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沒想到的政績
郭亮心裡不由感歎道：薑還是老的辣啊，為自己賺好處可以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不過，郭亮心情可不怎麼的，因為這個竹器廠是他佔大頭，那個煤礦只是郭亮的父親入股，而且他家的錢不多，占的股份肯定很少。現在肖國華將包袱甩到竹器廠來，頭疼的可是他郭亮。
但他不能明說，也又不好直接反對，只好勉強說道：「我盡量爭取讓他們多招一些煤礦的下崗工人。努力完成組織上下達的這個任務。」
肖國華見郭亮理解了他的意思，心裡很高興，也期待著許昆山早點郭亮收購楠竹坳煤礦。
張春秋自然不知道肖國華和郭亮在進行私下交易，他聽了肖國華的話，就替自己辯解道：「工廠、企業裡面的下崗工人、殘疾人達到一點的比例，政策上是有稅收優惠的。」
在談話中。兩位領導都表揚了郭亮識大體，是一個有能力的好幹部。
送肖國華等縣領導幹部回縣城後，梅山鎮的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明面上幾乎沒有什麼變動，如果說有變化的話，只有鎮派出所的人事有一些變動：原來的派出所所長上調到縣公安局，而朱柏良正式成為派出所所長。祝有為接替朱柏良成為副所長，只是他的權力比朱柏良的小了一些，朱柏良以前分管一些工作劃歸到王滿江這個副所長身上，畢竟祝有為的資歷還是淺了一些。而且祝有為自從參加工作以來就一直是王滿江的手下，他又沒有做出特殊的貢獻，一下超越王滿江影響不好。
派出所的人事變動幾乎沒有幾個人注意，大家都在留意著梅山鎮鎮政府暗地裡的改變。鎮政府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在這次鬥法中鄭嚴慶雖然採取的是主動進攻，但失敗的也是他。郭亮在這次鬥法中大獲全勝，如果不是縣委書記肖國華、縣長張春秋之間達成默契，鄭嚴慶和其他參與此事的官員都可能一擼到底。
現在的鄭嚴慶名義上是一把手，但再也不敢干涉郭亮的行動了。在黨委會上，郭亮幾乎是一言九鼎，很多事情甚至不通過黨委會，就憑他一句話就能解決。鄭嚴慶以前在常委會上還有三票，現在倒退到只有二票了。而且按照郭亮的提議，現在鎮黨委已經向縣委打了報告，請求縣委組織部將黨政辦主任羅向陽提撥為鎮黨委。如果不出意外，羅向陽進黨委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候郭亮在黨委會上的力量將進一步增強。
現在鎮副書記樊祥、黨委趙芳幾乎是唯郭亮的命是從，對郭亮的建議幾乎是盲從的程度，他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正因為有了這個基礎，郭亮思考已久的那個地方、政府、廠家在水壩共同修建發電站的計劃得以啟動。雖然郭亮自己還沒有完全考慮成熟，但基本聽不到什麼反對聲音。當郭亮提出不接受青鵬電力技術有限公司的承包條件而自己修建時，鎮裡的官員們在明面上都一致誇讚郭亮有眼光，是誠心誠意為老百姓和鎮裡的幹部職工謀利益。
在郭亮請大家想辦法時，機關幹部都爭先恐後地為郭亮獻計獻策。
最後經過幾番認真的討論，決定採取三方持股的辦法，即整個發電站的股份分為三部分：其一是水庫周圍受惠的農戶，他們一起佔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具體到每個農戶則安田畝面積折分股份，這純粹是一種獎勵性質，以安撫當地農民的心。其二是鎮裡的幹部職工，自願出錢購買的人購買股份。比例為百分之二十五。其餘百分之五十則給社會上願意投資的人士購買，當然，首先是滿足本鎮的人和生產發電機的廠家，最後是其他人員。
對於郭亮提出的這個方案，鄭嚴慶心裡嗤之以鼻：「真是幼稚，你以為你是帶領農民進行起義的李自成啊，還搞人人有份。完全是瞎鬧。這些泥腿子農民沒有股份還給你鬧翻天，有了股份更是名正言順地跟你吵了。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那些農民唯一的辦法就是高壓，讓他們害怕讓他們不敢說一句不同意見才是對的。權力分散了，就變成了吃大鍋飯，今後不虧本才怪。」
不過，這些話他都壓在心裡沒有說出來，在開會討論的事他甚至連棄權都沒有，投的還是贊成票。倒是郭亮的親信羅向陽私下裡提出過異議，認為農民太複雜加入之後只會增加發電站的麻煩，在他想來還是將其承包給一個公司比較好。
