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嘛,對於不怎麼重要的賓客們來說,無非就是大家好的,說點閒話。隨著張敬安簡短的說話完畢,一道道精心烹飪的菜餚便接踵而上,大廳內進入一片熱烈的氣氛當中。
作為主人家,張敬安帶著妻子、女兒以及幾名親戚開始了一桌桌的敬酒、感謝,拿著酒杯,穿了一身漂亮禮服的雅涵帶著優雅的笑容,落落大方地隨著父親敬過一桌又一桌,她之前雖然說了要中途躲過來吃東西,但眼前大廳裡的賓客幾十桌,況且混雜而坐,都多多少少與張家有些聯繫,想來就算是走完一半,也實在是相當巨大的工作量,況且看她手中的杯子,喝的竟還不是暗中掉包的白開水,靈靜與沙沙兩人便一邊為「雅涵姐」祈禱,一邊打賭她到這邊來的時候會不會已經喝醉倒下。
這樣的情況下,家明也在猜想著雅涵什麼時候會將手中的酒瓶灌滿白開水作弊,雅涵看似秀雅柔軟,但如果要說到酒量,實際上經歷過無數應酬的女子已經被鍛煉到一個相當恐怖的程度,但就算是酒仙,也絕不可能應付下這樣車輪般的往來。
至於面前的餐桌上,葉涵、段靜嫻、文從易以及新來的那對夫婦偶爾笑著交談幾句。文從易輕描淡寫地說著美國歸國的經歷,卻也是故作無意地將這次與雅涵的相親帶了過去,變化成雅涵小媽只是讓他過來看看,誰知道就變成了相親。
他之前沒有反駁靈靜的說話,這時又以無比自然的態度否認掉了跟雅涵的關係,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偶爾與靈靜說幾句話,礙於大家都在一桌吃飯,靈靜也是簡短地回答幾句,不太願意破壞大家吃飯地情緒。家明看著這小小的勾心鬥角,文從易在泡妞上的良苦用心。不由得深覺無聊。
四周的餐桌上笑語聲、猜拳聲熱烈,酒宴就在這樣的氣氛下一直持續著。雅涵跟著敬完了不得不給面子地家庭長輩們的酒,紅著一張臉搖搖晃晃地往這邊來坐了一會兒,對於文從易會坐在她身邊地位置似乎有些驚奇,隨後反應過來,靠在靈靜身上笑著說些悄悄話,隨後沙沙也加入進來。三個女人嘰嘰喳喳地說些曖昧的東西,隨後笑著互相打鬧起來。待到雅涵匆匆忙忙地吃了些菜。便又搖搖晃晃地去陪家裡人應酬。這時酒宴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許多人也已經自由活動,拿著酒杯與周圍熟悉的人打起招呼來,坐在家明旁邊的東方婉也終於離開了座位,準備去找人談生意。她之前早已物色好了人選。今天不可能談生意,不過是為了與人認識一下罷了,敬個酒或者打個招呼。賺點印象分罷了。
東方婉離開之後,對面的靈靜跟沙沙在一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隨後靈靜跑到家明身邊,俯身說道:「沙沙叫我跟你說,注意下會纏上東方婉的那只狂蜂浪蝶,護花使者要稱職才行。」
家明白她一眼:「知道啦。」
靈靜笑著跑了回去,在沙沙耳邊說話,顯然是轉達家明這句毫無懸念地回答,兩個女孩咬了一陣耳朵,靈靜笑著又跑了過來:「她說你對東方婉顯然沒什麼責任心,所以如果你不幫忙,今天晚上就不許你碰她。」
「拜託?」家明輕聲笑了出來,「你們要相信我的人品好不好!還有……你什麼時候變成傳聲筒了……」
靈靜撲哧一笑,又跑回去當傳聲筒轉達家明地話,兩個女孩子還在咬耳朵,家明眨了眨眼睛,朝靈靜招了招手,靈靜貓著身子又是一陣碎步跑了過來:「什麼?」
「我覺得你們的威脅很有問題啊,不許我碰她,我反正還有另一個。」附在靈靜耳邊,家明輕聲說道。段靜嫻跟他只隔一個座位,反正從小玩到大,曖昧點沒關係,要是這話被聽到,那可就麻煩大了
