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膽大包天的計劃
潼關的兵好久沒打過仗了,一點小小的風吹草動便草木皆兵,而元封和他的西涼部下們早就憑著多年經驗看出來者只不過是十餘騎而已,根本用不著擔心。
徐達湯和是老行伍了,也看出來人數量不多,潼關那四百騎兵素質太差,亂哄哄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徐達皺一皺眉,怒吼道:「慌什麼,照常前進!」
騎兵們這才穩住陣腳,分兩列縱隊繼續前行,那股煙塵越來越近,想必也看見這邊浩浩蕩蕩幾百人馬了,但是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沿著官道呼嘯而來。
元封心中好奇,抽出千里鏡望過去,只見對面寥寥幾騎狂奔而來,背上都插著旗子,身上也穿著號衣,原來是八百里加急的驛卒,怪不得那麼牛氣。
大周朝的政令傳達依托遍佈全國的驛站,交通要道上每隔二十里設一驛站,有驛長一人,驛卒數人,驛馬數匹,朝廷公文就靠這些驛卒和驛馬來交替傳遞,普通公文也要求每日行程一百八十里,緊急公文就要日行三百里,十萬火急的公文則還有六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兩種,不管颳風下雨,都要星夜兼程,規格之高,不管什麼人都要避讓。
為了顯示出所送公文的緊要性,八百里加急的驛卒身上都要插著兩桿旗子,讓人遠遠的看見也好避讓,朝廷有定制,八百里加急,擋者死,攔者亡,別說一般旅人官員不會攔路,就連馬賊也不敢招惹他們,以免招致官府窮追不捨的追殺。
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用不著這麼多人啊,看對面來人足有十來個,除了背負文書的驛卒,其餘可能是護衛人員,可見這封文書的重要性。
如此高規格的傳遞,只能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西涼已經對周朝開戰了,元封在撤離京城的時候,就安排葉唐傳遞命令給遠在西涼的趙定安,讓他即刻提兵東進,搶佔陝甘,這也是早就定下的策略。
值得一提的是,元封發出的開戰密信,也是通過周朝的驛站傳遞到蘭州,然後再轉用西涼的驛馬傳到涼州的,如果這事兒讓皇帝知道,不知道他會作何想法。
既然是通報戰事的文書,不妨截下來,讓皇帝晚些知道才好,元封遞了個眼色給徐達,後者會意,喝令道:「兒郎們,給我將那些衝撞欽差的傢伙拿下!」
潼關騎兵們傻眼了,遲疑著不敢動作,還是元封的那些手下和十三棍僧衝了上去,在官道上站成一排。
驛卒們絲毫沒有減速,一邊狂奔一邊大喊道:「八百里加急,擋者死!」
但是對方依然佇立不動,驛卒們奔到跟前,只好猛拉韁繩,驛馬跑出了性子,嘶鳴不已,前蹄騰空,鼻孔裡噴出熱氣來,當先一名驛卒怒吼道:「你們是那裡的隊伍,耽擱了八百里加急,你們吃罪得起麼!」
「錦衣衛」們二話不說,上去就把他拽下馬來,背上裝著郵件的皮質筒子也被扯了下來,後面的驛卒紛紛拔刀,兩下裡這就要開打,忽然,元封手下一人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於是便湊到元封跟前低聲道:「好像是自己人。」
軍統司早已把陝甘兩地的重要機構滲透了個遍,利用大周朝的驛站系統傳遞自己的文書也是常事,元封心中一動,命人過去接頭,兩下裡對了密語,果然是軍統司的夥計。
大水沖了龍王廟,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了,原來這伙驛卒中有真有假,除了兩個真正的驛卒之外,其餘十人是從西涼而來,奉命前去中原尋找元封的,因為裝扮成驛卒方便多多,所以才借用了這個身份。
家裡竟然派人來找,肯定是出了大事了,元封讓他們將真正的驛卒放了過去,那十個人跟著自己,邊走邊說。
原來在元封離開的日子裡,西域戰事又起,原先收編的突厥部隊發生嘩變,進攻了西涼駐守輪台的屯田軍,血洗輪台,只有十餘人逃出,趙定安已經親自領軍前去討伐。
元封大驚,急問損失情況,說起輪台血案,使者們也是眼中帶淚,鋼牙咬碎,突厥叛軍不分老幼婦孺一概屠殺,伊犁河水都變了顏色,西部的動盪對於年輕的西涼帝國來說是一記重創,再加上東線不穩,周軍隨時西進,西涼面臨兩面作戰的危險,兵力財力都會出現捉襟見肘的尷尬局面。
