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深入虎穴
在賓館裡看到舒月華給他的手機，郭亮懷疑她是不是騙人。因為它太不像手機了，與其說是手機，不如說是一鐵疙瘩，裡面還有未燒淨的塑料，手機屏幕因高溫炸裂變成了無數的碎片，鍵盤只剩下幾個黑糊糊的小凸起。上面有一二個英文字母還能勉強讀出來，至於電池什麼的完全不在。
郭亮捧著還有一股糊味的它，心裡對能否修復完全沒有底。他不知道裡面存放數據的存儲芯片是不是燒壞了。如果燒壞了，就是神仙也無法從裡面取出資料來。
此時的他這才明白舒月華以前為什麼說修手機要存錢了：敢情修這玩意比買幾台手機還貴。
按郭亮的想像，要修好它是不可能的，只能想辦法把裡面存儲數據的芯片小心翼翼地取出來，然後小心地安裝在相應的電路裡，利用新配置的電路才可能將裡面的視頻數據讀取。而且相同類似的手機電路可能還不行，很可能還需要專家為它設計專用的外圍電路和對應程序，才能確保數據正確傳遞。
這不比開發一個新類型的產品所需要的功夫少。
在郭亮的堅持下，舒月華陪著郭亮在酒店的茶座裡喝了一會茶。說好星期六一起去省城見那個部隊退役的岳軍旗之後，郭亮有點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酒店回到自己的家裡。
在回家之前，他沒有忘記給黃小樂帶羊肉串和橙汁。可當他回到租住的房子時，黃小樂已經上床睡覺，黃大爺坐在電視機前抽著煙。看見郭亮拿著東西進來，老頭連忙接過，說道：「小孩子說的話你們也記在心上，謝謝你。她呢？」
郭亮說道：「大人的話可以不記在心裡，小孩子可不能騙。她住酒店了。」
黃大爺哦了一聲，拿著羊肉串和橙汁去了廚房。郭亮上樓後，翻找大學同學的聯繫地址、電話號碼，尋找合適的同學幫忙。
第二天舒月華回楠竹坳的家，郭亮則和同學聯繫。可是幾天時間過去，聯繫同學的事並不順利，雖然同學聯繫了不少，大多數同學在it行業找到了工作，但他們都是一些小蘿蔔頭。在他們所工作的公司裡，他們基本都是處於最普通的崗位上，遠遠沒有權力調集公司的資金和人力做某件事。他們只能幫郭亮聯繫他們的領導，可郭亮又不想驚動的人太多，更不想對不熟悉的人出示這台已成垃圾似的手機。
找同學幫忙失敗後，郭亮決定抽出一段時間親自到幾個比較有名、技術實力比較強的單位去看看。
星期六上午，舒月華從家裡趕到了縣城，然後和郭亮一起去省城找岳軍旗。三人在省城的公園裡見面。如果不是他臉上有一道傷疤，岳軍旗是一個很文靜的小伙子。看到他時，郭亮為他感到惋惜，不但臉上破相了，他的左腿也受了傷，不走動的時候看不出來，一走動就發現了與常人不同，一瘸一拐的。
舒月華將兩人介紹完之後，她就借口有事離開了，讓郭亮和岳軍旗兩人交談。
看著年齡比自己還小的郭亮，岳軍旗懷疑地問道：「你就是月華嫂子的老闆郭亮？」
嚴格說舒月華算不上自己手下的員工，但郭亮不知道舒月華是怎麼在岳軍旗面前說的自己。為了讓岳軍旗相信自己，讓他說出他心裡話，郭亮只好說道：「我就是郭亮。」
岳軍旗問道：「你真的白手起家建立了兩家公司？」
郭亮聽了不由笑了，說道：「呵呵，白手起家？也算吧。你能不能把你工廠的情況說一說？」
岳軍旗不急不慢地說道：「前幾天我在部隊的一位首長看我沒找到工作就給我出了一個主意。在我原來服役的基地附近有一個鐵製件加工廠，原來屬於部隊的第三產業，一些隨軍家屬安排在裡面。後來國家按照政策這類企業必須與部隊脫勾，結果部隊將它賣給了當地的一個個體老闆。開始那段時間，這個老闆利用這個工廠攢了不少錢，但很快附近跟著建起了幾個類似的工廠，市場競爭非常激勵，工廠的利潤日益減少。而且幾個月前這個老闆在與另一家工廠的老闆爭執中被人打傷，至今還住在醫院，工廠處於無人管理狀態。所以……」
郭亮不解地說道：「這個老闆的老婆孩子呢？家裡什麼人不就可以接管嗎？」
岳軍旗說道：「沒有人願意接這個工廠。」
郭亮不解地看著他，問道：「沒有人願意接？是不願還是不敢？是不是怕再次被競爭對手毆打？」
岳軍旗說道：「是不願。現在那個打人的競爭對手已經被刑拘，倒是不用再怕他。」
郭亮又問道：「為什麼？」
岳軍旗答道：「因為部隊在賣出去這個工廠的時候就和買的人約定了一條：除非是違法亂紀，工廠不能辭退裡面的隨軍家屬，也不能單方面降低隨軍家屬的工資收入。本身這個廠的利潤就已經不行，加上這個條件，那些想買的人也不敢買了，可以說，隨軍家屬已經成了工廠一個沉重的負擔，而這種工廠又沒有什麼高技術可言，所以自從老闆被打之後就一直這麼空閒在那裡。那個老闆的家屬不斷到部隊鬧，要求將工廠退給部隊。部隊拿著它也是頭痛。我以前的首長想到了我，希望我去接手。」
