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心情急轉
柳伊母親皺著眉對丈夫道：「老柳，他怎麼也到這裡來了？這是他能來的地方嗎？」
柳父反問道：「他怎麼就不能來這個地方？老劉，我說你什麼好呢？我知道你不願意我們女兒嫁給這小子，這也贊同。但你別做這麼明顯，行不？本來女兒對他也只是有點好感，並沒有那個意思，被你這麼一鬧，也許她還真的上心了。」
柳伊的母親瞪了丈夫一眼，說道：「我關心我的女兒又怎麼啦？如果我現在不當面指出來，她就會以為我們會默許她的行為，以為努力一下與我們抗爭一段時間就可以讓我們服從她，所以我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不是我願意擺這張臭臉，難道你也不理解我的苦衷，我可是真心為了女兒，得罪誰都可以。……，你想想，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又是來這裡旅遊的，他進這麼好的酒店，還不是要同學或朋友請客，還不是為了面子，這麼樣大手大腳地浪費錢，我就是看不慣。既然是為了面子來吃飯，也別騎一輛破自行車來啊，這不丟醜了嗎？」說著，她卻笑了起來。
柳父苦笑著搖了搖頭，過了一會，說道：「人家是外省的，也許明天就走了。女兒和他不可能有那種感覺，你就不要操心了。人家朋友或同學難得聚會一次，花點錢算什麼？也許是他同學或朋友顯擺，他只好過來應付一下。說實在的，除了不能娶我家柳伊，我覺得這小伙子還是不錯的。」
她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懂什麼？現在年輕人談戀愛瘋狂著呢。……，但願如此吧，我也不願意做惡人。其實，我也是很開明的母親，那個廳長兒子追我們柳伊，我也完全聽她的，她說要就要，她說不要就不要。」
說話間，他們的專車駛上台階停在了酒店的玻璃大門處。他們下了車，專職司機將車開走了。他們夫妻倆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手挽著手往裡面走。不想柳父剛走進大廳時，一下愣住了，人明顯有點發虛，臉色甚至開始變得蒼白起來，腳步也自然放緩了許多。柳伊的母親正昂著頭往裡走，對玻璃門旁邊的門童優雅地笑了一下。因為她的腳步沒停而柳父呆住了，兩人一下撞到了一起，柳伊的母親腳踩在丈夫的皮鞋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也虧她平時修養還不錯，沒有大罵出聲而是急切地問道：「老柳，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柳父扯了她胳膊一下，然後不顧妻子的驚異，滿臉笑容對旁邊一群人中前面的兩位招呼道：「謝書記、李部長，你們好！」
謝書記輕聲地嗯了一聲，李部長到底是組織部長，他寬厚地笑了一下，說道：「柳局長，來吃飯？我們在等人，你先過去吧。」
話裡面有敷衍也有命令，柳父慌忙說道：「我帶我妻子來吃同事的生日飯。再見！」說著，動作迅速地拖著老婆急匆匆地進去了。
柳父這話有點自我表白的意味，說了身邊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表明女人來路正派；來吃同事的生日飯，說明是正常的人情往來，夠不上大吃大喝。
話雖然囉嗦，但他不得不說，因為剛才這兩個人可是他最怕的巨頭：謝書記是紀委書記，專抓官員生活腐化、大吃大喝的；李部長是組織部部長，主管官員陞遷的。
如果他不表白自己，柳父這幾天肯定會睡不著，隨時擔心自己在他們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代理局長也許轉不了正，甚至現在的位置都可能被擼掉。
柳伊的母親就是再蠢也知道面前的兩個人是高官，她還看出在他們兩人的後面有一個她所認識的人，那是她頂頭上司的上級。這一下，她也嚇住了，高昂的頭迅速低下，腳步放輕但加快了許多，呼吸都有點不正常。
直到走到電梯口，她才小聲地問道：「老柳，他們是誰啊？」問話的時候，她悄悄地轉頭，準備偷偷地再看一眼那幾個高官，不想她的身體就這麼僵住了。
柳父小聲道：「常委！你別問！……，咦——，你走還是不走？你準備在這裡丟人現眼！」他的話明顯帶了一股怒氣和煩躁。他心裡在怒罵，「早知道會和他們相遇，今天就是打死我也不會來。還不知道那些領導心裡有什麼想法，會不會說我開公車來赴私人宴會？」
柳伊的母親沒有理丈夫的責罵和驚異，而是張大嘴巴看著大門口那詫異的一幕。
柳父拖了一下妻子竟然沒有拖動她。他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掃向大廳大門的方向，這下他的目光也移不開了：兩個在市裡舉足輕重的常委竟然笑容滿臉地跟那個叫郭亮的小子握手！而且那小子竟然不亢不卑地笑著雙手相迎！
柳母吃驚地說道：「這……這是不是那個中午和我們一起……」