元封心情很是沉重,沉默良久,又問:「趙帥帶了多少人馬?」
使者答道:「帶了五萬人馬。」
元封點點頭,趙定安平亂他很放心,這回西域少不得要人頭滾滾了,西涼本來人口不多,勞動力匱乏,維持一支龐大的常備軍會嚴重影響生產建設,所以軍隊的規模一直保持在八萬人左右,其中大多數還是屯田兵,平時種地,戰時打仗,趙定安帶走五萬兵,剩下三萬人,也夠自己用的。
甘肅已經是西涼的勢力範圍,但陝西依然處在大周朝的牢固統治下,而且還能得到山西方面的增援,元封雖然英明神武,但也不是神仙,手上沒有幾萬兵也不能攻城略地。
元封又問道:「葉唐他們回到涼州了麼?」
使者答道:「在路上遇到葉大人了,想必此時他們已經到了涼州。」
葉唐他們安然抵達,元封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如今已經是陝甘境內,而陝甘總督又是自己的心腹,朝廷雖說派了欽差起辦范良臣,但范總督也不是傻子,他早就上了西涼的賊船,哪會束手就擒,八成會將來傳旨的太監拿下關在大牢裡等自己前去訊問呢,所以,現在沒啥好擔心的,只管正常趕路回涼州便是。
「路上還碰到什麼新鮮事麼?」元封隨口問道。
「沒什麼……對了,在長安城外遇到了范總督的車駕,不知道他去長安做什麼。」
元封心中一凜,不對勁啊,好端端的把范良臣調到長安,這定然是調虎離山之策,朝廷也知道范良臣在蘭州耳目眾多,不方便下手,但是在長安他就沒那麼多的黨羽了。
想到這裡,元封對這十個驛卒打扮的軍統司人員進行了任務分派,有人回涼州傳遞自己即將到來的消息,有人去長安打探消息,他又手書一封,派人送往羌地,大戰在即,一切都是未雨綢繆為好。
驛卒們各自去了,元封等人依然以正常速度向西行進,人越多走的越慢,當三日後從長安趕來的信使報告最新進展的時候,他們距離長安還有二百里之遙。
和元封預料的一樣,欽差大臣並未前往蘭州,而是在長安設好了套等著范良臣來鑽,范良臣總督陝甘地方,讓長安府隨便編個什麼由頭給他,便能將他騙來,只靠身邊區區幾個親兵護衛,還不是束手就擒的份,現在陝甘地方大權已經由原山西巡撫代掌,欽差太監坐鎮,范總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還有一個最新消息,也是條讓人不那麼舒服的消息,吐蕃趁著西域叛亂,揮兵而來,欲奪取河西走廊,報當年一箭之仇,現在大軍已經抵達敦煌,曹延惠親自領軍前去抗敵,勝負猶未可知。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曹延惠老爺子雖然擅長守城,但畢竟年歲大了,若是敦煌丟了,西涼的重要支柱就垮了一根,事關重要啊。
雖然心裡非常急躁,但元封表面上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這讓徐達湯和等人非常佩服,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真有乃父之風範!
其實元封一直在告誡自己要淡定,越是這種危急時刻越要認真分析,吐蕃軍的戰鬥力他知道,還是一支冷兵器軍隊,而且他們的後勤補給線更加漫長而艱難,眼看天氣越來越冷,補給肯定會中斷,而敦煌作為西涼的正式首都,城牆擴建的更加雄偉,增設了許多火器,雖然還比不上涼州的水平,也稱得上是西域第一雄城了,曹延惠經驗豐富,尤擅守城,只要不出城野戰,天底下沒有哪支軍隊能攻破他據守的城池。
說到底,西涼的威脅還是來自東方,長安發生的事情才是元封需要重視的。
元封將徐達湯和李明贏找來,開門見山道:「我想取長安,諸位有何意見?」
饒是徐達湯和征戰多年,也被這個膽大包天的計劃嚇了一跳,徐達道:「就憑咱們這二十來號人,還有借來的四百騎兵,就要攻取長安?」
元封道:「正是,不但要拿下長安,還要佔領陝甘兩省,方便的話,連山西也取了。」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徐達才挑起大拇指道:「好,有魄力,我喜歡!」
元封苦笑道:「形勢就這樣,想沒有魄力也不行,涼州那邊是一個兵也調不出來了,那四百騎兵也只能虛張聲勢而已,不能真上陣的,說到底咱們就只有三十個人,還是把海公公也算上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