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得這是第幾次醒過來了。渾身的疼痛讓我恨不得馬上就此死去。每一塊肌肉好像被撕裂開來。渾身的骨頭好像已經沒有幾塊保持完整。痛,是我現在唯一的知覺。手不能動,腳不能抬,全身好像被固定在床上。眼皮好像有萬斤重。九牛二虎之力使出後,我終於睜開眼睛。
朦朦朧朧,眼前的一切東西好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布一般!霧裡看花,只能夠看見模糊的影子!
這是在哪兒啊!
朦朧的感覺漸漸的消失,模糊的影子漸漸的清晰起。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不應該說是絕世美女。(呵呵,我對於美女的感覺一向很敏銳,簡直可以和翱翔高空的老鷹捕獵時媲美)這樣的女人僅用女人來表示好像太,太對不起上蒼的厚愛了。真是丰姿綽約,美麗得讓人忍不住摒住呼吸!
不過現在這位好像精神不是那麼好,滿臉的憔悴,眼睛紅腫,頭髮也不是那麼整齊。我心中暗暗讚歎,即使如此,也不能影響分毫她的丰姿。這位(暫且叫她女神吧)女神見我醒過來,臉上的表情立刻大轉彎。興奮,狂喜,激動整個臉上立刻洋溢動人的神采。這讓我立刻覺得,哪個傢伙讓這位女神傷心,簡直是人世間最不可原諒的罪過。
等等,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她好像在對著我笑,應該是喜極而泣,瞧她臉上還掛著淚水呢。可是我好像不認識她啊。在我的記憶中沒有可能會認識這位美女吧。她好像在對著我叫呢,也就在這時候,我的大腦才開始接納外界的聲音,耳朵裡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之聽見她一個勁兒的叫著:阿俊,阿俊,你醒過來了,你醒過來了,你終於醒過來。夾著哭音,語無倫次的反覆說著這兩句。阿俊?什麼東東?我很疑惑?我正要問,一陣巨大的疼痛,讓我來不及反應,瞬間侵遍全身。我暗罵:靠,又來了。這是我最後的意識,接著我又陷入昏迷之中。朦朧中還聽見女神的驚叫:阿俊,阿俊。
又一次醒過來了。這一次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什麼任何聲響,也許是在深夜把。我費力的挪挪身體,還好身體還能動。打量這四周的環境,我立刻知道這是醫院。四周白色的牆壁,刺鼻的福爾馬林味道便能說明一切。不過很顯然,這是一間高級病房。我見過各種病房,雖然從來沒有住過這樣的病房,但身邊這舒適的病床,柔和的燈光,旁邊各種儀器不停的閃爍這指示燈。即使我再無知,也知道這是一間高等監護病房。我怎麼會在醫院的?
