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收買人心
郭亮道：「爸，問題是你沒有仔細調查，更沒有仔細研究就給我這篇大家都能看到的文章。你說這是幫我還是誤導我？」
父親差點氣急：「「你……，」見郭亮笑嘻嘻的樣子，他乾脆在郭亮身邊坐下來，準備長談，「那你說說這裡面有什麼名堂？」
郭亮反問道：「爸，我問你，地方政府建開發區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而你讀了這篇文章之後，心裡最先想到的又是什麼？」
父親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郭亮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摸著額頭說道：「真是關心則亂。不行，我非得到當地去調查一番不可。對了，這個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是什麼來頭？」
到底是專家，經過郭亮簡單地提示，他一下就抓住了重點，雖然他才注意這事。
郭亮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笑道：「我等待你的調查結果呢。到時候我拿我編寫的程序換你的調查結果，這公平吧？呵呵。」
「臭小子！調查開發區是幫你的忙，讓你編程序也是為了你鞏固在大學裡學的知識，都是為了你好，你還跟你老爸講價錢。反了你了？」
韓長江雖然如願以償地當了水產局的代理局長，又是年關將近萬眾歡喜的時候，但他心裡卻沒有任何喜慶的感受。在家吃完早飯出門坐上去接他上班的專車，鬱悶的他沒有對司機說一句話，下車後用力撞上陳舊的舊車門，然後腳步沉重地爬著樓梯。顯然是因為心情惡劣，他沒有爬幾步就感到疲倦了，氣喘吁吁的站在一樓和二樓之間的樓台上休息，眼睛如狼似的盯著輕鬆爬樓梯的其他人，把他手下的幾個職工嚇了一跳，也讓他們感到莫名其妙：操！我又沒遲到，大清早的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韓長江不知道那些人在腹誹他，他歎了一口氣之後又往上爬。
困擾他的事其實很簡單，就一個字：錢！
可就是這個字讓他渾身不安，甚至可以說焦頭爛額。心情灰敗的他走進辦公室後一屁股坐在新買的高級老闆椅裡，雙眼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當新提拔的人秘股副股長姚平前來給送開水為他泡茶時，他都沒有心情跟她說一句話，對她的招呼沖而不聞，更別說做點別的了，這讓今天精心打扮了好久的她有點失望。離開的時候，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帶上門悄無聲息地走了。
現在的她名義上是副股長，實際上已經取代了人秘股的王曉東成了正股長，只是還沒有名義而已。她還是他的大管家、私人秘書、秘密情人兼保姆。這是他最近才從普通職工中挖掘來的，讓她當副股長是她容許他佔有她身體的先決條件也是唯一條件。
不過，現在的他顯然沒有和她打情罵俏的心情，他的心思全在如何賺錢上。這幾天日夜都是想的這個問題，可是，無論他怎麼想怎麼絞盡腦汁，都無法找到好的方法。
不知想了多久，毫無頭緒的他很煩躁地抓起保溫杯，將蓋子擰開大大地喝了一口，卻馬上吐了出來，再發出一聲慘叫：「啊——！」
這可是剛泡好的茶，正燙著呢。
他狠狠地將茶杯往桌子上一頓，發出通的一聲響。因為用力過大，杯子裡的水一起濺了出來，桌上的鋼筆也蹦跳著。等安靜下來，他才悲哀地發現鋼筆滾落在地、桌上的文件好幾份被茶水泡著了。
他一邊罵著為他泡茶的姚平，一邊從抽屜裡拿出衛生紙擦著，手忙腳亂地忙乎了一通，總算把桌面收拾好。
讓重新坐下後，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眼睛滿意地打量著裝飾一新的辦公室，一邊想著自己當上一把手之後所辦的幾件大事，手指關節無意地在高級桃木桌上敲打著，有一下無一下。
自郭亮到黨校也就是他當代理局長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做了好幾件鼓舞人心的大事，也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吧。按他的設想，只要自己緊跟張春秋縣長、牛文舉副縣長，自己的仕途絕對是一帆風順。雖然現在只是代理局長，但郭亮那個二百五小子回來之後肯定搶不過自己，得罪了縣長、縣委書記的他肯定會打入冷宮。
