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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陝甘風雲 20 悲情小生馬驚濤 文 / 驍騎校

    20悲情小生馬驚濤

    元封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酒館,尋了個偏僻的角落,點了兩壺高粱燒,酒館是那種很不上檯面的二葷鋪,菜餚以豬雜碎為主,為了套三公子的話,元封也豁出去了,點了一道燒葫蘆頭,一道切白肉,兩碗羊肉泡饃。

    俗話說的好,好吃不過葫蘆頭,這可是長安的特色菜,所謂葫蘆頭就是豬大腸的特殊部位,有人考證是豬痔瘡,也有人說是大腸小腸連接的部位,具體是哪裡就不考究了,總之這道菜很好吃,肥厚油膩,相當拉饞。

    元封親自幫三公子篩滿了酒,招呼道:「三公子,咱們在總督府後巷相見也是緣分,先乾三杯吧。」說著自己先一口悶了,三公子見他豪爽,也跟著喝了三杯。

    隨後元封又道:「聽口音三公子是蘭州人士,咱們還是老鄉呢,他鄉遇故知,再喝三杯吧。」說著又乾了三杯,三公子無奈,只好再次跟了。

    三公子本來好幾天沒吃飯了,現在又被元封灌了六杯烈酒,空腹飲酒醉意上頭,再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了:「兄台,小弟我苦啊……」說著嘴一撇又要哭,元封趕緊勸:「兄弟,別介,慢慢說,有啥苦楚給哥說,說出來心裡就舒服了。」

    三公子眼中噗噗的落下淚來,滴到面前的羊肉泡饃碗裡,他自己抓起酒壺倒了一杯,邊喝邊說:「小弟我姓馬名驚濤,今年二十歲,自幼住在蘭州府城外馬家村,家中有房屋一座,薄田二十畝,父母雙全,上有兩個哥哥,兩年前小弟還中了秀才,日子過得還算恬淡,家中自小便給我定了一門親事,是鄰村老李家的四姑娘李杏兒,我與杏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投意合,中了秀才之後正打算迎娶杏兒過門,哪知道李家悔婚,退了彩禮,我和他們爭辯,反被他們打出門去,回家躺了三日,不久便聽說杏兒嫁人了,我……我……」

    馬驚濤說著說著又泣不成聲,元封心中已經明白的差不多了,這杏兒八成是嫁給溫總督了,他便悠悠道:「想必杏兒姑娘嫁入巡撫家,也不是她自己願意的吧。」

    「你怎麼知道的?」馬驚濤驚訝道,旋即又釋然:「對了,你是半仙,你什麼都知道。」端起酒杯,「恣」一口烈酒下肚子,元封看他已經迷迷糊糊的,便故意套他的話:「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我看馬公子也不像是懦弱之輩,想必也曾去巡撫府上找過杏兒吧。」

    「我聽說之後,就立刻從病榻上爬起來趕到蘭州府,恰逢巡撫官邸張燈結綵,就如今日總督官邸這般摸樣,我要同他們講理,討回我的杏兒,哪知道卻被他們抓住暴打一頓扔到了後巷,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我知道,杏兒的清白已經被老賊玷污了,我沒能保護她……」說著,馬驚濤的身體蜷縮起來,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巨大的痛楚,忽然他一把掀翻了桌子,盤子碗筷酒壺全都翻在地上,要不是元封動作快,肯定被澆一身菜湯,這邊馬驚濤又開始哭喊了:「為什麼,這是為什麼,老天為什麼要折磨我和杏兒!」

    小酒館的客人們都為之側目,老闆也過來了,元封趕緊賠罪:「對不住,你們喝你們的,我兄弟喝多了,砸壞的盤子碗我來賠。」說著拿出碎銀子給老闆。

    馬驚濤已經歇斯底里了,再在酒館裡待下去不是辦法,元封將他攙起道:「三公子咱們換個地方接著喝。」

    攙著馬驚濤從酒館出來,元封打了個響指,一輛馬車便從一旁的巷子裡駛出,將馬驚濤扶了上去,他還在喋喋不休的嚷著,鬧著要酒喝。

    回到下處,馬驚濤已經睡著了,車裡吐得一塌糊塗,大家看到元封帶來一個醉鬼都有些納悶,元封卻說:「這人可是個寶貝,可得好生伺候著。」

    到了夜半,馬驚濤悠悠醒轉過來,覺得腹中空空,頭疼欲裂,再看自己身處一間陌生的房子,炕頭溫暖,桌上擺著熱騰騰的刀削面,那位不知名的甘肅老鄉正笑咪咪的看著自己。

    「三公子你終於醒了。」那人道。

    三公子到底是個秀才,乃是知書達理的人,從炕上爬起來一躬到底:「多謝,適才馬三多喝了幾杯,胡言亂語還請見諒。」

    「三公子客氣了,來來來,先把面吃了再說。」

    馬驚濤端過飯碗吃了起來,不知不覺間眼淚大滴答滴的落下,素不相識的人都對自己這麼好,為什麼海誓山盟的杏兒卻變了心呢。

    馬驚濤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道:「多謝收留,我得去找杏兒了,讓她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做。」說罷起身就走。

