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飛機場。
飛機巨大的轟鳴聲在窗外響徹,在出口處機長和空姐的道別聲中,一個美麗的東方女子和一名英俊的白人男子一同走了出來。
「老師,您其實不用來的。」
「有什麼關係,我對中國一直很感興趣,順便還可以看看你成長的地方,不是很好嗎?」
女子默不作聲。
忽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大喊:「嗨~靈靜!你總算回來了!」
女子抬頭,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東方婉。看著東方婉元氣十足的樣子,時間彷彿倒流,回到了四年之前,或者更久遠……
不一會,女子身邊就擠滿了接機的人們。
「靈靜,你好厲害哦!你現在可是被譽為『東方的莫扎特』呢!」羨慕的聲音。
「哈哈哈哈!從小時候就看出靈靜不一般,果然啊!」這是自豪。
「你一個人呆在國外那麼多年,真是辛苦了……」這是關愛。
……
靈靜的目光掃視著接機的人們,努力地辨認著所有人:接機的人很多,有以前的同學,有無論是遠房的還是極近的親戚,甚至便連鄰居都有過來的,葉爸葉媽自然也在其中,但是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沙沙和那個男子的身影。心中有些痛,難道就連我回國都不願來接一下麼……
………………………………………………
已經回國三天了,三天以來,以前的熟人都去拜訪過了,即使是東方家也沒遺漏,而且還抽空去了一趟聖心,當然,只是為了那棟小樓。
雅涵家也去拜訪了,也看過了淘淘,當時的雅涵姐好像正準備帶孩子去幼兒園報名,自然還是閒聊了幾句,聊了些四年來發生的事情,但不知為何,卻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關於家明以及沙沙的話題。
或者應該說,所有人都在避開這個話題。
結果是,歸國這麼多天以來,不但是他倆一個都沒見到,甚至連他們這四年之間所發生的任何消息都沒得到,便彷彿他們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當然,沙竹幫消失的事情她還是得知了,但她知道只要有家明在,沙沙自然不會有事,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終於,忍耐到這時,她終於還是忍耐不住了,在晚上東方婉發起的聚會上,靈靜面帶微笑地向東方婉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沙沙和……家明他們怎麼樣了?怎麼回來了那麼久,我也沒見到他們來看看我呢?」微笑中隱含著一絲苦澀。
聽到靈靜的問題,東方婉的手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嘴角有些苦澀,但當她抬起頭,掛在嘴邊的卻是最優雅的微笑:「柳懷沙麼?聽說她也出國了啊,好像也是去的歐洲,你沒見到她嗎?」
聽到東方婉的回答,靈靜有些驚訝:「什麼,沙沙也出國了?」心中不禁滿是悲傷:連沙沙也離開了嗎?不知為何,眼前閃過淘淘的笑顏,心中又是抽痛……
「是啊是啊!四年前就出國啦,沒人告訴你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勒!」東方婉繼續說著。
「四年了嗎……」靈靜低頭沉思著,過了一會兒,她再次抬起了頭,問出了剛剛對方避開的問題:「那麼,家明呢?我怎麼也沒見到他?他總不會也出國了吧?」
原本以為成功脫險的東方婉聽到這話,不禁又變成了苦瓜臉,連忙岔開話題:「說他幹嘛啊!你好不容易回國了,好好再玩幾天嘛!我可是想到了很多好玩的地方哦!……」
「東方婉,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靈靜的語氣中有著一絲惱怒。
「呃……」東方婉的苦瓜臉更重了。
結果,面對著已經有些生氣的靈靜,東方婉終於還是歎了口氣,然後,抬起了頭,盯住了靈靜的雙眼:「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麼?」不知為何,看著對方如此認真的表情,靈靜心中有些許驚慌,彷彿自己將要知道的是一個很可怕的的消息。
東方婉盯著靈靜的雙眼良久,終於歎出了今晚第二口氣,低下了頭:「算了,還是先不說了,明天還是直接帶你去好了。」聲音中有一絲絲的疲憊,「但是,你最好還是先做好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靈靜心中有一絲疑惑,更多的卻是緊張:到底在我不在的這四年裡,發生了什麼?