韓長江相信不久之後自己頭上的這個「代」字一定會出掉，甚至不用等郭亮回來，他的屁股就會坐正。他心道：「只要在過年的時候多用點錢打點打點張春秋、牛文舉就行。郭亮願去哪裡就讓他去哪裡吧？但願他能遠走高飛，到千里之外陞官發財去。」
想到這裡，他發現自己還是善良的，竟然沒有詛咒郭亮那小子被降職、被開除或者被車撞死。
「搞定了正副縣長，至於縣委書記肖國華就不用再理了。現在的他基本上不管事，他抱的大腿——市委書記王祥山——馬上要滾蛋，到時候誰要理他？王祥山滾蛋之後，他還不被市長馬春華狠狠地打壓，不是到人大、政協修養，就是到市裡某個無權無勢的機關任職。呵呵，真是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啊。」想到這裡，韓長江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不過他笑的時間很短，隨即又煩躁起來：都說王祥山要走，怎麼說了快一年了，卻只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他還一直穩穩地坐在那個位置呢？
韓長江敲打桌面的手用了更大的力，節奏也加快了一些。當看到面前吹著暖風的櫃式空調時，嘴角又翹了起來，想起了他當代理局長後所做的幾件大事也就是燒的幾把火：首先從銀行貸巨款投資開發區建設、自己和牛望山帶頭集資投資開發區；其次是取消郭亮定下的發票報銷限額；還有就是將局長、副局長辦公室進行了裝修；最後是組織先進個人到外地旅遊。
韓長江很得意，當這幾把火燒起來的時候，他贏得了全局上下幹部職工的一致好評，完全達到了燒火的目的。比如第一件大事是為了局裡和有錢的個人鼓起腰包，他力主對開發區進行投資。當時除了郝永吉、劉聯盛等幾個郭亮的親信反對，劉建宏副局長、王曉東股長等人保持沉默外，其他大部分幹部職工都歡欣鼓舞，特別是當銀行二百萬打進水產局帳號的時候，很多人都說韓長江局長有魄力、有能力，水產局如此窮的單位竟然能貸到這麼大一筆錢。
巨額資金的到位不但讓幹部職工看到了韓局長的本事，更讓很多幹部職工打消了到開發區投資的疑慮：銀行都敢拿出二百萬給水產局到開發區冒險，我們個人這點錢有什麼可怕的？
加上局裡跟私人簽署了由局裡支付利息保證私人本金不受損失的協議，很多人爭先恐後地拿出積蓄的錢交到了局裡，強力支持局裡投資。大家一邊憧憬自己的錢能在開發區錢生錢，一邊埋怨以前的郭亮是有錢家的少爺，因怕惹麻煩而不願意幫他們賺錢。不少以前喜歡郭亮的職工也開始動搖。
當藍水技術開發有限公司在開發區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掛牌成立，當這家公司的股權證明書下發到集資的幹部職工手裡時，韓長江的名望達到了定點。所有職工都感到自己的苦日子快到頭了，將來他們水產局也會和其他單位的職工一樣在外面昂首挺胸地走路，可以和公安局、稅務局、工商局、電信局的職工一樣用不屑地目光看待其他效益不好的單位的職工。
特別是當郝永吉的老婆哭喊著要離婚，大罵郝永吉沒眼光捨不得拿出錢來集資時，韓長江受到了眾人的一致追捧。
最讓水產局的職工感到自豪的是：因為畜牧局李局長堅決不同意貸款到開發區投資，畜牧局的職工差點鬧出了罷工靜坐的大事。很多人圍著李局長的辦公室罵了好久，最後才被迫貸款五十萬加上職工主動集資的五十萬在開發區買了一塊地皮，算是平息了眾人的憤怒。
此外，還有人透露，很多其他單位的職工還找後門要求以水產局職工的名義集資呢。真是爽啊，水產局什麼時候這麼牛氣過？
韓長江的第二把火是暗地裡燒的，就是通知中層以上幹部：發票還是按郭亮來以前的辦法進行報銷。不過，韓長江還是對他們多加了一句話：「大家也不要太過分，至少大家都過得去。太過分的話，職工的反應會太大。」
幾個當領導差點喊萬歲了。自從郭亮來之後他們嘴裡差點淡出鳥來，幾乎沒怎麼下館子吃過飯。即使吃飯也不敢點好酒。一百元的上限連好菜都不能點，哪裡還想有好酒喝？而水產局又沒有權力，沒有外面的人請他們瀟灑。
現在韓長江這麼做吩咐，他們立即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了，真是解放區的天明朗的天。在韓長江宣佈這事的當天晚上，紫微星大酒店的老闆就驚訝地發現久不來瀟灑的水產局領導出現在麻將室、餐廳、桑拿房、按摩室……，活像一群山上的和尚下山。
韓長江的這一招果然取得了眾官員的歡迎，立竿見影地收到了預期效果。就連不怎麼喜歡他的劉建宏副局長、李濱副局長也笑逐顏開，覺得大家的價值得到可體現。他們很認同這麼一句話：「如果連吃好一點都被限制，那還有誰打破腦袋想當官？」
韓長江更是趁熱打鐵，為了更好的籠絡這些官員，為了將來更好地開展工作，他又大筆一揮將副局長的辦公室進行了裝修，將原來人秘股的大辦公室隔成四個獨立的空間，裡面都安裝了空調。當然他自己的局長辦公室更是鳥槍換大炮，壁掛似的空調則換上了更新式、功率更大的進口櫃式空調。辦公桌和辦公椅都換成最時髦的老闆桌、老闆椅，每件都是幾千元一件的高級貨。這是縣城最好的，否則的話，花的錢更多。
