎乎的笑著呢。朝陽透過窗戶謝謝的照射在牆上,原來已經天亮了。
毫無睡意的我飛快的穿上衣服,跑到各個房間的門口,大力的敲著房門:「喂,你們這些懶蟲們,該起床了!」
房門推開,睡眼惺忪的隊員們嘟嘟囔囔的嚷著:「哪個混蛋,大清早的擾人清夢?」一看是我,都張嘴結舌說不出話來,好久,周奕訥訥道:「阿俊啊,早……」
「不早了,已經七點了,快洗漱去吧,吃晚飯我們還有訓練呢!」說完我興高采烈的推開房門,準備洗漱。身後依稀傳來他們低聲的議論:「出了什麼事情,他好像精神很好啊!不會是傷心過度吧!
這群混球!
吃完早飯,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我們來到了賓館臨近的籃球館。很多上午沒有比賽的球隊已經在做訓練了。我們運氣不錯,竟然還有一個空閒的球場。
簡單的熱身後,我們開始練習。由於下午還有一場比賽,我只安排大家做了一些簡單的訓練。
冷文俊在場邊不緊不慢的控著球,進行著一些簡單的基本訓練。右手纏著繃帶的我閒著,坐在場邊單手抓著籃球,時不時的來幾個運球。失去了右手,我好像什麼都做不了。這樣的我還能夠做些什麼呢?我不由自主的思量著。
運球突破?好像不能。沒有右手的配合,是絕對不可能突破全國等級的後衛的。單手控球突破,那是出學者們身上才會看到的。失去了右手的配合,我突破的威力不只是下降了一半,甚至連原來的十分之的威力都達不到。要知道,我所有的突破都是建立在兩隻手都能夠靈活的掌控球,再加上變化多端的動作,鬼魅般的速度,失去了右手,我好像什麼都做不了了。
投籃嗎?稍微瞭解籃球的人都會知道,手指對打籃球意味著什麼。失去了四根指頭,我右手投籃的可能等於零。可是,可是我好像能夠投籃的還有左手啊!是啊,我的左手一樣可以投籃啊!雖然右手受傷,可能會影響投籃的手感,可是,對我來說,應該不是致命才是啊!
抓起手中的籃球,纏著繃帶右手輕輕的扶著,屈膝,彈腿,躍起,出手投籃!籃球劃開一道弧線後,穩穩的落入籃筐!進了!
剎那間,所有的眼光都落在我的身上!隊員們的表情顯示驚訝,再是驚喜,最後是狂喜!北野風興奮的喊叫著:「阿俊,剛才那個球是你投的嗎?你還能夠投籃嗎?」
聳聳肩,做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顯然是!」
北野風一下子歡呼起來,跑過來,攬著我的脖子,興奮的叫道:「太好了,太好了…….」被他的雙臂攬在腋下的我撲騰撲騰的掙扎著,喘不出起來。在我即將窒息的時候,才放開。其他隊員也一個個面露興奮之色,原本有些沉悶的球場一下子熱烈起來了。
是啊,我還能夠投籃!
雖然失去了右手,我一樣還能夠跳躍,能夠抓籃板,能夠卡位,能夠防守,我一樣還能夠上場!
我能夠上場了!
左手抓住籃球,兩個閃身,高高躍起,籃球重重的扣進籃筐!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