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與縣委書記聯手
肖國華又吸了一口煙，噴出後笑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批評你在有時間、有精力的情況做一些合理合法的生意，賺點合法收入完全正常，更何況你用的是你外公的名義，又與你分管的工作沒有什麼關係。現在的政策沒有規定縣團級以下幹部不許經商，也沒有規定不許從事種植、養殖等行業，說實在的，我們上級機關不但不阻止你還會鼓勵表揚你以身作則，為當地農民引路，為大家指出一條賺錢的門道。」
說完這些大話，肖國華很貼心地說道：「現在我們這些基層領導幹部表明風光，實際上心裡的苦楚自己知道。特別是極大多數廉潔的幹部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不說如個體老闆一樣買私人汽車到處風光，就是買一輛高檔的山地自行車都要考慮又考慮。……，今天我是想瞭解一下你在那個洲子上種什麼還是養什麼。我可不相信別人說的你在犯傻。」
肖國華這是一種很委婉的說法，實際上別人說給他聽的是郭亮這個人品質有問題，為了討好巴結原鎮長羅向陽而甘願浪費幾萬元。幾乎所有人都說在那片洲子上如果要收回幾萬元的成本還不知道要等待多少年。
通過這段時間的瞭解，肖國華知道郭亮既不是一個傻子更不一個靠行賄或用這種下三濫的辦法來取悅領導的人。他之所以承包那片荒洲子，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目的，而且肖國華自己也想找一個不引入注意又能賺點錢的項目來做。自從蘇東林出事後，他心裡也害怕起來，不敢把手伸的太長，再說他還想在官場上更進一步呢。
以前就有人鼓動他讓他老婆在縣城開娛樂城、開酒店，肖國華心動了很久，他老婆也想做這些，每天都在床上吹枕頭風，讓他煩不勝煩。他老婆說她在娛樂城或者酒店裡也只是掛一個名，不會親自動手，甚至不會公開露面。
但肖國華還是沒有鬆開，因為他對這類公司有很大的顧忌。雖然公司可以用自己親友的名字，但無論怎麼偽裝你必須向周圍的同僚或部下先透露這些公司與自己的老婆或者自己有關，讓大家心知肚明，否則誰來關照你的酒店娛樂城？現在的娛樂城也好，酒店也好，最大頭最好做到都是公款消費，而公款消費又是傍官員走的，沒有官員上門就沒有公款消費。
不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你肖國華或者你老婆不出面，其他官員不會「上當」，那種巴結是白巴結。工商局、派出所、稅務局等強勢部門也不會鳥這種沒後台的娛樂城和酒店。但是，只要你真的透露出來，那就得擔心政敵們搞鬼，萬一雙方撕破臉他們就可能偷偷地告你一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肖國華為了多賺錢而苦惱好久了。他現在想從郭亮這裡找出一點門道，或者得到一點啟示就行。他肯定郭亮這小子是在玩賺錢的名堂，而且他的家人也贊同。郭亮的檔案他看過，家裡父母都是大知識分子，他們都是聰明人。不是賺錢的事，他們不會同意郭亮這麼胡鬧。
郭亮哪裡知道肖國華為了他的事思考過很長的時間，現在的他為難地思考了一會，有點無奈地說道：「這事我還真不想現在說出來，畢竟錢還沒有賺到手裡。」他見肖國華看著他，知道這事再保密也保密不了幾個月，等野菜一上市有心的人就會知道。他反問道，「不知肖書記在酒店的時候吃沒有吃過野菜，野芹菜野薺蒿這類。」
肖國華見郭亮無奈的樣子，更加肯定自己判斷準確。如果他真的是巴結羅向陽而花費了幾萬元，他沒有道理不巴結自己這個掌握他前途的縣委書記。正因為他以前的投資不是巴結，所以現在「洩漏」秘密就有點不甘心。
肖國華聽了郭亮的話，眼睛不由一亮，脫口問道：「那洲子上出產這類東西？」
雙清縣縣城裡還不時髦吃那種氣味有點怪異的野菜，但他在省城陪領導時吃過，雖然他不喜歡，但喜歡那種野菜的領導卻不少。很多領導還說什麼這類純天然的野菜環保無污染，言語間對它們推崇備至。因為他聽說那些野菜都是從遙遠的洞庭湖裡採摘來的，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更沒有想到自己的治下也有這東西。
郭亮點了點頭說道：「我無意中看見了。當時那個洲子被洪水淹沒，我上去的時候在幾處沒有淹沒的高地看見了一些野菜。這個洲子具體能產多少我還不知道。但是我想只要那裡有這些野菜，就說明那裡適合生長這些東西，就算現在的產量不高，如果我讓人在上面栽種，慢慢地也會多起來。那些東西價格高，一斤新鮮的野菜可以賣十多元，如果有幾斤甚至上萬斤，我的成本很快就賺回來了。」