想起來了。那一刻的情景又一次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王楓,一個剛剛結束大學生活的待業青年。剛剛畢業,還沒有找到工作。這不難理解,我所就讀的是一個二流大學,四年大學,我忙著盡情的享受著大學輕鬆愉快的生活。網吧中遊戲攻關;籃球場上叱吒風雲,偶爾足球場上也能見到我指點江山的影子。上課時候埋頭苦幹,讀的卻是最新的玄幻小說。如果不是每次考試之前的幾個晚上用功的話,畢業可能真是問題。這樣的情況下,你能指望那家用人單位會用我這樣的人。
在這個城市已經轉了兩個月了,再找不到工作,我就只能離開了。那天我正在公路邊等公交車,左手拿著報紙,右手拿著快餐。這是我兩個月來的每天的生活。報紙上的招聘啟事都看過了,求職信也發出了不少,就等著有人給我回音了。今天沒有什麼新聞。隨手把報紙夾在腋下。我開始今天的午餐。
馬路邊一個吧九歲的小男孩走過。好可愛,粉妝玉雕,簡直一個精美的瓷娃娃,白白胖胖,穿著時下流行的童裝,背這小書包。一蹦一跳的走過。小傢伙看著我注視這他,羞澀的向我笑笑。好傢伙,我馬上對他好感大增。不由感歎,不管是男孩還是女人,漂亮的總是討人喜歡。想到這兒,我不由哀歎自己的不幸。四年的大學生活,也有幸結識了幾位女生。不過每次股起勇氣向人家表白,我的一片愛慕之情,總是被委婉的拒絕:對不起,我有男朋友了;或者我對「你沒有感覺,咱們還是作朋友吧」;或者拍拍我的肩膀:哥們兒,不要開玩笑好不好。就這樣四年中,屢敗屢戰,如果不是最後的收手,差點就破了櫻木花道的記錄。總結原因:現代女性不懂得欣賞粗獷美。
一陣尖叫將我從的辛酸的回憶驚中醒過來。一輛轎車和一輛中巴車相撞,轎車被撞出了行車道向行人道翻轉著衝過來。路邊的行人慌亂的躲閃。那個小孩被突如其來的災難嚇呆了待在那兒一動不動。路邊的行人向他大聲呼叫,可他好像根本沒有聽見。轎車燃著火,向他飛撞過來;當時的情形容不得我多想,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過去,在車撞上孩子的一霎那,把他撲倒。當時我的速度恐怕奧運會百米冠軍也有得一拼。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什麼英雄,但當時的我,確實很英勇。然而英雄的代價就是:轎車呼嘯著撞上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內的骨頭的象木偶從高處落下一樣,碎散開來。巨大疼痛讓我來不及反應,便暈過去了。最後的記憶,是血色的天,巨大的疼痛。
奇怪,在那種情況下,我還能活下了嗎?
我嘗試著動動自己的手,還好,還能動。腳呢,也能動。我最擔心的事情
有發生--我沒有殘廢。至少我還是一個完整的人。我嘗試著坐起來,很順利,沒有意料中的困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嗎。坐起來以後我才發現,我的床尾趴著一個人。就像上學時候,坐在板凳上,趴在桌上。是那個女人。呵呵女神啊!
忽然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事情這個床怎麼那麼大,以我196cm,100公斤,高大健壯得可以媲美施瓦辛格的身軀,躺在這個病床上,那個女人居然還有足夠的空間趴下睡覺。據我所知,醫院好像沒有這種大號的床吧。不安,心裡強烈的不安。我不知道為什麼,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把手伸出,很好,沒有一絲瑕疵。摸摸臉,也沒有問題。腳?我猛的把被子掀開,被子比想像中大,腳也沒有問題啊!很好啊。看著那雙腳,呵呵我還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的腳那麼可愛。白白嫩嫩的,好像瓷娃娃的一般!
瓷娃娃?我終於知道問題在那兒了。那是我的腳嗎?不是,不是啊!還有手,我的那雙打慣籃球的手怎麼會那樣柔嫩呢?這不是我的手,也不是我的腳。天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嘗試著從床上站起來,天,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矮?
我終於明白了,這不是我的身體,這不是我的身體啊!
「啊……」
強烈的恐懼之下,我忍不住發出一陣淒厲的尖叫!
淒厲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打破了醫院的沉寂。
床尾的女神驚醒了。她看見站在床上尖叫的我。驚喜,又夾雜著驚慌。
「阿俊,阿俊,你怎麼拉,你怎麼啦!不要怕,不要怕,媽媽在這兒,不要怕,媽媽在這兒……」
「啊……」尖叫。我心中深深的恐懼中並沒有因為幾句莫名的話有所減弱!
「媽媽?」暈倒!
女神似乎被我淒厲的叫聲給一下完全的嚇住了。但是隨即,她心中深深的愛戰勝了突如其來的恐懼,她緊緊的抱住瘋狂吼叫的我,心疼的淚水忍不住的嘩嘩流下,如花的臉上閃耀著神聖母愛的光輝。心疼,辛酸,深切的愛在臉上表露無疑。我以前從來沒有在一張臉,看到那泣血的的心!但是現在我看到了!
