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為了農民
郭亮轉而問起另外一個問題：「你說你的工資存起來有其他用，到底是什麼用？」
舒月華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要找人修手……。」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身體靠在他身上，小嘴湊到他的耳朵邊，「修手機。請你給我保密，除了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郭亮更加迷惑，心道：「你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收入有二千多元，就是買一台新手機也只要二個月的工資就足夠了。用得著你專門存錢來買手機？如果一台手機真的需要幾千元來修，還不如扔掉算了。」
不過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郭亮不得不懷疑她手裡的這台手機肯定有奇怪之處：「難道用它來寄托哀思？也許它是兩人的定情之物？」
想到這裡，郭亮心裡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可他又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特別是想到有人說部隊來人找她而被她趕走的事，更讓人感到撲朔迷離，「她身上會不會有其他秘密？」
郭亮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月華，我不管你怎麼想的，也不管你是不是有其他事，反正你爸爸的病要馬上治，不說早一天治好早一天減少痛苦，至少早一天治好他就可以早一天工作，早一天賺錢還賬。是不？你放心，不說是十萬，就是二十萬我也……，你們公司也會出。我馬上打電話給薛黎，讓她安排你爸爸明天搭王丹的卡車來省城，我們在這裡為他安排好。就這麼定了！」
因為樊祥和司機還不知道竹器廠的最大老闆是自己，雖然他們兩個未必聽到了他和舒月華的談話，但郭亮說話時還是注意了又注意。
聽了郭亮的話，舒月華眼神複雜地看了郭亮一眼，沒有計較他稱呼自己為月華，心裡認同了郭亮的說法。她也思考了一會，然後小聲道：「等下車後我再跟我爸爸談，勸他馬上來省城。」車上有其他人在，舒月華很多話都不太好說。
商量好舒月華父親住院的事，他們倆人也不再說話，心裡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又都不表現出來，氣氛有點曖昧起來。不久，兩人都把目光投向窗外，看著車外飛逝而過的景色。
因為動身早，現在的公路又已經修通，專車到省城所需要的時間並不長，不到三個小時就到了目的地。將舒月華送到金鳳集團後，郭亮、樊祥一起直接到了東城大超市，因為是考察超市裡的蔬菜銷售情況，他們並沒有和田老闆聯繫。
他們裝作是普通顧客，隨著人流一起走到賣蔬菜的地方。按照王丹之前說的位置，郭亮在出售蔬菜的地方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淺色塑料四方盆裡的冬筍，在它們旁邊擺放的是大白菜和蘿蔔。
他們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觀察著，觀察顧客購買冬筍的情況。讓他們悲哀的是他們三人觀察了好久才看見一個老太太拿了兩個放進採購籃裡，顫悠悠地離開。