郭亮的這些話大部分是真的，但把關鍵的給掩蓋了。實際上經過外公一段時間的調查，他早已經知道洲子上一年的產量至少有五六萬斤。一年的時間不但可以收回全部成本還能賺三四十萬。當然，這還需要叔叔郭毅幫他推銷，賣一個好價錢。
肖國華脫口問道：「還有這種荒洲子沒有？」接著，他不好意思地說道，「實話對你說吧，我也希望有這種賺錢的門道。現在上級要求嚴，不容許縣團級幹部和子女、配偶經商。但對這類方式賺錢卻不禁止。」
郭亮說道：「我外公認真地調查了那一帶，荒洲子還有不少，但沒有找到生長了野菜的。而且洲子的面積都沒有這麼大。如果肖書記不急，我讓人在其他幾個大一點的洲子試著栽種，如果能生長，那你可以讓人把它們包下來。」
肖國華問道：「那些荒洲子沒有主人的，反正荒著也是荒著，乾脆你讓你外公出面將它們全部承包下來，就跟縣水利局簽合同。你看怎麼樣？如果試驗了不能栽種，到時候退給他們就是。你放心，我不會佔你便宜，該出多少錢我就出多少錢。」
郭亮笑道：「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洲子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栽培技術難掌握。我聽我在酒店裡當經理的叔叔說，這種野芹菜到現在還沒有人能人工栽培它們。即使栽培沒有死掉能活，也長不了平常所見的那麼粗壯，那些鮮嫩，吃起來有不少的渣。我現在正準備勸說科委的皮林，也就是羅向陽的小舅子，讓他請幾個專家專門研究這方面的情況。只要成功或者能培育差不多的野菜，我們可以再正式生產。」
肖國華不由一陣失望，心裡也為自己剛才冒冒失失在一個下級面前說出合作的話而後悔。
郭亮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試探著說道：「肖書記，我有一個建議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肖國華故著深沉地笑了一下，說道：「我也是覺得好玩才想起這事，我認為你是一個很精明的人。……，說說好，我幫你出出主意。」他話裡的意思倒變成了幫助郭亮了。
郭亮沒有理會他的虛偽，直接說道：「你知道我們梅山鎮楠竹坳那裡有一個廢棄的煤礦。現在因為煤炭價格很低，加上交通又不便，開採的話沒有任何利潤可言。但是，如果現在買下來，將來開採的話，肯定是一個聚寶盆。肖書記，我爸是大學老師，他是專門研究經濟的，他和幾個朋友都看好將來的煤炭市場。」
肖國華心裡涼了半截，勉強說道：「煤炭漲價要等待猴年馬月才行，而且楠竹坳煤礦到外面的路已經被地震震壞了，要修復它至少得幾百上千萬元，我們縣裡不可能拿出這筆錢來。我想私人老闆也不會投資修路吧。除非多幾個有錢的台商。」
郭亮知道父親他們要買煤礦的話繞不過肖國華這個地頭蛇，於是說道：「說實在話，我爸他們就準備將它買下來，勸說政府用買煤礦的錢來修這條路。」
肖國華眼睛再次發光，問道：「他們真的決定買？」有了大老闆出面，事情就好辦多了。
郭亮點了點頭，說道：「我爸只是一個聯絡人，佔少部分股份。其中一個老闆也許你認識，他叫許昆山。他父親以前在我們省當過省長，前年從人大位置上退休。」
許昆山的資料無需郭亮花費很多心思去收集，因為許父在福江省太有名了。而且全省官場上的幾乎所有官員都知道這個許昆山是一個不喜歡官場束縛寧願在商場打滾的人物。他們父子的關係很糟糕，但其他官員還是很賣許昆山的帳，因為他很大方，很夠朋友。
肖國華說道：「我知道他。聽說他在他女婿那裡開了一家工廠，在我們省也開了一家工廠。」聽說許昆山也進來，肖國華心動了即使不賺錢能結交到許昆山也賺了。但他說道，「這種生意我恐怕做不來。隨便一點點股份就是幾百上千萬。我就是把自己賣了也拿不出這筆錢。」
郭亮知道肖國華心裡的意思是想空手套白狼，心裡不由鄙視了他一下，說道：「我父親聯繫的都是一些有錢的老闆，對錢的要求不是很迫切。」
肖國華連忙說道：「那我也不可能損害國家的利潤來為自己謀私利，那樣的話，我絕對不答應。」
郭亮也裝出很高尚的樣子說道：「我知道。我的意思也不是害你，不是讓肖書記做違反國家政策的事情。其實，今天我和你說這些我爸他們都不知道。但是，如果肖書記能幫忙我們梅山鎮把通往縣城的路修起來，我想我爸他們肯定會很感激你的。這條路一通，不但我們梅山鎮全鎮人民出入方便了，而且楠竹坳的煤炭也容易運出去了。修這條路可是一舉奪得的好事。我想我爸他們心裡肯定有數。」