郭亮說道：「這些農民只是一個小股東，並沒有管理權。就如一個上市公司一樣，他們都是一些持有股票的散戶，不可能對發電站的運作取什麼作用。現在很多地方還是有農民集體辦的公司，一樣有發財的。你也看了一些內參，華西村這些地方還在辦集體企業，生活得有滋有味。農民加入並不可怕，至少會減少很多的阻力。」因為羅向陽是自己信得過的人，他的話出發點是好的，所以郭亮耐心地跟他解釋了一番。
羅向陽不解地道：「既然你不準備讓農民參與管理，送股份給農民幹什麼？農民能有什麼阻力？」
郭亮無奈地說道：「一種制約，現在很多地方水壩、發電站承包之後，那些廠家就與當地幹部勾結起來，成了太上皇，他們一方面不斷地搾取農民的錢財，一方面綁架水庫與政府討價還價，獲取水庫維護費用。我不希望這種太上皇在我們鎮存在。但我又想我們鎮的農民有足夠的電可用，所以採取這種不是辦法的辦法。」
羅向陽說道：「那直接由鎮裡持股管理不好嗎？」
郭亮笑道：「那不百分之百地成了集體企業？那才是真正地吃大鍋飯。我們鎮裡幾家企業不是破產了就是賣掉了，如果發電站也走這條路，最後的命運肯定差不多。用不了多久不是垮掉就是被有些官員用各種名義據為私有，最後吃虧的是我們大家或者那些農民。」
羅向陽說道：「你可以監督啊。」但隨即想到了什麼，笑道，「你看我，還真是糊塗了，怎麼會想到你一直呆在我們這個小鎮呢，估計二三年後你就會調走，哪裡需要操這麼多心。」
郭亮說道：「這與我調不調走沒關係。因為當地農民是一盤散沙，所以他們需要我們鎮裡或他們村裡代為管理。或者他們自己選出代表來。這樣一來，今後無論是廠家也好還是誰去經營那個發電站，都有人制約。如果他們僅僅是為了發電而發電，他們就要考慮其他股東是不是同意。其實，我這麼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讓那些持白條的農民慢慢消化那些白條，白條即可以用來購買股份又可以用來支付電費。可以大大減小農民對我們政府的不滿。」
羅向陽大驚，說道：「如果收白紙條的話，發電站馬上就會垮。白紙條純粹是廢紙一張，收了它們有啥用？」
郭亮說道：「你一個黨政辦主任都是這麼想，那收了白紙條的農民會怎麼想？既然這些白紙條是我們相關部門開出去的，我們政府就有責任把它們兌現。正由於我們現在鎮裡沒有這麼多錢兌現，就採取這種方式慢慢消化它們。」
羅向陽點點頭，說道：「這個方法一舉兩得倒是不錯。你平白無故地拿出四分之一的股票無償給了農民，我擔心沒有人出錢購買你的股票。」
郭亮自信地說道：「我不擔心。人家公司千里迢迢的來承包，不就是為了賺錢嗎？既然他們有錢賺，那我們的建設發電站也有錢賺。讓人調查一下當地農民的用電情況，算出相關利潤，只要有賺，其他人肯定是願意掏錢的，總比存在銀行強。」
羅向陽的擔心確實是白擔心了，當鎮裡宣佈成立水電公司，還沒有公佈相關資料和預計利潤，很多人就拿著現金找上門來，要求購買股票。甚至有生產發電機的廠家找熟人要求持有超過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鎮裡的幹部職工開始還觀望了幾天，等外面的人找上門來，拿著一袋袋現金追著領導要求入股之後，他們也心動了，特別是鎮裡的領導乾脆交錢，一下就把他們的心鼓動起來，都拿出以前的積蓄或者找親朋戚友借錢入股。
那些水庫周圍的農民聽說鎮裡白送股份給他們，而這些股份當官的需要出錢購買時，一個個由不屑一顧變得熱心起來，他們聯名要鎮裡馬上到他們那裡去修建。
沒有多久，鎮裡鎮外都在傳頌郭亮的「仁義」之舉，人望一下超過了鎮裡所有官員，更把他以前捨身救人的事跡傳遍到了幾乎每一個人。很多人說郭亮現在還沒有被那些當官的帶壞，總算還有一個好官。郭亮想不到這個也成了他的一個政績，而且是一個口碑不錯的政績。
郭亮將成立水電公司的事情交給了農機站的人去辦，他只負責指導，督促他們不搞名堂就行。看大家踴躍交錢，他自己本來不打算掏錢也不要股份的，但他擔心有人說他忽悠別人，也就掏了一千元入股。
當發電站還在籌備的時，鎮裡的公路建設、水壩維修等等工作接近尾聲，梅雨季節也已經來臨。這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不用擔心公路建設再拖幾個月，也不用擔心今年的水壩蓄水。
