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車開走了,我們幾個同學商量了一下,商定由幾個自己經商的同學負責去王日晶家照看他,其他同學都後天一早去日晶老家參加葬禮。
在這裡,我就日晶家庭的情況做一下必要的說明,日晶的父親是下鄉知青,母親是我們城邊一個村的村民。日晶和父母一直都在y城生活,當他上班後,日晶的爺爺身體不好,半退休狀態的日晶父親帶著母親去了他爺爺的城市,就留下日晶一個人在y城,並留下了一個偌大的院子,所以日晶一直以來的日子都比較逍遙也有點放任。
我回到家中,把大體的情況給玉兒說了,她聽了後沉默了很久,我知道她心裡應該也不好受,我心情更是糟,就沒有和玉兒過多的交流。
後天很快來到,我穿上黑色的衣服,驅車去日晶的老家。一路上我也在思索,日晶給小惠的是怎樣的一個葬禮?
日晶的老家並不遠,很快就到了,車直接開向日晶的門口,遠遠的我就感覺不太對勁,怎麼日晶的門上掛著的不是白綾,而是紅色的彩綢呢?
走近一看,果然是紅綢,紅綢的中間是日晶和小惠的一個合影,照片上小惠笑的很燦爛。
我下了車,滿肚孤疑的走進院子,一走進院子,我就下了一跳,屋子的正前方,豎起一副巨大的日晶和小惠的合影,好像是在某個景區照的,這是他們最後旅遊時候的合影嗎?看著這巨幅照片,我發起了怔,照片上的日晶和小惠看上去是那麼的般配。照片周邊紮起一個拱形的花門,花門上插滿了白色的百合,百合?照片的後邊是一個罩著白紗的帳篷,罩著白紗的帳篷不像是靈棚,更像是情侶在外宿營的愛巢,在帳篷旁邊一些人在忙碌著,在安裝著的音響設備,一個穿成司儀摸樣的人在指揮著一切,正對著照片上地上鋪著白色的地毯,周邊是滿地的黃色菊花,這還有點像葬禮的樣子。
我進屋子轉了一圈,沒有發現日晶的影子,我只能認為日晶是在帳篷裡頭了。
朋友們陸續來到,都和我一樣,對葬禮的古怪佈置感到懷疑。但是誰都搞不懂日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等了一會,司儀已經準備得當,來賓都也差不多了,來賓和我都一樣,穿著黑色或者灰色的衣服。
司儀清清嗓子,看看一身肅穆的來賓,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但是沒辦法還是硬著頭皮說到:「眾位來賓,女士們、男士們,現在王日晶先生和穆小惠小姐的婚禮正式開始!」
婚禮,聽到司儀的話所有的人都很驚訝,都不滿的看著司儀,心想這個司儀水平也太差了,連這種低級的錯誤也會犯,加上眾人都是日晶的親朋,看司儀的眼光都不是很友善。所以司儀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鎮定了一下,他不得不又張口說到:「請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兩位新人出場!」,司儀繼續他的錯誤,已經有脾氣暴躁的兄弟要上去找司儀算帳了。
這時候,我們看到巨幅的照片被拉開,然後看到在照片後頭,有兩位穿著禮服的男士拉開了帳篷,當我們看到裡邊的情景的時候,都更加的吃驚。
帳篷內的掛滿了紅色,黃色,藍色的玫瑰,在玫瑰的花海中,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罩面的冷凍棺材,棺材裡面鋪滿了玫瑰花瓣,在紅色的玫瑰花瓣中間,小惠穿著潔白的婚紗,靜靜的躺著,面部經過了美容,看上去很安然,就如同睡著一般。「王日晶就站在棺材旁邊,穿著結婚禮服,肅然的站立著。
婚禮,還是葬禮?我感到一個重重的東西壓在我的心上,王日晶竟然採取了這種方式來和小惠進行最後的告別,我看過小惠的遺書,明白日晶是為了園小惠和她結婚的心願。這個日晶看來對小惠確實是用情極深了。
「我們歡迎…」司儀話說了一半,顯然覺得歡迎這個詞不合適,所以就頓住了。
想了想他說到:「我們聽一下兩位新人的戀愛經歷吧!」說完司儀擦了一把汗,周圍的人都被這氣氛壓的喘不過氣來,都目不轉睛的看著日晶。
只見日晶轉身面向棺材,看著睡在裡面的小惠,眼睛裡滿溢柔情,他緩緩的開口說話,說他第一眼看到小惠的感覺,說他追求小惠的時候,遭受小惠拒絕的傷心和無奈,說他暫時離開小惠的思念。
周圍靜的要命,早上的陽光透過白紗,照在妝扮一新的日晶和小惠身上,兩個人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透過玻璃日晶能看到小惠安詳的臉龐,而小惠卻永遠看不到日晶深情的眼睛了。薄薄的玻璃隔著的是永遠無法逾越的生死界限。
日晶的話很溫柔很多情,但是卻撥動了我們心中最悲傷的那根弦。在場的所有女士都開始輕聲哭泣,男士的眼圈也都變紅了。我幾乎控制不住,差點大哭起來,我又想起了菲菲,雖然我們是生離,但是所承受的痛苦卻並不比死別小多少。
日晶的告白終於結束了,他站起來,看了看我們這群籠罩在悲傷中的男男女女,露出了一種很詭異的微笑:「我的朋友們,今天是我和小惠大喜的日子,你們要給我們祝福,不要哭哭啼啼的!司儀繼續下面的項目吧。」
司儀顯然也被悲傷籠罩了,聽到日晶的話,才想起自己的職責。於是擦了擦眼角,挺挺身子:「下面…!」司儀說到這裡又頓住了,這次是被哽咽打斷的。
他這一哭,我們的悲傷都被激發了,女士的哭聲已經連成片,脆弱的男士也哭出了聲,這個佈置成婚禮現場的葬禮,終於回歸了它的本質。
日晶顯得很憤怒,瞪了司儀一眼,司儀顯得很是侷促,走也不是,想繼續下去卻極端困難。
日晶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在我們眼神交匯的剎那,我明白了他所有的期望,於是我咬咬嘴唇,壓抑下自己的悲傷,走到司儀旁邊,從他手裡接過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