又過了好一會，一個老頭走到冬筍前面，猶豫著伸出手，拿起一個冬筍看了又看，最後還是放回原處，繼續往前面走，挑選自己所需要的菜。
腳有點站麻了，郭亮乾脆走到那個老頭前面，笑著問道：「大伯，你好。我想和你談幾句，可以嗎？」
老頭看到郭亮滿臉笑容，一臉警惕地說道：「什麼事？」
郭亮指著冬筍問道：「這些冬筍是我們鎮裡的。我想問一下，是不是這冬筍不好？為什麼你看了一下就放回去了？」
老頭回頭看了一眼冬筍，笑了笑說道：「這冬筍是你們公司送來的？……，呵呵，我也不知道這冬筍好不好。主要是以前沒有自己做過，拿回家不知道怎麼弄。一個冬筍這麼大，萬一做的不好吃，那就虧了。不如買點吃慣了的菜。還有，這冬筍這麼多筍殼，剝完這些估計也沒有剩多少了吧？划不來。」
說著，老頭走回去拿起剛才扔掉的那個冬筍，對郭亮問道：「怎麼吃它，是炒、煎還是煮？是直接炒熟了吃還是要放一點其他佐料才好吃？聽說它們身上有一層絨毛，是不是要燒一下再切開？也有人人說它有一股澀味，是不是？」
聽了老頭一連串的問題，郭亮一下愣住了，心道：「難道你連這冬筍怎麼吃都不知道？還要人介紹？」不過，當他準備回答老頭的問題時，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拿它做菜。按他的想像就是把筍殼剝掉，如切蘿蔔一樣把它們切開然後放油放鹽炒熟就是。
郭亮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旁邊一個買菜的婦女代替他說道：「冬筍既可以生炒，又可燉湯，味道鮮美，咬起來爽脆。在炒或者燉湯之前最好先用清水煮一下，水滾開之後撈起來放到冷水泡浸半天，可去掉苦澀味，味道就更好了。」
郭亮總算解了圍，對那個看起來像知識分子的女人說道：「謝謝，我還真不知道這些。」
老頭一聽，笑道：「呵呵，我就知道這筍的做法有訣竅。聽了你的話，我買一個嘗嘗，如果好吃下次再買。」
老頭拿了一個重量中等的走了。而那個婦女卻自己沒有買，而是從旁邊的蘿蔔框裡拿了幾個蘿蔔離開。郭亮問道：「大媽，你怎麼不買一個嘗嘗？」
婦女說道：「家裡就我一個人喜歡吃，下次再買吧。我今天買蘿蔔燉排骨給孫子喝。」
從東城大超市蔬菜部出來，心情沮喪的三人到了超市頂層的餐飲部點了快餐吃中飯，填飽了早已經餓癟了的肚皮。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又一起到了雲海超市。那裡冬筍的銷售情況也差不多，而且裡面的顧客還沒有東城大超市的多，也許是運氣好，他們站在那裡的近一小時內有二個人買冬筍走了，一人一個。
三人從超市出來坐在汽車裡，一邊看著熙熙攘攘的顧客一邊談著話。樊祥道：「郭鎮長，情況沒有預想的好啊。他們竹器廠收購這麼多，能銷售出去嗎？萬一砸在手裡，明年開春的春筍可能就不會收了。」
郭亮心裡也有點發虛，說道：「還真難說。幸虧這冬筍放置的時間可以長達一二個月，如果是蔬菜只能放幾天那就麻煩了。」
樊祥問道：「竹器廠還是什麼銷售渠道沒有？如果僅僅靠超市，我估計我們想以它為突破口來建立我們鎮的蔬菜銷售渠道，很難。」
冬筍沒有銷售成功，郭亮還真不好再拿梅山鎮的蔬菜來擠佔別人的銷售位置。他說道：「聽說他們竹器廠還有一個渠道，就是銷往賓館酒店。」什麼聽說，其實就是郭亮自己找他叔叔和田老闆幫忙，請他們兩人讓他們負責的大酒店收購一些冬筍。兩人都答應了，但他們告訴他，賓館的需求量也不大，平均一天能消化幾十斤就不錯了。大酒店的大頭收入還是住宿，他們關心的是房間入住率，餐飲收入占的比重並不大。