……………………………………………………
第二天一過中午,東方婉便親自駕車來到了葉氏武館門口。
她從車窗中探出半個身子,又是盯著靈靜盯了半天,最終還是歸為一聲歎息:「上車吧!」
車子開得很快也很平穩,不一會兒便已經駛出了市區,向著後山去。
靈靜看著窗外飛速向後退去的風景,而東方婉則專心地開著車,至於其他人,要麼不知道情況,要麼不願說話,沉默在車中瀰漫著。
許久,靈靜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沉默:「家明很會選住處啊,但是我記得後山上沒有什麼房子啊。難道是新建的?」她依然看著窗外,沒有轉頭。
「算是吧……」遲疑片刻,東方婉回答道。
然後又是沉默……
車子繼續行駛著,不一會兒便開到了後山上,然後開向了公墓。
公墓外,車子停了下來。「到了,下車吧。」東方婉輕輕地說道,之後逕自下車向著公墓內行去。
「家明住這裡?東方婉,到底怎麼回事啊?」靈靜趕忙追了上去。
東方婉只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心中的不安不斷地擴大著,壓的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彷彿是為了驗證她心中的不安一般,當行至一座墓碑前,東方婉停了下來:「到了。」語氣淡淡的,彷彿從很遠處傳來,帶著點點的不真實。
聽到這話,靈靜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死死地盯著東方婉,想要從她的眼中看出這是一個玩笑。但是,她失敗了,在對方的眼中,她只看到了不忍以及哀傷。
轉過頭,看向東方婉此時身邊的那個墓碑,那上面的笑容以及那五個字是如此的不真實,卻又是如此的真實,無法逃避……
「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死的……這……這不可能……」雜亂無章的語句中充斥著不願相信。
「他死了兩年多了,或者更久了吧,據說是死於腦瘤,我也是直到兩年前才知道的……」東方婉緩緩地說道。
「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死的……這……這不可能……」
耳邊不知為何,響起了曾經家明第一次為自己唱的歌:
「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
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
……
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
你走之後酒暖回憶思念瘦」
彷彿可以看到自己走後家明獨自一人看著窗外的身影……
……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你……你好啊,我的名字叫做顧……顧家明。」略帶羞澀的男孩伸出了手……
「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你其實什麼都知道了吧……什麼都看透了……所以才會唱這首歌……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
依然記得那時那一年星夢號上你的懷抱……
「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回想起那最後的一眼,心中一陣陣地抽痛,無盡的悲傷彷彿要將他完全淹沒一般……
我知道,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啊,所以我一直相信著你啊!但是為什麼這樣的事你都不告訴我呢……
雙腳逾見無力,終於坐到了地上,雙手緊緊地按著臉頰,卻無法阻止眼淚不斷地湧出……
看著悲傷痛哭的靈靜,東方婉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去安慰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轉過身準備離開,抬頭間,一個身影映入了眼簾,不禁呆了呆,最終還是搖著
頭從那個身影身邊走過:「你來了嗎……也好有你在,應該可以安慰一下她吧……那麼,拜託了……」
「這你不說我也會做的……」清麗的女聲回答道。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地放到了靈靜的背上。
「請讓我獨自一人安靜一會兒好嗎……」哽咽聲中,女子說道。
「還是好好大哭一場吧……」曾經無比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靈靜終於痛哭失聲,撲入了來人的懷中。
「家明……家明他……他……死了……」
「嗯,我知道……」
……
靈靜哭了很久,終於收回了淚水,抬起頭來:「什麼時候回來的?」
「比你晚,知道你回來了,我就回來了。」
「是嗎……」
遠處,看著夕陽下的二人,東方婉再次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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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裕江,菜市場。
栗子攤後,男子抬起頭,仰望著夕陽下火紅的天空,不知又在想著什麼。
現在還會來買栗子的人並不多,所以栗子攤前並沒有什麼人。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栗子攤前,正正好好擋住了男子仰望天空的目光,那是一個女子,雖然戴著墨鏡,但是那烏黑的靚麗長髮,絕美的瓜子臉,小巧的瓊鼻,略帶上翹的嘴角,以及極其濃郁的東方氣質,使人毫不懷疑在副墨鏡下必是一雙美麗無比的雙眼。
果不其然,當下一刻她用兩根手指輕輕地推起了墨鏡,一雙極美的雙眼便出現在了男子面前:「我要買一斤栗子。」
然後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笑了起來,這一刻,彷彿百花盛開:「初期見面,顧家明。抑或是該稱你為『另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