人秘股的人被換到副局長原來的辦公室，那個辦公室的面積小一些。為了平息人秘股員工的怒火，他拿出了一間隔出的房間給了人秘股正副股長，這樣一來，人秘股的空間並沒有少多少，股裡的其他人沒有再說什麼。加上副局長的辦公室本身就比原來人秘股的辦公室檔次高一些，人秘股的算是人人都得了實惠。
安撫好了主要幹部，韓長江總算想到了普通職工，他組織了近三年來獲得局、縣等級別的先進個人先進工作者到外地旅遊，當然，因為先進名單不多，又加上了副股級以上幹部一同參加。
一連串福民——應該說是幸福幹部——的措施做下來，韓長江的名聲竟然一下蓋過了包括郭亮在內的所有一把手。很多人都覺得跟著這種一把手混有出路，至少個人得的好處遠遠超過跟著其他領導。
恐怕全局裡最難受的就是在魚產品深加工廠當副經理的林梅的外公——魯大爺。郭亮當局長的時候，無論是他的徒弟還是廠裡的管理層都對魯大爺恭敬有加。魯大爺度過了一輩子都沒有過過的舒坦日子。他的大女兒大女婿也在廠裡昂首挺胸地走著，每個月工廠也會按照股份比例將利潤收入打入他的帳號裡。
可是，現在除了廠長劉聯盛和一個小徒弟對他還是如以前一樣尊敬外，其他人的態度發生了重大改變，很多人不但不再尊重他反而說他佔了公家的便宜，說他沒有出一分錢就佔了那麼多股份，是吸血的資本家。這些話讓魯大爺膽顫心驚，使他想起了以前的運動：「資本家？不是要批鬥的嗎？」
老伴也擔心魯大爺被抓起來帶高帽子，一天到晚唉聲歎氣。如果不是劉聯盛和外孫女林梅不斷安慰他們、寬慰他們，老兩口都準備丟下一切跑回鄉下的老家去，在那裡繼續過逍遙的日子。
現在的他身體在加工廠裡，心卻很難在這裡。他對罈子魚的質量把關更形同虛設，以前他可以眼紅脖子粗地訓斥那些不按質量要求做的職工，那些職工也服服帖帖地聽他的話，被罵之後馬上認真改正。現在魯大爺不敢管，那些人也不把魯大爺看在眼裡。實在看不過去，魯大爺上前去委婉地批評時，對方比魯大爺還理直氣壯：「這麼多魚，少放一點酒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不衛生，吃不死人。還能為廠裡節省成本呢。」
隨著魯大爺鬱悶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罈子魚的質量無可避免地下降了。一些老客戶開始詢問開始抱怨。
與此同時，韓長江的好日子也開始到頭了：他燒的幾把火，沒有不需要資金來支撐的。無數的錢隨著他的慷慨如流水一般花出，卻沒有找到一條讓錢流入的途徑。他期待的開發區投資並沒有如他所預期的那樣源源不斷地流進來供他揮霍。很快，郭亮移交給他的一點點錢被花得精光，賬面上的數字從正數迅速變成負數。他傻眼了！
消停了幾個月的債主又重新開始在局長辦公室排隊，滿臉巴結地等待韓長江給他們支付賬單。這不，他剛把辦公室上濺出的茶水擦乾淨，剛坐在老闆椅裡陷入沉思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了禮貌的敲門聲。不用腦袋想他就知道外面不是餐館老闆就是裝修公司老闆，或者是縣百貨公司的老闆也許是娛樂城的老闆，……，或者是那些老闆派來的，其目的都是一個：要錢！
辦公室的門如前幾天一樣已經被他反鎖了，如果不是這裡空調吹的舒服，如果不是他知道這些老闆很克制不會破門而入，他都想躲到其他地方去辦公。
敲門聲將他的心思拉了回來，他連忙收起在桌上敲著的手，拿起文件開始批閱起來。但手裡的文件卻無法看下去，注意力總被門外的聲音所吸引。他心裡又埋怨起辦事不力的姚平來：「難道老子提拔你上來就僅僅為了陪我打炮的嗎？你也該做點其他實事啊。人家王曉東以前可比你能幹多了。怎麼還不把這些討厭的傢伙給趕走？」
想到打炮，他咂吧了一下嘴：「這女人相貌雖然不咋地，但屁股翹**大那裡水多，皮膚像綢緞似的，躺在她身上真是舒服！」想到這裡，他對她的火氣一下就小多了，而且殘餘的火氣從心裡移到了下面，下面那根東西有了一點點反應。
他嘿嘿地笑了笑，拿起文件又看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姚平獨有的尖嗓門：「走開，走開，韓局長今天有病請假沒來。你們先回去吧，過段時間再來！」
韓長江鬱悶地想：「你這婆娘真是不會說話，快過年了怎麼說我得了病，隨便找一個理由也好啊。就說我到縣裡開會或者到下面檢查工作不就行了？」
一個人說道：「可我剛才聽見裡面有人敲桌子的聲音。……，姚主任，我們也是逼得沒辦法啊。這不要過年了嗎？家裡就靠這點錢來過年呢。」
另一個人說道：「就是，就是，如果不是有困難，誰會來麻煩韓局長。你們就行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