「我大姨媽來了啊。」靈靜眨著眼睛,輕聲回答。
「呃,你大姨媽一般不是在月初嗎,一向準時的……」
「今天也二十五號啦,早來了我有什麼辦法。」
「唔,那看來今天晚上可以考慮霸王硬上弓了……」
「呵,你果然沒帶什麼責任心,當心沙沙k你,她對女孩子可是很講義氣的。」
「對東方婉沒必要有責任心……」
靈靜俯在家明椅背上與他竊竊私語,段靜嫻看她來回跑了好幾次,笑道:「幹什麼呢,神秘成這樣。」
「秘密。」
「你少皮了。」
靈靜笑著跑回座椅,與沙沙說了幾句話,沙沙則是沖家明瞪了一眼,家明也只好攤手表示無辜。
他原本答應了東方婉,也沒打算要真的食言,只不過就算冒充男朋友也有限度,總不至於雷慶到東方婉身邊就必定要將人家趕走,這種事情也未免太累了。向著東方婉地那個方向望去,卻也正好看見了雷慶的身影,這傢伙大概喝了不少酒,正在跟應子豐說著什麼,隨後望了東方婉一眼,竟然朝著家明這邊走了過來。
「抱歉,這裡坐一下可以嗎?」走到家明身邊,一身酒氣的雷慶拉開了東方婉原本地座椅。
沙沙對這傢伙不怎麼看得順眼,道:「那裡有人的。」雷慶只是坐下,將這句話當成完全沒有聽見。段靜嫻、葉涵都是疑惑地將目光望向了這個看起來與家明有過節的人,片刻之後,一張被酒氣薰紅的臉望向家明:「喂,問你個事。」
「什麼?」
「嗝……我找人查你……」大概是喝醉酒的緣故,雷慶說起話來絲毫不顧忌,開門見山,事實上,以他的家世,倒也沒有顧忌家明的必要,「我得承認。你有點背景,黃家不算什麼,呃……最主要的……最主要地是那個柳懷沙的黑幫背景吧……」
他醉醺醺的指了指坐在圓桌對面的沙沙:「江海市最大的黑幫,所以偵探社查不到你很多地資料,不過我也懶得用更深的力量去查了。你不值得,嗝……有些事
都知道。你其實很聰明,你電腦很厲害吧,我其實過年……呃,過年那次,我地車開不了門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坦白說。」
家明疑惑地轉過了頭:「什麼車開不了?」
「你……你不誠實……嗝……」雷慶指著他。打了個酒嗝,似乎還想說什麼。隨後整個身體就啪的斜躺在座椅上睡了過去,桌上的幾人面面相覷,葉涵皺了皺眉頭:「家明,什麼事啊?這是什麼人?」
「呃,就是他在追東方婉……」
家明遲疑了一下。目光的角落裡,應子豐已經走了過來,片刻。抱住了正在向下滑的雷慶地身體,將他扶起來:「抱歉,我的朋友喝醉了。」
他扶起雷慶走出幾步,旋又停了下來,想了一想,又對家明笑道:「對了,顧家明,可以找個地方聊聊嗎?」這笑容和語氣都算得上溫和,家明望了他一眼,片刻之後,卻是笑道:「我想不用了吧,其實根本沒我什麼事。」
「哦,那麼再見……」應子豐點了點頭,帶著雷慶轉身離開,不過看他地目光之中,似乎隱然有著一絲怒火。這應子豐出身大富之家,本身也有種明顯的優越感和壓迫感,桌上的人靜了一靜,段靜嫻皺起眉頭,輕聲對家明說道:「這人不怎麼樣,太傲,你以後少跟他打交道。」來龍去脈,對方的身份自然不必問,葉爸葉媽始終是站在他這邊的。
經過了這個小小地插曲,桌上的氣氛變得陰沉了些,沙沙恨恨地說著「囂張什麼囂張……」但心中卻明白,應子豐這些人,倒真有些囂張的資本,不過同樣地,她們也明白家明的隱藏實力,倒也不見得有多擔心。
而家明,此時的目光正望向大廳門口的方向,那似乎是一名遲到了的祝賀者,一名身穿筆挺的白色西裝的男子在門口的迎賓處登記後笑著走了進來,大概也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笑容和煦,給人的感覺卻是相當的謙和穩重,首先注意到他的,是此時宴席當中一位全國知名的醫學教授,正熱絡地跟他說著話。