完成梅山鎮楠竹坳的考察後，聶世宏回省城向梁倩英匯報了梅山鎮楠竹坳的情況，特別向她傾訴了梅山鎮副鎮長郭亮的刁難和無理：年輕氣盛的郭亮完全不給他的同學王丹面子，也不給金鳳集團面子。本來鎮黨委書記都已經答應給予金鳳集團最大的優惠政策，但這個郭亮就是不同意，一定只按普通投資商來對待。
聽了聶世宏的牢騷話，梁倩英心裡笑成一團，但她忍住笑，認真地表揚了他認真負責的行為，並讓外婆陪同她一起請聶世宏吃了一餐飯，給了聶世宏天大的面子，等聶世宏的火氣消了之後。梁倩英告訴他，一切還是聽郭亮的，不佔他們窮山鎮的任何便宜，就當幫助那裡的農民改變落後面貌就可以了。同時她還告訴聶世宏加緊準備工作，盡快在那裡征地、購買材料、組織人手進行建設，爭取在國慶節前將工廠廠房建好，在明年元旦前開始生產出第一批試制產品。此外，梁倩英還告訴他，這個竹器廠還要吸引一批煤礦的下崗工人。
聶世宏不解地問了梁倩英不少問題，梁倩英都做了認真回答。並給他算了一筆賬，最後才使聶世宏完全服了氣，覺得按郭亮說的做確實也虧不了多少錢，這才沒有再告郭亮的狀，而且他也想通了，反正自己只是一個打工的，你老闆都不在乎多花了錢，我更不在乎，只要今後別在拿工廠的利益做交易就算了。
他的工資和獎金是按營業額和利潤來考核的，如果今後再屈服於鎮裡的一些「無理」要求，他的收入勢必受到影響。
當聶世宏從省城回來直接到楠竹坳選址開始建設廠房後，許昆山代表那些購買煤礦的人也來到了梅山鎮。
因為這是一個大主顧，除了許昆山有大筆的錢外，還在福江省有廣泛的人脈，所以當他到來時，不但梅山鎮驚動了，雙清縣的領導也驚動了，很客氣地招待他。就是市裡的領導也專門給縣裡打了招呼：在政策許可的情況，給許昆山必要的優惠。
對於這一點，即使市裡不說，縣委書記肖國華也會這麼做，他已經從郭亮那裡得帶了相關承諾，裡面有他的股份：如果這個煤礦成功地賣給許昆山的話。
縣長張春秋雖然與這個煤礦沒有任何私人經濟上的關係，但他所分管的工作與這個煤礦息息相關。這個煤礦現在成了老大難的問題，每年都要吞吃雙清縣不少的財政支出。花了錢是小事，最麻煩的是那些下崗工人都是不願消停的人，裡面有不少刺頭。幾乎每年都要來縣裡鬧幾次，鬧得最多的問題就是崗位和醫藥費的問題。這
兩大問題都讓張春秋毫無辦法：縣城都有那麼多下崗的，哪裡能安排深山裡的煤礦工人？那些煤礦工人在井下勞動多年，以前的勞保也不到位，很多工人患有嚴重的風濕病、肺病，特別是一些老年人，醫藥費動則幾千上萬，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
現在有人接手這個煤礦自然巴不得。按張春秋心裡的想法，只要有人能把煤礦裡那些下崗工人和退休工人接過去，他把煤礦白送都可以。
說實在的，張春秋也知道將來煤炭肯定會漲價，但他還是不看好這個煤炭會賺多少錢。現在挖煤、賣煤最多保本，將來也就能賺一點利潤而已，萬一煤礦出事死了一二個人賠上幾十萬，一年到頭還是虧本。
他真不明白許昆山這個官家子弟為什麼出錢買煤礦玩。按他的想像，只要有人脈，現在做什麼都賺錢，特別是修高速公路、開發房地產，都是躺在家裡用袋子數錢的行當，比購買煤礦好了不知多少倍。
張春秋的結論是：「這些人真是吃了飯沒事做，閒得發慌才做這些。」
縣裡很多人都有同樣的想法，無論是屬於肖國華這個集團的還是屬於張春秋這個集團，或者是屬於兩不管的李山嵐、姜鵬這個集團的，官員們都一致地希望這個煤礦賣出去，越快越好。這也許是雙清縣近幾年來領導班子從內心到外表第一次達到了難得一見的統一。
當許昆山在縣裡說立即到楠竹坳考察煤礦的意願後，肖國華、張春秋等人表示了十二萬分的歡迎和感謝。這種歡迎和感謝比面對其他投資上真誠得多，沒有一點敷衍的成分。如果不是許昆山堅決不同意縣領導陪同到楠竹坳煤礦去，肖國華和張春秋都可能或者至少有一個陪同他。最後他們順從許昆山的心意只派了一個分管工商企業的副縣長尉遲良陪同。
許昆山一行還沒有出縣城，縣委縣政府有關接待許昆山的書面通知就到了梅山鎮。通知要求梅山鎮的領導一切以接待好許昆山一行為當前工作的重點，將煤礦出售給他作為一件考察鎮領導工作的能力的指標，把它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
為此，在鄭嚴慶的提議下，黨委專門召開了相關會議，最後決定由鄭嚴慶和郭亮全程陪同。
煤礦的所有權雖然不在梅山鎮裡而是在縣了，但管理權在鎮裡，所以縣裡授權梅山鎮的領導同許昆山進行前期談判。許昆山到達鎮裡後，沒有寒暄也沒有吃飯，幾乎沒有停留就直奔楠竹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