我似乎被感動了一下!
但恐懼戰勝了感動,恐懼戰勝了理智,恐懼戰勝了現在的一切。我只是發洩這我的恐懼,用最淒厲的尖叫,用瘋狂的動作。我肆意的發洩,只是發洩。枕頭,被子,統統被我撕爛。
淒厲的尖叫很快把外面的人驚醒了(原來外面還有一大幫的家人在外面守候著),醫生也來了。一個強壯的男人把我抱在懷中,強有力的手臂制止了我的進一步動作。醫生麻利的給我的了一針鎮定劑。尖叫的聲音漸漸的減弱,剛醒過來我就這樣又睡過去了。
第二天我又醒過來了!有著上一次的經驗,我沒有尖叫。恐懼似乎在陽光下也漸漸的減弱了許多。躺在病床上,我一言不發的瞪著這兩個自認是我父母的男女。
男的高大英俊,女的貌美如花--自然就是昨晚那個女神了。真是非常般配的一對。
他們看見我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們,擔心的表情忍不住的顯露出來!
他們就是我的父母嗎?或者說他們就是我現在這副身體的父母嗎?看著他們擔憂,心疼的目光,我的內心不由一陣罪惡感。如果他們知道他們真正的兒子的靈魂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會是怎麼樣的情形呢?看著他們深切的目光,我忍不住的偏開了眼睛轉向了另一邊!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會是這樣?我死了嗎?我活著嗎?
想起了父母,他們看到我冰冷的屍體有會是怎麼樣的悲痛。雖然我並不是他們眼中聽話的兒子,雖然我還有一個更加優秀的弟弟,但是看到我冰涼的屍體,那又是一陣呼天搶地吧!
想到這兒,一陣的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中流出!
時間在飛逝著,病房中一片安靜,偶爾女人的悲泣傳來!
醫生來了。看著年輕的父母低聲安慰著。他們並沒有迴避我。醫生告訴他們:孩子由於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兼之在被撲倒的守候頭部收的地面的撞擊,因此可能會是大腦受到一定的損傷,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的記憶消失!不過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孩子是沒有大問題的!
醫生的話語讓他們放心不少。病床上的我也安心了不少。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我沉重的心情也輕鬆不少!什麼時候我這麼在乎他們的感情了呢?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現在的一切依然讓我不知所措,我還是很難接受這種狀況。不過我不是那麼拒絕他們。我被他們眼中深切的愛深深的打動了。天下父母都是一樣吧。
我嘗試著解釋自己現在的狀況。我現在的情形就類似於借屍還魂。也就是意識的轉移。在那一霎那,孩子被嚇得失去了意識,而我就在那時候身體和意識分開來了,無主的意識於是就附著在還在的身上。我是一個唯物論者,這二十幾年來一直這樣,然而現在的一切,我還能有別的解釋嗎?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我本是救他的到頭來不僅賠上自己的性命,還也把他給倒貼上去了。就像一個盜賊,盜取者他人的身份。
老天似乎和我開了一個玩笑。活了二十幾年,到頭來,還要從小孩自作起。
不管我多麼的不想接受這個事實,現實已經不可能有半點改變。我尚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樣面對自己以後的路,不過我總要踏出第一步。我開始下床,在院子裡走走。我開始和他們談話,雖然很客氣,但是終究是一個開始!
在我旁敲側擊之下,他們還告訴我,那個救我的「叔叔」已經當場身亡!我心中最後一點希望終於破滅了!
王楓這個人,算是從這世界上徹底的消失了!現在的我,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了!
半個月後,我便出院了。醫生說,我的身體本身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大腦殘留著血塊,可能會有暫時性的失憶。當然父母深信不疑。半個月來我的表現也只能用失憶來解釋。
失憶嗎?真是一個不錯的借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