這類的學者在學術界享有盛名,但於這宴會中地位或許算不上非常高,張家因為雅涵的病,對國內許多醫療機構都進行了贊助,這位老學者自然也是受贊助者之一。這次來參加雅涵小媽的生日宴,認識的人卻是不多,只與同桌的幾名學者交流一下學術上的心得,對商界的事情,大抵都是不怎麼關心的。而當這位老教授將身穿白色西裝的年輕人引去他們的餐桌邊,介紹之後,幾名在國內享有盛名的醫學、生物學專家便都站了起來,笑著與那年輕人交流著感興趣的話題,酒宴後方那一片的氣氛,似乎就因為個年輕人的到來而熱烈起來。
想來這位遲到的年輕人是哪位學術泰斗的學生,或者也是醫學界的天才人物了。這場宴會中大多是商人,對於學術研究者,就算重視也到不了多深的程度。前方的張敬安原本也已經喝得醉醺醺了,眼見來了人,便又站起來,過去跟他說幾句感謝之類的客套話。而在此時,酒宴前方竟也陸陸續續有幾名大企業的老闆在發現後方的年輕人後站了起來,端著酒杯朝這邊過來。
人數不過是區區五六名,但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卻有著不同一般的意義,這幾個人所代表的企業,都是有著相當規模的跨國集團,並且領域各不相同。張敬安本來也是將男子當成普通的賀壽者,然而轉身要走時,發現幾名老闆開始跟那男子打招呼,才隱隱覺察出一絲不對,待到與一名老闆說過幾句,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隨後,幾人就在那裡跟穿白色西裝的男子熱絡地聊了起來。而在旁人眼中,也不難發現,這位舉止謙和的西裝男不斷與人握手,笑著微微鞠躬的動作,隱約帶著拘謹的日本禮節的味道。
也就是說,這位受到一群學術研究者親切對待,又為這些大企業老闆所重視的男人,其實是個日本人。
宴會其實已經算是步入尾聲,大抵都已經是聊天為主的氣氛,此時注意到這名突然到來的,似乎在學術界和商界都有些地位卻神秘無比的男子,不少人都是感興趣的猜測了幾句。東方婉帶著淡淡的酒氣回到家明身邊的座位,也是好奇地說了一句:「那個剛進來的是什麼人啊?」
家明聳了聳肩:「我怎麼知道……」
張敬安等人與那男子聊了一會兒,似乎是想拉他去宴會廳前方就座,這日本男子卻是笑著揮手,一一婉拒了。待到商人們離開,他坐在這群年紀都要比他大的學者中,偶爾謙和地笑著說上幾句,目光在無意間掃過整個大廳,在家明的位置,微微一停。
與家明眼中的餘光一碰,那男子笑了笑,遙遙地朝這邊舉起一杯酒,一口飲盡後站了起來,對身邊的幾名老人道了聲歉,轉身走向大門外。
「我去上個廁所。」這邊,家明笑著站了起來,離開有坐席的區域,他撫摸著微微震動的電子錶,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耳機插上,隨後,走出宴會大廳,沿著一條走廊向裡而行。
「什麼時候到江海的?」
「橫濱的飛機,昨天下午抵達江海。」
「你也跑來湊熱鬧,是為了東方若,還是為了凱莉?佛尼姆?」
「也許都有。」白色的身影在前方拐角處轉了彎,耳機中傳來的,是天雨正則那悠閒而流利的中文,「何況……薰不是受委屈了嗎?」
一名侍應生在視野中走過,家明隱約覺察覺到一絲古怪。
「我被人盯上了。」片刻後,天雨正則補充道。家明微微回頭,正瞥見應子豐的身影也跟著他從宴會廳中走了出來,當下只是沒好氣地一笑:「我好像也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