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線索
這曲名叫清心曲，是如煙大家從一張無意中得到的古琴譜上學到的，這曲清心曲，據說能洗滌人的心靈，驅除雜念。如煙大家只是嘗試彈奏，沒想到真的有效果。
河生眼中的火光慢慢散去，激動的心情也慢慢平復。
一曲完畢，河生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轉身來到劉元的屍體旁，怔怔地看著劉元的屍體，一言不發。
「河生，你沒事吧？」在如煙大家的眼神示意下，柳伯走過來問道。跟隨如煙大家也有不少時日，自然和如煙大家配合默契。
雖然知道河生是自己人，但想起剛才河生的恐怖，心中多少還有一絲餘悸，不敢過分靠近他。天知道河生會不會因為受到刺激過大，突然發狂，以致暴起傷人呢？萬事還是小心為妙。
近距離看河生，只見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亂刀砍得破破爛爛，露出古銅色的完美肌膚。不過，雖然被亂刀砍過，但是他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確切地說是一點印記都沒有，甲板上都是刀的碎片。儘管都成了碎片，但是從刃口來看，刀是極其鋒利的，可以輕易割破人的皮膚。可是沒想到如此鋒利的刀，竟然不能傷害河生分毫，由此可見，河生的身體是多麼的強硬了。
有人甚至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人的身軀？再堅硬的石頭，一刀重重砍下去，就算不砍下一塊，也要留下印痕啊！
真的是太妖孽了，他是妖怪嗎？可是不像啊！他是劉元親手從河裡救起來的，這是大家都親眼見到的事實。
「這到底是什麼功夫？明顯刀槍不入嘛！」那些護衛自然是識貨之人，他們雖然不知道這河生練的究竟是何種功夫，但也知道厲害無比，練就這種神功，刀劍難傷分毫，堪稱不死之身。眼前的河生，年紀輕輕，就擁有這種功夫，而且似乎已經大成，達到極高的境界，所以才不懼這些鋒利的刀劍。
任何地方都是實力至上，強者為尊。護衛們看向河生的眼神，愈發恭敬起來。
不過，他們想起河生的來歷，心中有些發寒，河生都如此厲害，擁有不死之身，竟然還能被人給打傷，那人該有多厲害啊！看來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們以前個個都眼高於項，在人家真正的高手眼中，只能算是螻蟻！
河生淡淡地看了柳伯一眼，搖了搖頭，表示沒事。看他的樣子，除了衣服有事（破破爛爛的了）之外，身上一點事都沒有。當然，他的心裡也有點事。至於他心裡想些什麼，其實別人也猜得出來。
是悲痛？是難過？是懊悔？是自責？基本上都有，反正心情很複雜。
「唉，劉元已死，你節哀順變吧！」柳伯深深歎了口氣。他知道劉元對河生的好，也很能體會河生此刻的心情。
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他心裡也很難過。
河生默然，半晌，他唱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恨！嗚呼！」哀傷之情，溢於言表。聽著河生的悲唱，想起周圍的人的慘死，眾人不禁悲從中來。生命啊，竟然如此脆弱！有不少人甚至悔恨自己為什麼沒學武，現在能活下來，真的是運氣，以後就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了。
突然，河生的腦海中閃現出一組詩，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
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
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嬌兒索父啼，良友撫我哭。
得失不復知，是非安能覺？
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
在昔無酒飲，今但湛空觴。
春醪生浮蟻，何時更能嘗？
餚案盈我前，親舊哭我傍。
欲語口無音，欲視眼無光。
昔在高堂寢，今宿荒草鄉。
荒草無人眠，極視正茫茫。
一朝出門去，歸來夜未央。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
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
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嶕嶢.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
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朝。
千年不復朝，賢達無奈何。
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這是陶淵明的《擬輓歌辭》，最著名的是第三首。以前吳萊曾經讀過，沒想到現在竟想起來了。
河生吟唱出來，自然有聲有色。如煙大家眼睛突然一亮，給河生伴奏起來。如煙大家給人伴奏，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在這個世界，自然有專門的輓歌挽樂，但是如煙大家發現河生所唱的別具一格，她非常感興趣。在她這種音樂大家的修飾下，這挽樂變得非常完美。這讓如煙大家對河生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沒想到河生竟然能即興賦詩，那他沒失憶之前，應該不是普通人。
