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東西叫『愛慕匹三』,和西洋八音盒差不多,但是放出來的聲音宛如仙樂,手藝之精絕,中土絕無僅有。」夏南雨把玩著手中的mp3,彷彿沉浸在回憶當中。
「娘,可以放一段仙樂聽聽麼?」夏沁心小聲道。
夏南雨從回憶中驚醒,慈祥的笑道:「這東西雖然好,可是太脆弱,那次隨我跳入河中之後就再不能用了。不過拿在手上看看也好,總能想起一些人,一些事……」
把玩了一會兒,夏南雨竟然將這個精緻的小玩意遞給了元封:「這個東西就送給你吧。」
元封趕忙推辭:「南姨視若珍寶的東西,我怎能要。」
夏南雨道:「如今大仇以報,恢復漢家江山就在眼前,我心願已了,再留著這件東西唯有睹物思人而已,你南姨還不老,還想開始新的生活呢。」
既然這麼說,元封唯有接過mp3,道:「那我就暫時替您保管著吧。」
夏南雨點點頭:「好,我累了,想歇歇,你們年輕人出去走走,談談心吧。」
兩人躬身行禮,然後退出房間,輕輕掩上了門。
雖然是初冬天氣,但是江南鄉下並不是很冷,兩人無言的踏著黃草漫步著,忽然元封想到了一個埋藏在內心許久的問題:「沁心,那晚……究竟是不是你?」
夏沁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腦子中想過無數念頭,終於還是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你這個人……最壞了!」說罷撒腿就跑。
元封撓撓腦袋,似乎明白了,在夏沁心背後喊道:「我會負責的。」
……
漢王巡行江南很快結束,龐大的帝國還需要他來掌舵護航,而身份尷尬的前南漢女皇夏沁心,則被元封帶回了南京。
紫禁城,皇宮中軸線上巨大的須彌座上坐落著三座宏偉壯麗的宮殿,初冬的陽光灑在宮殿飛簷之上,各式各樣飛禽走獸光彩陸離,毛竹搭建的腳手架上,無數工匠在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大周皇帝生性簡樸,皇宮裝飾本來就不甚豪華,周朝末期更是連續數年沒有維修,連續經歷幾場變故兵災,這些宮殿都有不同程度的損毀,新朝代新氣象,即便是作為陪都,也要好生修繕一番。
元封的班底基本都是戰爭人才,所以沿用了大周的六部官員,修繕皇宮的任務交給工部辦理,元封則忙著準備對山東山西殘敵的戰爭。
時不我待,北伐即將開始,在此之前,眾臣勸諫元封早早登上帝位,也好名正言順,但是元封卻認為天下並未歸一,稱帝依然過早,駁回了群臣的折子,其實這是因為他心裡還有一個結,自己的生父到底姓甚名誰,來自何方,這個謎團不解開,他不願意頂著劉元封這個不知所謂的名字稱帝。
大內天牢,一間看不到太陽的囚室內,穿著白色中衣,披頭散髮的囚犯面壁而坐,紋絲不動,獄卒慢悠悠的走過來,腰間的鑰匙串嘩啦啦直響,看到囚室內小桌子上的飯菜依然沒動,獄卒無奈的搖搖頭:「這是在尋死啊。」
被關押之人,正是前朝皇帝張士誠,短命的皇朝,從頭到尾只有一個皇帝,統治只維持了短短二十五年,甚至比隋朝還要短暫,這位開國君主同時也是末代帝王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旁人不得而知。
「砰砰」獄卒拿齊眉棍敲了敲牢房的鐵欄杆,喊道:「張士誠,有人看你。」
皇帝依然紋絲不動,這些天來,前來天牢探望他的舊臣可不少,不過都是來興師問罪,慷慨陳詞,甚至還有些人藏了匕首小刀進來要殺他的,對這些首鼠兩端的小人,皇帝實在沒興致理睬。
獄卒見他不動,低聲嘀咕了一句,轉身出去,打開鐵門,放進來兩個妙齡女子。
兩個女子皆是身著宮裝,身材曼妙,豆蔻年華,雖然沒有佩戴什麼值錢的首飾,但是貴氣逼人就知道是皇親國戚。
「父……父親!」其中一個女子撲到牢門邊,失聲喊道。
張士誠虎軀一顫,緩慢的轉過身來,只是短短幾個月時間,皇帝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眼角低垂,兩鬢斑白,鬍子已經掉光了。