郭亮瞪大眼睛看著他說道：「這家工廠明顯是一個包袱，別人堅決要丟，你卻傻呼呼地去接，你有多少錢虧進去？……，不好意思，因為舒月華說了要我瞭解情況，所以這麼說。我問你，你的那個首長是不是有什麼高招讓你贏利，我想如果只是表面上你說的情況，你肯定也不會動心。做生意當老闆畢竟不是開粥棚搞施捨，而是為了賺錢。」
岳軍旗說道：「我當時也擔心這些，但我的那位首長跟我分析了，我覺得我接手的話有幾個優勢。」
郭亮沒有插話，只是看著他，讓他說他的優勢。
岳軍旗道：「首長答應我，部隊將從我那裡長期採購物品。只要我的產品質量不差於別人的，價格不高於別人的就行。第二，我的稅率比別人的要低，主要是地方政府考慮到裡面的職工是隨軍家屬，已經答應給我最優惠的稅收政策。還是一個就是我有一個戰友的親戚在交通廳工作，他說幫我活動，爭取往交通銷售一批貨物。有了這些條件，遠比其他同類似的工廠要有優勢，人家能辦工廠，我為什麼不能？」
郭亮一聽也有點心動，如果情況真的如他所說，這個廠還真值得一買，問題就看隨軍家屬的負擔到底有多大。他問道：「買下那個廠要多少錢？」
岳軍旗說道：「老闆開價一百萬，但我估計不要這個數就能拿下來。」
郭亮苦笑了一下，說道：「一百萬？這個數字對你我來講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呀。我想你也只有一些安家費和傷殘補助吧。」
岳軍旗理所當然地說道：「所以想到你這個大老闆了，我想你有兩家企業，七八十萬肯定有。」
郭亮笑道：「哈哈，那你真看得起我，我哪裡有七八十萬，七八十斤還差不多。」
岳軍旗說道：「我們前期只需要交一些押金，大約五十萬，我還能湊一二十萬，我的一些戰友，朋友還是有點錢的，我希望你能湊二十來萬。不知你有興趣沒有？我想如果你有興趣的話，資金漏洞就不大了。」
郭亮說道：「實不相瞞，我現在說不上有興趣還是沒興趣，主要是我對那裡的情況很不熟悉。商場上有句俗話，做熟不做生，我就是最有錢也不能胡亂投資。……，我能問你一句實話嗎？」
岳軍旗一愣，說道：「可以。如果我知道我一定說。」
郭亮問道：「你所說的那個首長是不是他？」
岳軍旗臉色一變，目光轉到另一個方向。
郭亮說道：「舒月華什麼都跟我說了。我想從你這裡得到證實。」
岳軍旗譏諷地說道：「你就不要詐我，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我可以告訴你，是他。」
郭亮問道：「既然是他，你不覺得你在玩火嗎？」
岳軍旗說道：「玩火？現在人家已經懷疑，讓我買廠也許就是一種試探。我拒絕的話，下場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相反，如果我接受這個廠子，他的疑心就會減少很多，因為他知道現在沒有幾個人會拿巨資看玩笑，會把自己的一切都作為一塊肥肉扔在他這隻老虎的嘴邊。只有我毫不猶豫地將它吞下去，他才不會懷疑我和月華嫂子。我們才能有時間搜集我們需要的證據。」
郭亮說道：「可你想過沒有，你這麼做，把我不也拉下水了嗎？」
岳軍旗吃驚地看著郭亮，說道：「月華嫂子說你願意為她做這些，你是不會計較這些錢的。」
郭亮這下也愣住了，脫口問道：「她是這麼說的？」郭亮的心裡有著一絲驚喜。
岳軍旗懊惱地說道：「我真不知道她在搞什麼名堂。其實，我早就告訴她不要趟這趟渾水，她和我們營長並沒有成親，完全可以不理這事。即使她不理這件事，我們幾個戰友一樣會尊重她，甚至更希望她遠離。……，其實，你不要怪她騙你的錢，這個廠不會虧的。如果我們扳不倒那個人，工廠就會如普通工廠一樣生產產品，跟其他工廠一樣賺錢，即使將來出了事，我們也會首先把你的賬還了。如果我們能夠扳倒他，那我們的廠更沒有什麼問題，將來的工廠更沒有人干涉。你說呢？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保密！如果保密得好，你一點風險也沒有。」
想起舒月華，郭亮心一橫，說道：「你別說了。我絕對沒有說月華騙我錢的意思。我只是……也是我做生意做多了，首先想到的是利潤和資金安全。對不起，我不瞭解情況。我答應出前期的二十萬，如果你的資金一時湊不齊，我還可以出三十萬。但我還是希望我能到那個工廠那裡去看看，瞭解情況之後簽一個合同，然後我的資金就到位。如果運行一段時間後前景好，後續資金我也會按股份比例支出。」
岳軍旗臉上一下露出高興的神色，連連說道：「沒關係，沒關係。做生意本來就應該謹慎點。其實我們都是部隊出來的，不懂怎麼做生意，今後還需要你來幫助我們監督我們。」
郭亮問道：「什麼時候能去？」
岳軍旗說道：「當然是越快越好。明天上午走可以不？明天上午有到那裡的火車。」
郭亮說道：「飛機航班呢？我還沒有向別人請假，坐飛機怎麼樣？」
岳軍旗有點為難地說道：「飛機太貴了吧。」
