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下,小個子連頭都不敢回了,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大聲喊著,「二毛,你看看我背後站著誰呢。」
他心裡明白,剛才,明明是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的,而且,他也沒聽到任何的腳步聲。
二毛是個矮壯的漢子,正在低聲地跟鄭豫省的民工對罵,聽到小個子的喊聲,回頭看看,「媽逼的,你有毛病?一個人站那裡還找什麼人?」
「啊~」小個子一聲怪叫,也是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剛才……剛才明明有人在我背後笑,還……朝我吹冷氣!」
他這話是最好的勸架方式,雙方登時就住了口,二十來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說話了。
保安們不幹了,值班室裡傳出一聲怒吼,「媽了逼的,再有人亂叫,老子把你們吊起來打,操的……」
二毛擼了擼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聲音放低,「要不……咱們四下搜搜?」
剛才同他吵架的鄭豫省的民工們紛紛瞥他兩眼,一個中年漢子嘟囔一句,「你自己去吧,我們回去睡覺了。」
人走了一半,河東省的自然更不敢四處轉悠了,只好硬著頭皮在院子裡站了一陣,好顯得自己比較帶種,最後還是老實回屋了。
二毛走在最後,臨進簡易工棚的時候,忽覺背後一陣小風在脖頸處吹了一陣,登時一個冷戰,沒命地躥進了屋子,結結巴巴地喊著,「關門!關門!」
他的聲音不高,不過,還是被鄭豫省那裡的民工聽到了,這下好了,八個工棚裡的燈大家都不敢關了,就在那裡愣愣地躺著。
農民工大多做的是體力活,對睡眠質量的要求還是很高的,這麼捱了一個多小時,工棚裡的等終於還是漸次地熄滅了。
河東省的那個小個子本不想關燈,被同室的一個壯漢強行把燈熄了,因為怕挨打,卻是不敢言語什麼。
最後一盞燈滅了不過十來分鐘,保安值班室的門外,就響起了低低的「嗚嗚」聲。
因為要看守工地,幾個保安睡得本來就輕,有人就醒了過來,然後,就愕然地發現,窗戶旁邊,一個黑黑的人影在左右搖晃。
人影搖晃本不是什麼大事,可那人影在走動間,並不像一般人一樣有頓錯的感覺,它就像腳下安了滑輪一般,除了寬大的衣服在飄舞,頭、肩膀、身子根本就是在平平地在左右移動!
那保安使勁揉揉眼睛,登時就不瞌睡了,悄聲推醒幾個同伴,悄悄地指指窗外!
這種詭異的情形,是個人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大熱天裡,大家反而如置身冰窖一般。
最後的醒的保安在睡覺前偷喝了點酒,被人推醒時很是不耐煩,「媽逼的,天還沒亮呢,你們折騰什麼?」
那屋外的黑影似乎也聽到了這不算大聲的抱怨,身子不再左右移動,居然就那麼平平地向窗口移來。
它身後是工地夜里長明的兩千瓦的碘鎢燈,燈光遠遠地照來,那影子越拖越長,身體的比例開始變化,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糝人了!
那保安滿肚子的酒登時就化做了冷汗,聽著那「嗚嗚」聲,再也忍受不了那種恐怖,跳起來就把燈打開了。
就在燈開的一瞬間,屋外的影子一晃……消失了……光明一到,這心裡多少就好受了點,保安們對視一眼,同時向門外衝去。
門外……空無一人!
