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是打痛了,來的二百來號人,能跑了的,不到十分之一,還大都是遠遠地看熱鬧的那種主兒。
被現場抓住的人,先是一頓痛打,打完之後還有活動能力的,就讓他們收拾現場,這也難怪,這麼大規模的群毆,現場亂得一塌糊塗。
打掃現場的工夫,員工的損失就報到了小姜那裡:此次一共出動造林隊員五百八十多人,其中有六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刀傷,還有不少人受到了短棒等武器的打擊,計有三十餘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至於居民那方面,也有個粗略的統計:骨折的大概有十八人,被刀子誤傷的有倆人,其中一個人只是衣服被劃破,肋骨下劃出一道血槽,大概有兩毫米深,十厘米長,小傷而己。
另一個卻是被砍刀斫傷面部,砍人的那廝本來是拿刀背迎戰造林隊員來的,沒想自己身後站了同伴,刀使勁向後一揚,這廝就倒霉了。
單從數據看上去,似乎造林隊這方面還吃了點小虧,不過說實話,造林隊遭遇的抵抗,並算不上厲害。
有心算無心,又多出了兩倍的人手,造林隊還是一水兒的年輕小伙子,武器上又佔優勢,這樣的架打起來,想吃虧都很不容易。
三十多名傷者中,以擦傷和磕碰傷為主,同居民們接近十分之一的骨折比起來,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縱然是這樣,小姜還是很不開心,六個受了刀傷的人,有兩個傷勢比較嚴重,好在營地裡有救護人員,縫合一下也就是了。
他為人忠厚,但手下的一幫人可被這場架打得把胃口吊了起來,居然紅著眼睛,陪著那六個傷者,在二百多人中一一指認,看看到底是誰出刀,傷了自己的同事。
指認的結果,就是又多了四個骨折的傢伙。
接下來,大家又把幾個一直跳騰得很歡的傢伙拉了出來,剝光上衣,綁在了門口的石墩子上,雖然己經是仲春時節了,西疆的寒風還是比較刺骨的,五個光溜溜的傢伙,就那樣靠著石墩子瑟瑟發抖著。
這些事才做完,警察接到那些逃走的人的報案,前來協調了。
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警察們通常都頂不了什麼大用,想想就可以知道,方圓一百多公里,只有一個派出所的話,能頂什麼用?
對於造林隊這種規模相對龐大的單位而言,派出所原則上是令其組建「保衛科」,自行加以管制的,除非出了什麼嚴重案子,派出所才肯出頭。
當然,眼下這種情況,警察們是非出頭不可了,原本這裡的協警(治安聯防隊性質)就都是本地人,呵護之心多少也有一些,接到報警後,來得格外地快。
來就來了唄,起碼,那二十來個骨折的患者就可以送往醫院救治了,只是,警察們是開著一輛破得不能再破的121吉普車來的,這麼多傷者,該怎麼運走?
營地裡有卡車!他們很驚喜地發現了這個情況,然後就提出,想借用造林隊的卡車,「人都被你們打成這樣了,責任咱們等等再說,你們先派兩輛車,把傷者運走。」
小姜本是願意借車的,只是警察說話的態度,好像這是天經地義的一般,他就有點不能接受了,沒說借,也沒說不借,只是悶著頭在那裡抽煙。
這態度,警察們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眼下造林隊有好幾百號人在這裡,他們總共才來了四個警察,跳腳自然是不敢的。
他們是帶了槍來的,只是,要讓他們開槍恐嚇,再給他們個膽子也做不出來,更別說,警察們也知道,這支造林隊的來頭不小,上面是打過招呼的。
氣氛緊張,場面一時就僵在了那裡。
想想外面還綁了幾個人在那裡,一個年紀大點的警察就出來打馬虎眼,「姜總,外面綁著的人……我們好歹也來了不是?別弄得太不像樣子,給個面子,放下他們來吧。」
這種場合,由不得警察們不低頭,這大漠邊緣,人煙稀少兼且民風彪悍,警察又怎麼樣?惹急了連警察一起打!
他們絲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敢炸刺兒,人家鐵定敢動手,就連那些彪悍的本地人,都被人家打得七零八落,四個警察……連盤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他們剪斷了我們的電話線,手機在這兒也沒信號,」小姜把煙頭狠狠地摁進煙灰缸中,吐了一口濁氣出來,「電話線現在正在搶修中,我得聽聽首京那裡,我們老闆的意見。」
要驚動首京了?四個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沒有再說什麼,姜總就是這六百多號人的頭兒,都要聽號令行事,他們四個那裡還敢多什麼事?