郭亮說道：「暫時由我墊付，等工廠開始生產後再報銷就是。飛機票我來訂，你把你的姓名和聯繫方式寫給我。」
說著，他就開始打電話給梁倩英，請她安排手下為他和岳軍旗購買飛機票。梁倩英當時就告訴他明天上午有飛機，問郭亮是不是購買。郭亮徵得岳軍旗的同意後，就決定購買明天的飛機票。
約好明天上午八點在飛機場大廳見面後，兩人就分手了。告別岳軍旗，郭亮鬼使神差地到了舒月華租住的房子那裡，他知道這套房子現在只有舒月華住這裡，她父母已經回到了楠竹坳的家裡。
舒月華顯然預計到了他回來，當他敲第三下門的時候，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她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地拿出一雙拖鞋遞給他。輕聲問道：「他呢？」
郭亮將門輕輕關上，一把扯住欲走的她，將她攬在懷裡，說道：「明天早上我和他一起坐飛機去那裡。等瞭解了大致情況就簽合同。」
她稍微掙扎了一下，沒有再動，人如木偶般隨他撫摸親吻。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問道：「你這麼做對得起她嗎？」
郭亮身如雷擊，全身一下僵硬了，腦海裡出現了林梅哀怨的樣子。
舒月華從他懷抱裡掙出來，說道：「一旦讓她爸爸知道，將來你就別想當官了。」
郭亮一愣，問道：「什麼她爸爸？」
舒月華淒苦地看著郭亮，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郭亮這才知道她說的是誰，說道：「我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現在還在讀大學，我怎麼可能和她？我又不靠她爸爸陞官發財，你說我都這麼大了還幹嘛去追求一個小姑娘？她爸爸又憑什麼阻止我當官？」
舒月華說道：「人家對你有意思，你也不排斥她，為什麼不能？只要二年多她就大學畢業，你和她不是天生的一對嗎？如果你們結婚，對你對她都有好處，你何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你這麼做對我壓力很大，你知道不？我的心都被你輾得粉碎。按道理我受了你這麼多好處，無論你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可我……我不想把自己賣給你，我也不想害你。你娶了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明顯害了你誤了你的前程。我也會被別人的唾沫淹死。這些問題，你考慮過嗎？」
郭亮再次撲上去將她抱進懷裡，大聲說道：「你未嫁我未娶，我和你好，為什麼就不能？我只在乎我的感受。」
舒月華被他這一嚎聲嚇得一愣，過了一會，她幽幽地說道：「好吧，我的命就是如此，隨老天怎麼安排吧。人家林梅都不在乎，我又有什麼在乎的呢。「
郭亮尷尬地問道：「你怎麼……怎麼知道林梅的？」
舒月華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們都是楠竹坳的，她不也是你幫忙才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嗎？現在在省城讀書。你和她還公開住一起了，連黃小樂都知道。現在又來哄騙我，你就不怕撤職開除？」
色狼臉紅了，抱著舒月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舒月華小聲道：「你的前途無可限量，為什麼不多想想？如果你娶了吳卉，你能省多少精力和時間？工作中也不會有那麼多煩惱。你喜歡我，我知道，但我更知道你喜歡的是我的身體，你以前只是看見我的人僅僅知道我的名字，你的眼裡就露出嚇人的目光。難道那就是你認為的愛？」
郭亮還真的無語。他對舒月華算得上是一見鍾情，現在想來確實是被她惹火的身軀所驚服，特別是她那雄偉高聳的胸脯讓郭亮的內心熊熊燃燒，心裡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想擁有她入懷的衝動，只想衝上去親吻她撫摸她。衝動的成份遠遠大於愛情的成分。郭亮心道：「可是，愛情不也是這樣的嗎？難道愛情一定要遵循一套嚴格的規律和緊密的程序，難道必須先瞭解對方、必須先培養感情再來談愛？欣賞一個女子並發誓將她娶為自己的老婆，難道就不是愛情？」
只是因為舒月華說了林梅的事，郭亮內心這些話不敢說出來，說出來也會顯得很虛偽。他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