肖國華異樣地看了郭亮一眼，發現這小子還真不簡單。他笑道：「小郭，你這是繞著彎子來為你們鎮里拉項目啊。你也知道，今年全縣公路建設投資只有三千六百多萬，基本上確定了修建縣城到慶陽鎮、響水鎮的馬路，哪裡有錢修到梅山鎮的路？」
郭亮也笑道：「到慶陽鎮的馬路基本上還可以，稍微養護一下用二年還行。而到我們鎮的路簡直不是路。再說，我們梅山鎮不是才撤鄉並鎮嗎？新鎮新氣象，正好。一棟那麼大的高樓配的卻是那麼爛的一條路。另外，我們梅山鎮是莊青山烈士的故鄉，將來外地的青年學生、幹部要來接受教育的話，很不方便他們出入，也是給我們雙清縣丟臉。過年前那麼多記者、上級領導都對我們鎮的這條路頗有微詞。如果把這條路修好，這不正好順應他們的要求嗎？也為我們雙清縣爭了光。」
肖國華自然知道郭亮說的都是一些狗屁理由，你梅山鎮能找出理由，他們慶陽鎮一樣能找出更多的理由。不過，他心裡有了那個入股煤礦的心思，屁股自然就自覺不自覺地坐到了郭亮這邊。他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說道：「小郭，你說的這些理由還真是有道理。上次省政府政策研究室的領導來調研也說了這事，說我們縣裡應該多為你們梅山鎮想想辦法。……，這樣吧，你先回去跟你們鎮裡的領導班子通一個氣，在思想統一之後，你們鎮裡拿出一個報告來，報告裡把你剛才所說的理由加進去。然後你讓你們的一把手找春秋縣長說一說。到時候縣委縣政府再議一議，爭取一次性通過。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們的動作必須快，相關工作必須趕在這個縣委會議召開之前做完。」
郭亮聽琴聲而知雅意，知道肖國華又在玩把戲，連忙說道：「好的。其實我來的時候我們鄭書記就說了這些。他找領導比我找領導效果肯定好得多。」
肖國華欣慰地點了點頭，又拋出一個誘餌：「既然是修建你們梅山鎮的公路，你這個分管交通的領導可要認真地把好關，上次你為主組織的選型方法很不錯。爭取這次也這麼進行，等這條馬路修好，你帶頭寫一個選型經驗總結出來，將來在全縣推廣，也讓市裡的領導知道我們雙清縣的同志是如何做的。」
郭亮馬上說道：「謝謝肖書記。不過，這麼大的工程還需要縣領導多多把關。到時候我肯定會多次打擾向你匯報，肖書記你可不要嫌麻煩。」
肖國華笑道：「不麻煩，這本來就是我這個當書記的應該做的嘛。」
一小一老兩個傢伙很順利地達成交易，兩人最後哈哈大笑起來。
回到梅山鎮，郭亮將「打聽」來的有關縣裡公路建設還沒有最後確定的消息告訴了鎮黨委書記鄭嚴慶。鄭嚴慶聽了郭亮的話，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想想路的迫切心情我理解。但是再著急也是沒有什麼用的。現在縣裡有關修建公路的通知都下來了，我們總不能讓上級改變原來的計劃吧？」
郭亮勸道：「不是沒有最後確定嗎？下發的只是一個大的指導方針，還沒有定下怎麼建資金怎麼劃分呢。這次我在縣裡跑了這麼多時間，有的領導就指點我說現在運作的話可能還有希望。」
鄭嚴慶狐疑地看著郭亮，心裡猜想著他嘴裡說的領導是誰。同時電話通知黨政辦將有關全縣建設計劃的文件送過來。
他仔細翻了幾份文件，選出其中一份讀了一遍之後交給郭亮，說道：「你看看，縣裡都要組織開拆遷現場會了，我們還能爭什麼？現在慶陽鎮肯定都做好了相關準備工作。他們哪裡會捨得放手？真要讓他們知道了還不跟我急眼？」
郭亮拿著文件裝模作樣地掃了幾眼，然後將它們放在茶几上，說道：「沒有簽合同，沒有喊廠家進場，就存在變數。再說，我們鎮裡裡有其他鎮所沒有的幾個理由，我想我們還是應該努力一下，雖然成功的希望不大，但也決不是毫無希望。」
鄭嚴慶看著這個愣頭青沒有辦法，說道：「好，那你說說我們梅山鎮有什麼理由把公路從慶陽鎮搶過來。說服了我，我就去找張縣長。」說完，又加了一句，「找了縣長找書記。你說吧！」
郭亮先沒有說理由，而是寬慰鄭嚴慶道：「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如何我們努力了沒有成功，不後悔。如果我們有希望而不去爭取，那後悔就大了。是不，鄭書記？」
說著，他就將在肖國華面前說的三條所謂理由說了出來：梅山鎮有全縣最大最高級的辦公大樓卻沒有一條進縣城的好路。二者不配套，讓外人一看就是梅山鎮打腫臉來充胖子。有損縣、鎮二級政府的形象。
第二、梅山鎮是全紹城市撤鄉並鎮的試點地，新班子新氣象。而且經歷了蘇東林下台，鎮政府威信正是最低的時候，如果能修一條好的馬路為農民辦實事，不但政府的威信會起來，農民的積極性也會起來。就是鎮裡的幹部也會揚眉吐氣，工作積極性也會隨之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