可是鄉里鄉親的,他們不幫忙說話,還真的不好意思,警察們才說要再次關說,小姜一擺手,「這樣吧,時間不早了,你們難得來一趟,嘗嘗我們食堂的菜吧。」
「別啊,姜總,」老警察有點著急了,「你們大地方來的,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這些地方造林,也不過走個過場,何必搞得這麼僵呢?」
偏僻地方的人,就是不會說話,拐個彎子都拐得直來直去的。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小姜的臉沉了下來,他確實有點生氣了。
這裡算是他事業的——,居然被人說成「過場」?你丫這是在罵人吧?
「我們在這裡,起碼要呆十年,」他是老實人,但不代表就不會生氣,「有這幫垃圾天天來盜搶我們的物資,換成是你,你願意高高手就算了?」
西疆人的性子,還真的是很直,警察們雖然都不再言語了,但臉上都明明白白地掛了「忍辱負重」四個大字上去。
不過,酒這玩意兒,確實是個好東西,造林隊也無意招惹地方的執法機構,小姜很厚道地拿了幾瓶二十年陳釀的「四糧液」出來,幾杯酒下肚,大家起碼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當然,談笑風生不過是桌面上的事,難免誰的心裡還蕺了小九九,只是,小姜也不打算計較,表面文章做足就夠了。
他工作時間不算長也不短了,「人至察則無朋」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到最後,酒氣沖天的警察們開始借酒撒風了,一個勁埋怨姜總不夠意思,讓他們難做,「工作壓力很大啊……」
在這樣的強拉硬扯加感情攻勢下,酒意上頭的小姜還是答應了派兩輛卡車出去,幫忙把傷者送去醫院。生活中原本也就是這樣,每個人,都需要有合適自己的台階,難道不是麼?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由於造林隊雷霆一般的反擊,讓居住在周邊的居民們認識到了這麼一點:這幫人不動手則己,一動手絕對是要命的。
駐軍的首長對造林隊的反應也很驚訝,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一個企業的員工而己,誰想到說出手就出手,論算計和狠毒,比專業流氓也不遑多讓。
當然,參與了這一活動的居民,不可能就這麼拍拍屁股回家,在首京電話的干涉下,當地政府很快以「破壞經濟秩序」為名,接管了那些被扣留在營地的人。
這年頭,有錢的就是大爺,更別說首京那裡跟權也掛得上關係,粗粗審判一下,當時就有十來個人因此鋃鐺入獄,刑期從半年到八年不等。
原本,該被判刑的,還不止此數,不過,有人有辦法,拿了錢賄賂完了政府再來賄賂造林隊,像開了小麵包車來哄搶的年輕人,家裡出了有三十多萬,才保住了他沒有因此而入獄。
社會原本就是這樣,錯誤人人犯得,但因此帶來的後果,有個承擔形式的問題,也有個承擔得起和承擔不起的問題,多說無益。
至於造林隊這邊,正如隊員們所猜測的那樣,儘管他們對對方造成了很大傷害,但老闆就是老闆,居然保得所有人都沒有受到任何的懲處。
實際上,就算楚雲飛不是太強勢,由於小姜策劃得當,居民們上門圍堵總是不爭的事實,這麼一來,天大的理就己經先佔住了:人家造林隊請你們上門了麼?
這樣的局面,跟私闖民宅的區別都不是很大,隊員們哪裡會因此受到什麼懲處?
這場架造成的後果,有點類似抗美援朝戰爭帶給中國的效應一般,起碼,一段時間的和平是打了出來。
而且,周邊的居民並沒有多少因此而懷恨造林隊的,道理很簡單,他們的日子還要過,還需要造林隊這裡能帶給他們的淡水和經濟效益。
有那冥頑不靈的,因為私忿不想接觸造林隊了,等到過得一半年之後,才猛然發現,原本生活水平跟自己差不多的鄰居們,經濟收入和生活質量比之自己上了一個台階!
於是,這部分人面臨的就是兩個選擇:要麼去適應造林隊,要麼,就在以後的日子裡,逐漸被當地居民邊緣化,這是一個鐵一般的事實。
西疆這裡的局面打開了,首京那裡,楚雲飛的動作也不慢,他在軍方這裡不停地疏通,效果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