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複雜的商業
電話是許昆山打來的，也就是市委書記薛華鼎的岳父。電話剛接通，他就劈頭蓋臉地問道：「小郭，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郭亮一愣，正準備開玩笑的話憋在了嗓子眼，轉而問道：「許老闆，你這話什麼意思？」因為對方問的突然，回答的也會匆忙，郭亮臉上不滿一層尷尬之色。
許昆山說道：「我聽說你分管的林業局下面的茶葉廠在高價收購茶葉不說，還給茶農提出了預期價格，是不是有這回事，是不是真是你搞的？」
郭亮這才明白許昆山為什麼興師問罪，先笑了一下，然後回答道：「不錯！就是我想出來的。怎麼？觸動了許老闆的神經？」
許昆山見郭亮老實而明白無誤地承認，連簡單的借口都不找一下，也是一愣，哦了一會，然後問道：「你真的不是為了賺錢？賺差價？」
郭亮更開心似地問道：「你是大老闆，也知道我的情況，你說我是在賺差價不？」
許昆山沉思了一會，說道：「我就是懷疑你好久沒什麼商業行為了，是不是想趁時間空閒跟著他們撈一把。……，你的出發點也許是好的，但你從名義上和實際上都在幫助他們。你知道不？現在很多人拿你們這件事做文章，做表率，他們都說你們這麼做是在為茶葉的價格夯實基礎，是差價上漲的保證。你注意了沒有，現在的茶價由於你們的行動而開始瘋長。」
郭亮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們的茶價本來就低，這次拉升一把未必不是好事。將來那些採購茶葉的商人得事先掂量掂量他們出的價格是不是低了。」
許昆山說道：「幸虧你小子聰明，只堅持十天，多少也給茶農提了一個醒。其實，你們還應該設一個上限，就是半年內，最多一年人結算完畢。」
郭亮說道：「如果我給出這麼一個期限，那不是提醒那些茶價說：我知道你們在炒作，也知道你們炒作的時間。呵呵，那不告訴他們在這個期限前逃跑嗎？我還想把他們多拖住一段時間，多扔一些錢到我們紹城市呢。」
許昆山道：「你就相信紹城市能把他們的錢留在這裡？萬一他們提前跑了呢？」
郭亮說道：「呵呵，我雖然不知道薛書記的本事，但我知道薛書記岳父的本事。你看看，剛才我還沒有把話說清楚，你就把我的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薛書記下一步怎麼走，我難道沒信心？那些炒家真是瞎了眼，竟然來紹城市惹事。這次我相信他們血本無歸！」
許昆山難得地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的事情複雜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剛來當書記，可人家當市長的就是和他尿不到一塊。還在想將他擠跑，還想著當一把手。他就不想想上次擠走了王祥山他沒有上去，如果再擠走薛華鼎他能上去？」
郭亮說道：「他哪裡能不知道？都是官場老油條了，他現在是想撈一筆就走。將來當不了市委書記也能當一個富家翁。……，哼！可惜他動錯了腦子，拿普通老百姓開刀，讓他們放血。」
許昆山笑道：「他不拿普通老百姓開刀，難道拿上級領導開刀放血？好吧，既然你沒有讓我失望，我承認我錯怪了你，向你道歉。你注意，你茶廠的茶葉在事情還沒有明朗之前絕對不能賣出去一兩！」
郭亮說道：「你放心，錢撈進自己懷裡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我怎麼可能傻乎乎地把錢往別人口袋裡塞。不過，你們有什麼動靜最好告訴我一下，我也有一個準備。我現在可是冒險收購，我不能讓茶葉真的砸在我手裡，雖然損失的錢不多，但縣裡給的五十萬資金也是從牙縫裡摳出來的，到時候罵我的人不會少。茶葉廠的茶葉一定會按薛書記的指示來，將它們拋在最應該拋的時候。」