然後,整個工地沒人睡得著了,因為,接下來的時間裡,那「嗚嗚」聲在整個工地亂響,聲音雖是不高,但給人的感覺,實在是異常恐怖的。
直到將近凌晨五點,天色開始放亮,這個聲音才徹底地消失了。
被折騰了一晚上的民工哪裡還有精神頭幹活?大部分人都是蔫了吧唧、哈欠連天,保安們也無精打采。
怎奈,這種古怪事,容易被人指責偷懶,他們還不敢向上面反應。
今天的卷揚機本是向四樓送沙子和水泥,從十點開始,開卷揚機的人動不動就身體一涼,然後因為全身疼痛,沒能力關機,四樓的眾民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吊板自身邊路過,一路向上升去。
事實上,出了古怪的,並不止這麼一家工地,別的工地和小區,也分別有了古怪,只是,這種事太過離譜,保安中也不乏只講唯物主義的黨員,沒人好意思隨便說,只有這家,白天裡都出事,才不得不向上面做了匯報。
現代都市中,鬧鬼這事一般不容易被人相信,但知道了那卷揚機手的遭遇後,中達公司的人再度緊張了起來,馬上再次留意起楚雲飛的行蹤來。
只是,這姓楚的實在有點過於狡猾,跟蹤他確實很難,讓中達頗有點顧頭顧不了尾的感覺。
這天晚上,中達開發的「凱旋華苑」小區再次遭遇了不可思議的事件。
凱旋華苑是中達公司針對高端用戶群開發的小區,四棟高層,三千八一平米起價的房價在時下的先陽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高價了,入住的業主非富即貴。
昨天晚上,一號和五號兩棟樓內也有了異常現象,從一樓到十六,似乎有人在不停地走動,而且還伴隨了桀桀的笑聲和嗚嗚的哭聲。
也有住戶出門探看究竟,但是很遺憾,什麼也沒看到。
到得後來,事情就越發地奇怪起來,居然有破燈泡、爛臉盆什麼的破爛從樓頂扔了下來,雖然夜深了砸不到什麼人,可那聲音實在有點響,一時攪得整個小區都不得安生。
小區的入住率不到百分之十,這也難怪,二號和三號樓還沒開始公開發售呢,就算有人買了,也不過是從中達內部採購的。
保安上來探看好幾次,把門口進出人員的錄像也來回看了十幾遍,根本找不出這異常現象出在哪裡,索性就把這怪事推到了那些買了房子還沒入住的人身上,「不知道是誰搞惡作劇,不過,現在有些房子裡到底有人沒人,真的不好查。」
五號樓本是四號樓,為了避那諧音才改作五號,裡面住了一個派出所副所長,昨天受了一晚上的折磨,今天索性就把子彈上膛了,同時暗下狠心,要是再有情況,一定要拿槍頂在對方腦門上,問個究竟:大家既然已經是鄰居了,你丫還搞什麼惡作劇?
他昨天琢磨了一晚上了,那聲音來去如風,雖然時隱時現,但絕對迅捷得很,所以,當這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他直接搬了一個椅子到房門口,只等對方自己送上門來。
他存了等的心思,時間的流逝就顯得格外慢了起來,大約過了四十分鐘,那聲音才再次響起,副所長已經有點昏昏欲睡了。
不能放過他!副所長飛快地跳起,在打開防盜門的時候打開了槍的保險,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動作很迅猛,副所長還沒有老,可以跟手下最棒的小伙子一比的。
只是,他為什麼打開了手槍保險呢?
他是沒有老,但如此快捷的動作,也不過只能隱隱地看到一條黑影的在向樓下移動而已,想拿槍抵到人家頭上,那純粹是做夢了。
才從迷糊中清醒的副所長根本來不及多想,抬手就是一槍,「砰」。
那黑影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嘶喊,聲音絕對應該不是屬於人類的,「吱~」
伴隨著這尖細、顫抖的聲音,離那黑影大概兩米處的走廊玻璃應聲而碎,那黑影略作停頓,就在副所長被這聲音震得頭昏眼花的時候,驟然消失了。
副所長臉紅心跳半天,方才回過神來:我開槍了!我衝著人開槍了!!!
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副所長多想了,趁著視覺暫留的效果還在,他直奔剛才那人停頓的地方,想看看留下了什麼血漬沒有。
他知道,自己的槍法很準,但是在這一刻,他寧願自己的槍法沒有那麼準。
遺憾的是,老天爺並沒有聽到他的呼聲,在剛才那人停留的地方,地上一大灘的液體。
還好,他在第一時間裡就發現,那液體不是紅色的,而是跟油的感覺比較像,或者說,跟水差不多,也許是透明的,但就算不是透明的,潑在水泥地也同水潑上去的感覺類似。
空氣中,也沒有血腥氣瀰漫,還好,總算還好。
副所長樓下的兩戶人家聽到了這一聲,當這兩戶人家的男主人走上來的時候,副所長正蹲在地上研究著那液體: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大概就能知道那黑影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這兩家的男主人上來之後,也開始協助參詳這個東西,「這是什麼味道啊?怪怪的,有點像橡膠……」
「不是橡膠,橡膠怎麼可能是液體?」另一位使勁嗅嗅,「不過真的是很嗆,咦……這窗戶是怎麼了?」
副所長尷尬地解釋了一下,「嗯,剛才有個黑影怪叫一聲,這個窗戶……就碎了,嗯,沒錯,就是這樣,它沒挨到這個窗戶呢。」
「爸,你們搞什麼呢?」一個年輕人從樓下走了上來,他抽抽鼻子,眉頭皺了起來,「奇怪,怎麼這麼大的福爾馬林味兒?」
「福爾馬林?」
「是啊,」年輕人點點頭,他是河東省醫科大學的學生,「泡屍體的全用這個,邢叔叔你不是警察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