「父親,我是婉兒啊。」張婉兒哭的梨花帶雨。
張士誠久久的無語,女兒竟然沒死,他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慶幸,如今的他終於明白,那些陰謀詭計是沒用的,大勢已去,即便是計策成功也挽回不了大周的滅亡。
女兒身邊那人,分明正是柳迎兒,如今的柳迎兒身份尊崇,甚至比其父的地位還要高,打仗的時候就已經是丐幫幫主,漢軍的軍師,張士誠還是知0m文字版首發道的。
自己的女兒和柳迎兒在一起,其意見不言而喻,搞不好婉兒已經成了元封的後宮之一也未可知,此時前來,就是故意來羞辱打擊自己。想到這裡,張士誠冷哼一聲道:「你走,朕不認識你!」
張婉兒哭道:「父皇,我是婉兒啊,您的女兒,您怎麼不認識我了麼?」
張士誠只是閉嘴不言。
柳迎兒見狀上前道:「您好歹也是做過皇帝的人,何必這樣小肚雞腸,漢王不計前嫌,納婉兒為妃,她將來若是能生個兒子,自然母憑子貴,榮華富貴不可言表,您作為外祖父,難道不想自己的外孫子過得好點麼?還有您的那兩個兒子,一個在山東,一個在山西,兵敗只在朝夕之間,二皇子我不敢保證,但漢王和四皇子有舊,定會留他性命,說不定封他一個世襲的爵位,萬世永享,你們老張家的子子孫孫,能不能衣食無憂,就看您的一句話了。」
柳迎兒說話一點也不含蓄,單刀直入,卻比那些一肚子拐彎腸子的貳臣要強,張士誠並未惱怒,道:「說了這麼多,要我拿什麼交換?」
「武帝的遺骨在何處?以及武帝留下的其他東西在何處?」
「哈哈哈,這個我也很想知道,這些年來,錦衣衛一直在查找此類東西,可惜一直沒有線索,有人說他喪身火海,屍骨無存,有人說他化裝成僧人,從密道出逃,流亡海外,還有人說他原本就是天界太白金星的書僮,私自下界被收了回去,到底哪個故事是真的,誰也不知道。」
柳迎兒和張婉兒面面相覷,沒想到居然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張婉兒還不死心,又問道:「父親,您……」
「婉兒,你的生母是朕下旨鴆殺的,並且將屍骨丟棄,你下嫁路途之上被劫殺,也是朕的旨意,可是你竟然沒死,真的讓朕很失望,你和你的生母一樣,是災星,是禍根,你若是死了,朕的皇朝也不會淪落與此,你走,朕永遠不想再看見你!」
皇帝忽然發怒,頭髮都豎了起來,如同一隻老邁而又不失威嚴的雄獅,柳迎兒和張婉兒見他已經失去了理智,沒什麼好說的了,只得離開,走出監牢的那一瞬間,張婉兒還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父皇,您保重……」
張士誠背對著巷道坐著,兩滴渾濁的淚水悄悄的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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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兒,你說的是真的麼,我真的要嫁給漢王麼?」張婉兒憂心忡忡的說。
「是啊,難道你不想麼,我記得很早以前你心裡就有他了。」柳迎兒道。
「可是,真的那個……幫他生個兒子,就能讓我哥哥活命,是不是啊。」張婉兒期期艾艾,小臉都紅了。
「當然是真的了,不過不光生兒子那麼簡單,你還要當寵妃才行,不過我看有些難度哦,那個南漢女皇夏沁心也進宮了,聽說過些日子西涼那邊還要來好幾個女子呢,都是漢王的老相好,和這些人鬥,你有沒有把握?」柳迎兒故意說道。
「我……我沒有,不如迎兒你也嫁給漢王吧,咱們一起和她們鬥。」
「我?我才不呢,我的男人不許有別的女人,哼。」柳迎兒小臉一揚道。
……
城東一所大宅院,已經許久沒有人居住,牆壁上爬滿了枯籐,門前一片蕭瑟的落葉無人打掃,紅色的朱漆廣亮大門已經有些斑駁剝落,銅質的門環上也落滿了灰塵。