許昆山說道：「五十萬元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哭？你將存折上的錢拿出三分之一就夠填補這個窟窿的吧？我不管。再說，我又不是官場裡的人，憑什麼管你們官老爺的事？」
郭亮笑道：「你這傢伙真不地道，剛才說我的時候怎麼不說你不是官場上的人？現在事情明白了就說不是官場裡的人了。不管我有多少錢，這都是我私人的，世界上沒有將私人錢交給公家用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許昆山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好了，我還能不知道你，鬼精著呢。虧了一分錢，我賠一毛錢給你，行了吧。每次喝酒，基本上都是喝我帶過去的酒，看起來是你請客，可每次花的錢都是我最多，一瓶酒就是幾百上千，你才點幾十元的菜。」
「哈哈，我以為你大方不記得這些小事呢，原來你心裡也不平衡啊。行，下次來我請你喝雙清醇，不要你掏一分錢。」
掛了許昆山的電話不久，郭亮的辦公室門就被敲響了。得到許可後，外面推門進來的是韓尉。
郭亮笑問道：「韓總，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韓尉笑道：「郭縣長，你這麼諷刺我幹什麼？我在你郭縣長面前哪裡敢稱什麼總？好久沒有來拜訪你了，今天到了紹城市辦事，隨便來看一看，想請你吃飯。」
他走到靠近辦公桌的沙發前坐下，然後說道：「除了拜訪你，我還按照我們熊總的意思來好好感謝你呢。」
剛才接了許昆山的電話，自然知道了韓尉嘴裡所說的事，但他裝著不知道的口氣問道：「韓總，我可不認識你們熊總，他怎麼可能感謝我？我幫過他的忙嗎？」
韓尉真以為郭亮不知道，他很得意地說道：「郭縣長，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熊總這個人啊就是夠朋友，只要朋友幫了我們中遠集團，不管他在哪裡，也不管是有意幫的還是無意幫的，他都會想方設法地感謝他。這不，你自己還不知道你幫了我們什麼忙，我們熊總就讓過來感謝你。我們熊總最欣賞有想法、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他很想和你在商業上進行進一步的合作呢。」吹完他的老總，韓尉繼續說道，「郭縣長，你不知道，這次我們中遠集團邀請了國外專家前來我們紹城市考察蓉洱茶的茶業市場，評價蓉洱茶的質量。以前這蓉洱茶市場可是死水一潭，雖然最近有一些動靜，但動靜還是很小，不足以驚動國外的專家，也很難讓我們中遠集團說動那些古板的外國佬。現在有你們雙清縣這個動作，我們就好辦多了。你也許不知道，你們現在按將來的茶葉價格在現階段收購就如股市裡買期貨似的，買的是將來。按我熊總的說法，你們已經走到了時代的前面，已經和國外先進的經濟體制同步了。他開始很吃驚，以為這個主意是國外回來的專家搞出來的，聽說是郭縣長你主持併力薦的，他感到很驚訝，很佩服。連說了你三次了不起，他說他在中國還沒有看到一個官員是你這麼看的遠、站的高，這麼有超前意識的。」
郭亮似笑非笑地看著韓尉吹牛，心裡道：還不就是幫你們抬高了一下茶葉價格嗎？我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韓尉說道：「郭縣長，我們熊總知道你有錢，他本來想送點錢感謝你，但想到你不在乎錢，與其讓你拒絕雙方難堪，不如過來說幾句感謝話。你郭縣長前途遠大，送錢既俗氣又妨礙你進步，是不是？」
郭亮心道：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他說道：「錢我確實不敢收，我也不缺錢。不過，我這麼做也只是搞著好玩，看能不能賺幾個小錢。與你們中遠國際這個大公司可扯不上什麼關係，我也沒有那麼大的雄心和壯志。如果說真的對改變那些考察蓉洱茶茶業市場的專家有幫助，那也是碰巧的事，我可不敢居功。」
韓尉一副早就知道這樣的語氣說道：「我就知道郭縣長謙虛。這一招絕對是神來之筆，真可謂一箭雙鵰。」