三人有點灰溜溜的，稍微商量了一下後就決定分頭行動。實際上樊祥和司機是想利用好不容易來省城的機會放鬆放鬆自己，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另外出門的時候，樊祥的老婆還要求他到一個地方拜訪一個重要的人，因此三人定好明天見面的時間後就此分手。
看著他們快速離開的身影，郭亮一時不知道到哪裡去好，現在才下午三點多，正是上班時間，找梁倩英她們似乎早了點，回父母家家裡現在也沒人，還不如在街上走一走看一看。不過，當他的目光看到有人提著蔬菜時，他有了主意。
他和樊祥不同，樊祥出來只是考察一下蔬菜市場的情況，好與壞都不影響他本人什麼，而且他對梅山鎮銷售蔬菜賺錢的信心不大：「人家離省城近的都難以靠蔬菜發財，處在偏遠地方的梅山鎮怎麼可能憑它們一飛昇天？」不過，他是屬於郭亮一方的，郭亮的事就是不對也要支持，也許真的鬧出一點名堂，自己也能得到一點政績，所以他才積極地跟著郭亮來了。
而郭亮則不同，他必須盡快掌握第一手材料，至少給竹器廠是繼續敞開收購還是停止收購提供一個科學的依據。他雖然不是很關心冬筍能賺多少錢，但有總比沒有好。更何況如果將來真的能建立一條穩定的蔬菜銷售渠道，除了竹器廠能賺錢、自己能獲得政績以外，梅山鎮的農民也能獲得一筆的收入，很多農家就能擺脫缺錢的困惱。
處在窮鄉僻壤的農民不像一般人所想的那樣一定要賺大錢才高興。他們每年只要能獲得一點點額外的現金，他們的生活負擔就能減輕好多，就可能不再為孩子讀書而焦慮，不再為買不起油鹽布料而焦心。也許賣出一個冬筍，讀書的孩子就能買一支好一點的鋼筆。
走在附近凌亂擁擠的菜市場，郭亮眼睛四處掃瞄著，尋找出售冬筍的攤位。找了好一會，總算在一個靠牆的角落找到了。見郭亮過來，賣菜的婦女熱情招呼道：「老闆，買冬筍吧？新鮮的，今天才從地裡挖出來。」
郭亮隨手拿起一個有點焉巴的冬筍，說道：「多少錢一斤？」
婦女拿起稱，回答道：「五元！」超市裡的價格也是五元。
郭亮掂了掂，問道：「放了好多天了吧，還要五元？」
婦女沒有不好意思，說道：「沒放幾天，這冬筍不是蔬菜，你別看它外面有點焉，實際上裡面什麼事都沒有，吃起來還有點甜味呢，有的人不放焉還不吃。」婦女嘴巴快速地閉合，不斷忽悠看起來不做家事的郭亮，見郭亮只是笑，就說道，「真的買就少五毛，四元五。」
「三元賣不賣？」郭亮開玩笑道，將手裡的冬筍放回原處。
「三元？買幾個，二個以上就三元。」婦女說道。
郭亮看著她問道：「生意怎麼樣？買的人多嗎？」
婦女奇怪地打量了一下郭亮，然後說道：「多，俏得很，等下班的時間，大家搶著買。幾個？不買等下就沒有了。好吃呢，可以爆炒，也可以燉湯，還可以紅燒。」
郭亮自然沒有買，看見有其他顧客過來就走到一邊。賣菜的婦女也不生氣，她知道郭亮也不像一個買菜的人。見新來的顧客看她的冬筍就招呼道：「老闆，買冬筍吧？」
郭亮站在附近，發現這裡的銷售情況比超市稍微好些，他站在那裡呆了半個小時，這個婦女就賣出了好幾個冬筍，估計下班時賣的更多。
等顧客少了，郭亮又走過去，笑著說道：「老闆，我想打聽一個事，你這冬筍是從哪裡批發來的？」
婦女警惕地看著郭亮，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你也想販冬筍菜？」
郭亮連忙笑道：「不是。最近我手頭有一批冬筍，幾千斤，想找一個地方銷掉，不知道給誰好，想找你打聽打聽。你的冬筍肯定不是自家種的，對不，能不能告訴我一下你在哪裡批發來的？」
婦女狐疑地將郭亮上下打量了一下，有點譏諷地說道：「你做蔬菜生意？做蔬菜生意的哪有不知道蔬菜批發市場的？羅崗區那裡有一個大的蔬菜批發市場，知道不？你將車直接開過去在那裡租一個攤位就行。你的冬筍批發價是多少？」