一輛風塵僕僕的馬車停在門前,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一身的藍布衣衫,束髮方巾,看起來絲毫也不起眼,只是偶爾眼神一閃,露出來的崢嶸神色,才顯示出他的不凡經歷。
中年人伸手從車上攙下一個婦人,婦人的兩鬢也已經斑白,但是眉眼之間依稀能看到當年的風姿,她感傷的看著這座寂寥的大宅,歎氣道:「老爺,我們都老了。」
中年人正是柳松坡,他在福建為胡大海出謀劃策,屢建奇功,終因不服水土,告老還鄉,此時京師戰局已經塵埃落定,所以胡大海也就放心將他送回,胡大海清楚地很,柳松坡這種人才,不是福建可以長留的,此人畢竟是國士啊。
兩人正在唏噓,忽然緊閉的院門打開了,一個青年從裡面衝出來道:「爹,娘,真的是你們!」
他正是提前回京的柳靖雲,他們夫婦兩人不敢住在老宅子裡,就暫時住在附近客棧,每天過來打掃一下,等著父母的歸期。
一家人終於團聚,只差了柳迎兒一個人,胡大海派遣護送柳松坡的人員去吏部報了到,吏部趕緊派人過來安排各項事宜,買了家丁丫鬟,添置傢俱修繕房屋,看著滿院子忙忙碌碌的工人,柳靖雲樂開了花:「爹爹,朝廷是不是要請你出山啊。」
「我去意已決,回來就是養老的,不管怎麼說,皇帝待我不薄,貳臣是決計不能做的。」
柳松坡似乎很堅決,柳靖雲大大的失望,以前老爹當宰相的時候自己就沒沾過什麼光,現在改朝換代了,開國君王以前可是受過父親恩惠的,只要父親開口,漫說是宰相,就是公侯也不是不可能啊。
可是老頭子是死腦筋,話說得這麼絕,看來是沒譜了,柳靖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唉……」
忽然前院守門家丁跑來,上氣不接下氣:「老爺,夫人,小姐回來了!」
一家人立刻興奮起來,夫人顫聲道:「是迎兒,真的是迎兒回來了麼?」
「快,出門去接!」想到分別已久的女兒,柳松坡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就要走。
「爹,娘,我回來了!」柳迎兒一身翠綠的小棉襖,蹦蹦跳跳的進來了,一如當年那般俏麗可愛。
「迎兒快過來,讓娘看看。」柳夫人張開雙臂,將女兒抱在懷裡,上下打量著:「嗯,個子高了,人也瘦了,迎兒,這些年你受苦了。」說著眼淚就出來了。
「女兒大了,別當小孩子那樣,還抱的那麼緊,又跑不了。」柳松坡笑道,但是眼中卻也是晶瑩閃爍。
「娘不哭,女兒哪裡瘦了,御膳房的飯油水可足了,我胖了十斤呢。」柳迎兒說著,誇張的捏捏腰間,表示自己長了許多肥肉。
「御膳房?妹妹,你住在皇宮裡啊?」聽到敏感字眼,柳靖雲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是啊,我就住在皇宮裡,每天看那些歷代藏書很方便呢,爹爹,你要不要看?明天我讓人運一車過來。」柳迎兒大大咧咧的說。
「竟然是真的啊。」柳靖雲難以掩飾心中激動,又看到這時才走進院子的柳迎兒的跟班,竟然是四個宮裝女子,分明是皇宮中的宮女,妹妹隨身帶著宮女當使喚丫頭,這說明什麼!
妹妹是當今皇妃啊!
柳松坡也看到了四個宮女,微微皺眉道:「迎兒,你真的住在皇宮裡?」
柳迎兒睜著大眼睛:「是啊,我陪婉兒住著,也好有個照應,不住皇宮住哪裡,難道住家裡?那麼多灰塵還有黃鼠狼,我才不要住呢。」
「妹妹,你既然住在後宮,是不是說,已經……是皇后了。」柳靖雲強壓住激動的心情問道,妹妹真要當了皇后,自己就是貨真價實的國舅爺,以後啥也不用愁了。
柳夫人也瞪大了眼睛:「迎兒,嫁人這麼大事情,咋不捎信說一聲。」
柳迎兒咯咯笑道:「你們想哪裡去了,漢王又不住在後宮,他想娶我,我還不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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