因為死人了，畫舫上一片血腥，好多人都狂吐不已。雖然此時四周仍然漆黑一片，正是睡覺的時候，可是大家都沒有睡意，一來是擔心受怕，二來是噁心，哪有心思再睡覺？
河生自顧自地在劉元屍體旁坐了一夜，唱了一夜。而其他人開始收拾一片狼藉的畫舫。
第二天天亮，畫舫靠岸，眾人將那些死人的屍體抬上岸去火化，至於那些黑衣人的碎肉，都被清理乾淨，扔進河裡餵魚了。
看著劉元在大火中慢慢化為灰燼，河生放聲大哭，哭聲震天動地，真誠感人，其他人都潸然落淚。柳伯等人開始苦勸痛不欲生的河生，最後河生終於停止哭泣，親手揀出劉元的骨灰，裝在一個盒子裡，心中默默地說道：「劉元大哥，是我害了你，我吳萊在此發誓，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如煙大家蓮步輕移，款款來到河生身邊，柔聲道：「河生，節哀吧！逝者已矣，你已經為他報了仇，他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的。」
河生搖了搖頭，冷靜地說道：「不，還沒有報仇。死的那個人雖然是殺死劉元大哥的元兇，但看得出來，他背後還有主子，我要殺了他背後那個主子，才算給劉元大哥報了仇。」這是他已經想好了的。那個主子才是真正的主謀，元兇首惡，只有找出他，親手殺了他，才是真正為劉元報了仇。
如煙大家聞言皺了皺娥眉，歎道：「唉，他們的主子是誰，為什麼要抓我，一點頭緒都沒有，你怎麼去報仇啊？再說了，劉元是希望你好好的活著，不希望你為他冒險。」她理解河生的心情，可是這樣也太固執了。況且這些黑衣人背後的勢力有多麼龐大，一點也不知道。以一人之力去對付那個神秘組織，就算你再厲害，不也是雞蛋碰石頭嗎？
「我遲早會查清楚的。劉元大哥的仇，我不能不報。否則，我於心難安，愧對劉元大哥。」河生的語氣非常堅定。不管有多麼艱難險阻，他都要去做，因為這是他欠劉元的。
見河生英俊的面龐上呈現出一臉的堅決，如煙大家俏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男人嘛，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才是真男兒！
如煙大家深深看著他，露出思索的表情，隨即她嫣然一笑道：「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我也不多說了。不過，河生，你今後又什麼打算？」
河生搖搖頭，道：「如煙大家，以後請叫我吳萊，我記起我的名字了。」
如煙大家訝然問道：「你的記憶完全恢復了？」她突然有種想知道河生來歷的衝動。之前，如煙大家對河生並不怎麼關注，因為她見過的年輕才俊海得去了，自然不會輕易對人另眼相看，而河生只是偶爾被劉元救起的一個路人，根本不值得她去過多關注。不過，現在如煙大家卻對他感興趣起來。昨晚的表現來看，河生的實力近乎妖孽，而又出口成章，還妙語連珠，如煙大家那對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自然閃現異彩，對他刮目相看。
河生一定是有來歷的人，只是以前沒聽說過他的事跡。吳萊，世界上的年輕才俊中沒有一個叫吳萊的呀！不過，如煙大家也知道，有些隱世家族的子弟，雖然不出現在世人面前，但也有不少驚艷才絕之輩，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俊雅倜儻，風流不羈。或許吳萊就是隱世家族的子弟呢？
「不，我只記得自己叫吳萊，至於其他的記憶，還是一片空白。不過，既然能記起一點，那說明記憶是可以恢復的，只是時間問題。」吳萊淡淡地回答道。他對自己記憶的恢復，還是有信心的。他堅信總有一天記憶會完全恢復。
如煙大家雖然有些失望，但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嬌媚一笑，道：「原來你叫吳萊，那我以後就喊你吳萊好了。」
吳萊點點頭，道：「如煙大家，我打算從現在就開始追查這些黑衣人的下落，直至找到背後主謀。」
如煙大家蹙起黛眉，道：「可是你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啊，怎麼去查？」黑衣人突兀而來，狼狽離去，沒留下什麼線索。
吳萊習慣性地聳聳肩，道：「其實已經有線索了。」
「哦，何出此言呢？」如煙大家頓時來了興趣。她畫舫上死了這麼多人，她自然覺得很不爽，想知道主謀是誰。她自問沒有得罪過誰，卻平白無故招來這樣的無妄之災，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煙大家……」話剛出口，如煙大家便打斷道：「不要喊我如煙大家，喊我小姐，你是我畫舫上的人，凡是我畫舫上的，都喊我小姐。」
吳萊無奈地說道：「可是我來歷不明，還不是畫舫上的人啊！」
見吳萊有些吃癟，如煙大家心情稍好，道：「劉元曾經跪求柳伯向我求情，讓我留下你，我答應了，所以你已經是我畫舫上的人了。」
吳萊只得苦笑道：「既然小姐這麼看得起我，那我只好謝謝小姐了。」
如煙大家嬌嗔道：「說得這麼委屈，以為我很稀罕呢。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不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