    「回來!」元封喝道「你這個樣子怎麼去?難道想讓總督府的人把你活活打死麼?杏兒的一片苦心你還不理解麼?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如此魯莽上門,不但害了自己害了她,還會害死你們的孩子!」

    馬驚濤呆立當場:「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和杏兒的孩子?」

    元封心道這種橋段話本裡見得多了,溫總督一樹梨花壓海棠,不代表他還有生育能力,馬三公子生龍活虎的,興許一回就懷上了,再說了,就算不是馬驚濤的,也得把他忽悠信了那是自己的孩子,這可是對付溫彥的殺手鑭。

    元封道:「正是因為那孩子是你們倆愛情的結晶,杏兒才忍痛和你分手,要不然讓溫彥知道,孩子就遭殃了,你沒見杏兒臨別還送你棉袍和鞋子麼,說明她心裡還是有你的。」

    「是這樣啊。」馬驚濤喃喃道,本以為杏兒無情的拋棄自己而痛楚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但旋即又亢奮起來,大叫道:「不行,我要去救杏兒,去救我的孩子!」

    元封硬是將馬驚濤拖了回來道:「你先坐下聽我說。」

    「我不聽!我現在就要去救杏兒,哪怕死在她面前我也願意。」

    這小子整個一歇斯底里,動輒就進入癲狂狀態,元封實在忍不住了,抽了馬驚濤一個大嘴巴,衝他吼道:「深更半夜你救什麼救,不等總督府的家丁動手,巡街的捕快就先把你拿了,是真漢子,純爺們,就光明正大的去總督府上討回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孩子,記住,你才是受害者,溫彥身為官員,強娶已有婚約的女子,本身就是不對的,朗朗乾坤怕他什麼,明日就去總督府要人!」

    馬驚濤呆了,這兄台怎麼比自己還恨溫彥啊,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自己和杏兒的婚約在前,溫彥這屬於強娶民女,應該光明正大的去討回自己的東西而不是半夜偷偷摸摸的去。

    可溫彥是陝甘總督啊,民與官斗哪有勝算,馬驚濤忽然又沮喪起來,蹲到地上嗚嗚的哭起來。

    「你丫的有完沒完,又哭,趕緊吃完你的刀削面上炕躺著去,溫彥家的滿月酒還得擺幾天,明天我就陪你一起去討個公道。」元封說罷,關上門出去了。

    ……

    元封這樣做是有道理的,如今溫彥雖然升任陝甘總督,但權力大不如以前了,要想殺掉他不是啥難事,可那樣未免太便宜他了,應該一步步打垮他,讓他失去所有的東西,嘗盡人間痛苦之後再死,否則對不起十八里堡鄉親們的在天之靈。

    次日一早,開門再看馬驚濤,那碗刀削面已經被扒的乾乾淨淨,臉也洗乾淨了,頭髮也梳理過了,早早的起來在屋裡踱步,正等著元封呢,元封讓下人遞給他一套綢緞衣服,又端來早飯讓他吃,吃飽喝足換了衣服之後,元封還沒啥動作。

    「兄台,該動身了吧?」馬驚濤問道。

    「等等。」

    「等什麼?」

    「等請柬,咱得光明正大的去,以客人的身份去,要不然怎麼當著大庭廣眾的面揭穿溫彥的真面目。」元封道。

    過了一會兒,鄧子明果然拿了幾張請帖來,馬驚濤不由得大為驚訝,這位兄台不露聲色,勢力大得很啊,居然能弄到總督府的請帖,其實他有所不知,這次溫彥為兒子擺滿月酒,請客的範圍比較大,就連長安的商人們也在被請之列,溫彥離了甘肅,沒了撈錢的路子,正好藉著這次機會收一回禮,收到請貼的人不得不去,還得備上一份厚禮,所以鄧子明在外面說要搞幾張請帖和總督大人拉拉關係,立刻有人願意無償轉讓,倒貼錢都行。

    鄧子明備了兩輛馬車,一份大禮,元封帶著馬驚濤,在幾個隨從的陪伴下一路來到總督宅邸,遞上請帖和禮單,門口待客的管家立刻笑容滿面,請這幾位客人進去喝酒。

    「三公子請。」元封一伸手。

    馬驚濤望了他一眼,點點頭,鼓起勇氣走進了這座讓他朝思暮想卻又恨之入骨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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