「三元五。」郭亮多報了五毛，因為這些冬筍只是打頭陣的，郭亮並不想從這裡賺多少錢。
婦女說道：「差不多，應該有人會要。我的也是三元四批發來的。批了三百斤就剩這點了，現在降價早點賣掉準備進下一批。小伙子，你給我送二百斤來，馬上要過年了，想買的人應該會多一些。」估計是婦女看郭亮不像一個奸猾的商人，也就沒有和他鬥心眼。
郭亮猶豫了一下，說道：「好。我給你三元的批發價，你自己到九州大酒店去拖，行不？」郭亮讓叔叔郭毅在九州大酒店後面的車庫裡找了一個空房子作為中轉站暫時存放冬筍。
聽到郭亮自己主動降了五毛，又要她到酒店拖運，婦女有點不相信了，說道：「小伙子，你逗我玩啊，哪有到酒店批發蔬菜的？」
郭亮正要解釋，後有人突然驚訝地喊道：「郭亮！」聲音不是很確定。
郭亮轉身一看，高興地招呼道：「袁道！」
袁道是郭亮的高中同學，正月初二聚會的時候他和他女朋友都參加了，而且和郭亮坐一張桌子。
確認眼前的人是郭亮後，袁道連忙將右手裡的蛇皮袋交到左手，然後伸手拳了郭亮一下，高興地問道：「郭鎮長，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是你來的地方嗎？」
郭亮也拳了袁道一下，說道：「就你名堂多。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那個賣冬筍的婦女招呼道：「袁師傅，買菜啊。」
袁道先對那個婦女笑了笑，說道：「張嬸你好。」再轉身對郭亮道，「我家就在這裡，我在前面一家餐館打工，現在為他們買菜。我來很正常，你呢？不會是來體察民情，想體會一下我們這些老百姓生活吧？」
郭亮笑道：「我正和這位張嬸，是張嬸吧？和她談一筆生意，你就來了。」
袁道睜大眼睛，不相信地問道：「生意，你跟張嬸談生意？」接著大笑道，「哈哈，你這小子騙誰也不應該騙張嬸吧。你和她有什麼可談的，難得你也賣蔬菜？」
張嬸也笑了，說道：「他剛才說什麼他有幾千斤冬筍，還要批發一批給我呢。不是你來，我還真以為他是騙子，呵呵。」袁道經常陪餐館老闆或者單獨為餐館買菜，所以菜場裡的小販都認識他也巴結他。因為他一買就是幾十斤甚至上半斤，雖然價格砍得很低，但還是多少有點賺頭。特別是他們不像那些散買的顧客挑精選肥，也不用一分錢一毛錢地討價還價，賣給他們輕鬆了很多。
郭亮對他們說道：「我確實有不少冬筍，只是我不能送貨，也沒有在蔬菜批發市場占攤位。如果你張嬸要，你就去九州大酒店那裡取。袁道知道我在那個大酒店裡有熟人。去不去？去的話我給你聯繫。」
賣菜的張嬸還沒回答，袁道就扯住郭亮的袖子拉到一邊，小聲地問道：「你不是當官嗎？怎麼批發起冬筍來了。是不是假日裡幫你叔叔做生意賺零用錢？」
郭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鎮裡的農民都很窮，但他們那裡產冬筍，數量還不小。我想幫他們銷售，幫他們賺點小錢。對了，你在餐館裡打工，你有沒有辦法幫我銷？」
「哦，到底是當官的。」袁道眼睛一轉，連忙問道，「你真的有很多？幾百斤還是幾千斤？」
郭亮不相信地問道：「你那個餐館能吃下這麼多？……，你要多少我有多少，幾萬斤都有。」
袁道又將郭亮推到旁邊一點，低聲說道：「嗨，幹嘛只供給我那個小破餐館？……，我問你，你是不是代表你們鎮裡來推銷的？」
郭亮點了點頭，但他還是不相信袁道有能力推銷很多，所以又問道：「你有門路？」
袁道卻問道：「你們的批發價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