柳父也脫口問道：「郭亮這小子什麼來頭？」
當郭亮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來的時候，兩口子似乎被電擊了一般一下甦醒了，他們慌忙鑽入電梯的門框中，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未等裡面的人出來就強行擠了進去。
電梯裡欲出來的一個女孩子看到自己的路被這兩人堵漏，皺著眉頭說道：「穿得這麼光鮮，可惜沒有一點素質。哼！」
柳氏夫妻倆自然沒有出言反駁，他們面面相覷，各自消化著剛才所見到的那驚人的一幕。因為驚異，兩人都沒有去按鍵盤上的數字。後來進來的人奇怪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按下數字後又打量著他們，心裡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小偷：「看他們的穿著實在是高層人士，怎麼這幅小偷的樣子？」
這人的眼光讓柳氏夫妻心裡有點發毛，心裡的驚駭這才慢慢地平復下來。柳父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手在臉上摸了一下，總算恢復了平時的威嚴，然後不慌不忙地在鍵盤上按下了代表樓層的數字「3」。可惜，電梯已經超過四樓，只好隨著那個狐疑的顧客一起上三十五層。
柳母也重新昂起頭來，頗為不滿地說道：「蘭局長請客怎麼不在外面迎接我們？」
柳父又咳嗽了一聲，目光有點不滿地瞥了妻子一眼，但沒有說話。
柳母這話僅僅是炫耀一下，向這個狐疑的顧客示一威，並沒有真正責備那個宴請賓客的蘭局長的意思。她見丈夫不滿的目光，也用目光還擊了丈夫一下並用嘴巴示意丈夫讓他明白自己的用意。
等那個更加狐疑的顧客出了電梯後，柳母小聲說道：「老柳，我是……，你明白吧？我看不慣這個人那副討厭的眼神，他把我們當小偷看。……，我估計蘭局長也是看見大門口站了這兩尊大神，所以不敢站在大門口迎接你。可……可他們也應該打一個電話給我們說一聲啊。老柳，那兩個到底是什麼人？謝書記是誰？」
柳父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見有一個短信，馬上按下閱讀鍵，說道：「還真有一個未接電話，我都沒聽見。嗨，真是不湊巧。」
柳母也偏過頭來看了一下手機屏幕，埋怨道：「怎麼就不多打幾次？早知道他們在這裡，我們就不來了。」
電梯「叮鈴」一聲示意他們按的樓層到了。兩人連忙收拾一下情緒，動作優雅地走出電梯門。但剛出門他們就收住了腳步，因為他們聽到了郭亮的聲音：「謝書記、李部長，你們太客氣了。這和你們無關，隨便哪裡都有好人都有壞人，他李國平的事怎麼和你們有關呢。其實，我真的沒有其他想法，心裡也平靜了。你們市委市政府雷厲風行的行動感動了我，也教育了我。我還得好好向你們學習呢。我相信他知道這個消息後一定會讓我向你們表示感謝的。道歉真的說不上，我還為打擾了各位領導的工作感到很內疚。」
因為柳氏夫妻倆是從最上面下來的，耽誤了時間，結果郭亮他們一行反而比他們兩人更早進了三樓。他們兩人自然不敢冒失地衝過去。
謝書記笑著說道：「我就知道我們小郭是很爽快的一個人。說實在的，小郭，我們對你的本事可是欽佩得很啊，呵呵。我們有的同志說，你出手不凡的本事足夠當我們武警支隊的教官了。我對他們說，你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郭怎麼可能來當教官呢？呵呵。」
柳父想不到平時極其嚴肅、人見人怕的紀委書記竟然開朗到如此地步，一連串的笑聲竟然為了這個小青年而發。他越發對郭亮的身份好奇起來，也在思考他那句話中：「我相信他知道這個消息後一定會讓我向你們表示感謝的……」的「他」是誰？是省裡的幹部還是更高的官員。
柳母的心情則複雜得多：「郭亮……這小子難道是真龍不露相？這麼大的領導請他吃飯，向他道歉？……，如果讓我女兒跟他……，那我……那我們柳家不大發特發了？……，我真是蠢啊，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我應該早就知道啊，他面對我家老柳那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肯定是因為他看不起一個小小的市工商局局長才那樣的……」
這時組織部李部長笑著說道：「小郭，本來我們倪副省長和公安廳錢廳長要過來陪你喝一杯酒的，可是因為臨時接到通知要開會，所以就沒有來，倪副省長剛才給我打了電話，指示我向你道歉要誠懇，必須虛心地接受你的意見。也要求我今天要陪好你，讓你吃好喝好，絕不能讓你帶著委屈和遺憾離開我們贛建省。今天你有什麼意見就直說，我們一定……」
他們兩個領導之所以稱呼郭亮為小郭，而不是稱他為郭縣長，一是郭亮的副縣長級別在他們兩人面前實在不值一提，喊郭縣長反而顯得生疏也有高人一等的感覺，容易讓郭亮心裡不舒服。二是喊效果顯得親切而不客套。