郭亮笑道：「好了，別給我吹了，等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姓什麼？除了這件事，你還有事嗎？」
韓尉說道：「怎麼？我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你就攆我走？呵呵，開玩笑。我還真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想佔用你一點時間，沒有問題吧？」
郭亮心裡知道他想說什麼，他裝著猶豫的樣子，問道：「什麼事，如果不是很難辦，我可以幫你的忙，如果……，那就對不起了，你知道我這個人雖然不是很清高、很認真，但基本的立場、原則性的問題是沒有商量餘地的。那些事情你最好不要說出來，免得大家都不好意思。」
韓尉笑道：「郭縣長，你多慮了。你認識我韓尉也不是一天二天，我什麼時候讓你違反原則過？你看今天我來感謝你，我都沒有拿一分錢的禮物過來，這夠清廉了吧？你放心，這次絕對是一次互惠互利的事。」
郭亮說道：「說說看，如果真的互惠互利，又不違反原則，我一定不會拒絕。」
韓尉說道：「炒茶葉，賺外國佬的錢。」
郭亮說道：「怎麼炒？外國人能被我們騙住嗎？」
韓尉笑道：「呵呵，想騙住外國人還不簡單？你知道外國人都是一身的汗毛不？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進化，腦袋笨得死。搞一五一十的科研他們也許行，但對人性的把握上絕對沒有我們中國人厲害，更何況我們是什麼人，我們是中國人的精英，想要他們喝洗腳水，他們就得喝洗腳水，喝完之後他們還會說洗腳水甜呢。我們熊總的意思就是按照節奏將茶葉價格慢慢抬高，當外國佬前來考察的時候，以為我們這裡的茶葉很緊俏，質量很高，從而讓他們大肆採購。只要我們手裡有貨，還怕不賺錢？你們現在搞的這個方法不錯，對茶價的上漲有很好的推動作用。」
郭亮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加大收購力度，進一步提高茶葉價格？」
韓尉連忙搖手道：「不是。你們這個方法雖然不錯，但太性急了一點。我們熊總的意思是能不能先緩一緩，讓茶價的抬高有節奏一些。」見郭亮似乎不理解的樣子，他說道，「茶價確實是要抬高，這樣才能從洋鬼子手裡多賺一點錢，但也不能漲的太快，漲快了我們就收購不到更多的茶葉，收購不到相對低價的茶葉。那你賺什麼錢？純粹是幫其他人賺錢而已，完全是幫別人做嫁衣。」
郭亮問道：「你們現在收購了多少茶葉？」
韓尉說道：「我們？我們也沒有多少。郭縣長，我們不也是才發現蓉洱茶是好茶嗎？想收購可價格已經漲起來了。否則的話，我也不會請你幫忙。」
郭亮問道：「沒有多少是多少？五十噸？一百噸？」
韓尉臉上閃過一絲為難之色，最後說道：「我真不知道，肯定不多。」
郭亮轉而問道：「那你要我怎麼做才能使茶葉價格是你所說的有節奏上漲？」
韓尉馬上說道：「把你們所說的增加一成價格收購改為半成，或者更少。也可以將你們的手續費提高一倍，這才叫有利共享風險共擔，對不？」
郭亮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們的話已經說出去了，不可能再更改。我雖然不是商人，也知道講究信譽的道理。現在我們這樣還收不到多少茶葉，如果出爾反爾，那收到的價格就更少了。韓少，你這是幫我賺錢還是阻攔我賺錢？」
韓尉說道：「郭縣長，我怎麼會阻攔你賺錢呢？你想想，你這麼提高一成的價格，加上將來還有補償，那些茶農還不以為這茶價將來肯定會漲上天？他只要將茶葉留在手裡，自己完全可以賺取更多的錢，憑什麼要交給你們百分之二十的手續費？茶農都產生了惜售的心理，你們自然是收不到多少茶葉，只有降低收購價格，提高你們的手續費，那些茶農才會患得患失，不知道將來茶價會不會漲，那些膽小的才會把茶葉賣給你們。這樣一來，茶價也不會漲得太快。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