郭亮連忙打斷他的話說道：「李部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你這麼說叫我姓郭的小子真是無地自容。真是慚愧啊，我現在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請李部長幫一個忙，幫我感謝各位領導的關心，感謝各位領導的關愛，謝謝了。」
等他們一行被一群服務員和酒店老闆迎進一個最豪華的包廂後，柳氏夫妻才偷偷地噓了一口氣，急匆匆地拐向另一個走廊走進蘭局長的壽宴廳。
蘭局長看著失魂落魄的柳氏夫妻走進來，一把抓住柳父的手連連說道：「對不起，柳局長，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也在這裡。我差點嚇出心臟病來了，你沒事吧？」
柳父尷尬地說道：「沒事，沒事。我知道，純粹意外，純粹意外。誰知道那小子……」說到這裡，他知道自己失言了，連忙收住了嘴。
蘭局長也沒有仔細聽，只是客氣地請柳父坐上首，柳父如木偶似地坐下，但隨即又蹦了起來，但站起來之後又笑了一下，牽住蘭局長的手說道：「蘭局長，你是壽星公，這個位置你坐，我坐那裡！」他指了一個稍微靠角落的位置，不等蘭局長反對就朝那裡走去。
柳母臉上的神色還在不斷地變化：有後悔、有期待、有激動也有緊張，有時她還用不屑的目光掃一下周圍祝壽的人們，似乎發現他們跟自己的層次更遠了。
柳父坐下後，也是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周圍人巴結的問好和獻媚似的搭訕。蘭局長是工商局的第三副局長，擔任的工會主席，基本上是處於榮養階段，沒有二年就要退休。很多人祝壽的人固然是看在蘭局長的面子而來，但也有不少人有利用這個機會多與這個即將成為市工商局真正一把手的柳父多多接觸的心意在裡面。
殊不知柳父現在魂遊天外，心裡不時分析郭亮怎麼除了驚動了市裡兩個常委還驚動了倪副省長，他到底是什麼大人物？他有這麼強大的後台，怎麼為了那個叫曲文波的同學而找我這個小小的局長呢？是考驗我還是我女兒自作多情？肯定是我女兒自作多情，看來我還真的得努力幫那個人，盡量搭上他這條線。
心有靈犀一點通，柳父剛想到如何盡快幫助曲文波找刀到好工作的時候，他妻子偏著腦袋小聲道：「老柳，你馬上找熟人把那個姓曲的人給搞妥，就是我們掏錢送錢也要幫他辦好。這可關係到我女兒一生的幸福！」
看到丈夫眼裡的迷惘，她又小聲說道：「你可能關係你是不是能順利上去。嗯？」
這場壽宴就在不少人心事重重中開始了。
郭亮在酒宴上如坐針墊，這種宴會確實是最無聊的宴會，說是道歉可郭亮不敢接受他們的道歉。對方說一句話，郭亮往往需要客氣好多話才能表達好自己的意思。在郭亮的堅持下，他們並沒有喝多少酒，最後大家盡歡而散。走的時候也是郭亮堅決要求騎自行車走的，這讓很多人不解，很多人猜測這個騎破自行車的小子是何方神聖。
只有謝書記、李部長沒有過多的驚訝，他們心照不宣地相互對視了一眼，看著郭亮消失的背影和他後面跟隨的便衣警察走後，才各自上車回家。謝書記上車前對一個警官道：「二十四小時保護！直到他離開我們省！」
警官先立正敬禮，然後低沉而有力地說道：「明白！」
郭亮回到賓館，說好今晚要睡在這裡的曲文波還沒有回來，因為曲文波和人合租一個房間，裡面髒亂不堪，氣味難聞，自然願意住有人打掃衛生又不要錢的賓館，而且在這裡吃飯還可以「免費」，一切費用由郭亮負擔，有這種好事不享受才是傻瓜。郭亮更沒有意見，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大學同學，聊聊天吹吹牛，難得地從身體到心神都放鬆一段時間。
直到他洗完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曲文波才姍姍回來。郭亮笑問道：「**，橫刀奪愛成功了？」
曲文波不再為「**」二字發火，他笑道：「似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亮亮，你和柳伊的事怎麼樣？有進展嗎？如果把她抓到手，你就是市工商局局長的駙馬爺了，前途一片光明，金光閃閃啊。」
郭亮笑道：「祝賀你這傢伙，想不到只是挨幾下打就抱得美人歸。這個經驗可以賣錢了，讓那些王老五們天天到娛樂城等別人打架吧，呵呵。」
曲文波一屁股坐在郭亮身邊，歎了一口氣，說道：「最後能不能成還難說得很。你不知道，這二次約會把我好不容易積賺下來的錢用了一半。今天吃一頓西餐差點讓我下不了台，幸虧安純她阻，止我點更高檔的菜了。但願柳局長能真的幫我忙，讓我進那些高科技公司。」
郭亮又笑了道：「呵呵，標準的打腫臉充胖子。這個小妞還不錯，現在就知道為你省錢了。要不要找我借錢？我可以貸款給你，不過，你將來如果生了兒子就喊我為乾爸，生了女兒就當我的兒媳婦，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