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決斷
與此同時，新來的蘇東林也在全力熟悉全鎮——包括三個鄉——的情況，也基本是天天往下面的村跑到。因此他們二人確實難得見到一次面，只在開有些會議時偶爾見一下。
蘇東林暫時沒有精力管與郭亮的私仇，郭亮又不敢主動招惹，二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和平相處。郭亮甚至差點忘記自己和蘇東林曾經還有過一段過隙。
經過近一個月的建設，梅楠公路已經初具雛形。公路是從台商老家凹塘村修起，經過凹塘村、紅旗村、雙向村朝梅山鎮修過來，長度大約十四公里。說是說梅楠公路，實際上只有歷史上梅楠公路的一半，剩下的一般還有山尾村、楠竹坳村等等。其中楠竹坳村的地勢最複雜、工程量最大，如果修的話投資也最大。可惜台商這次沒有捐資，縣裡鎮裡又拿不出錢來修，只好空著。
郭亮轉悠在工地現場，沒有發現質量問題，也沒有發現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的問題。但他發現了已經修好水泥路的馬路旁邊出現了幾處水泥小馬路，順著原路的土路向遠處延伸。
郭亮皺著眉頭對馮利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設計圖紙上可沒有這些馬路。這些小路通到哪裡？」
馮利不以為然地說道：「連接的都是有門路的人家。不是村長就村支書，要不就是上面領導的親戚。嘿嘿，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現在當官的人啊處處想表現與普通人不一般。」
郭亮順著小路走了一段，發現路面的水泥厚道沒有正式公路的厚，裡面也沒有多少鋼筋。又問道：「這些材料是對方出還是從我們建築工程企業出？」
馮利笑道：「當然是靠山吃山，用的都是工程上的材料。也是這些工程隊派工人來修的。真要這些村幹部自己出錢，一米都修不成。呵呵，都精著呢。」
郭亮踢了踢台沿：「台商同意了？」
馮利看怪物似地看著郭亮：「他們不知道。」
郭亮盯著馮利：「不知道？就這麼偷偷地用了材料，用了工人？……，我問你，修這些小路是那些村長提出來的要求，還是建築企業主動修建的？」
馮利搖頭道：「這我就搞不清了。好像是建築企業主動修的，如不是他們主動，那些工人不會來。」
郭亮怒了，說道：「你給我把他們為頭的喊過來。」
馮利悻悻地騎著自行車走了。沒有多久幾個建築工程公司的小經理就跟著馮利過來，客氣地朝郭亮打招呼。
郭亮問道：「這是你主動修的還是當地村長主動要求的？」
「這……」一個為頭的猶豫著沒有說話。
另一個為首的問道：「郭主任，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這是侵佔台商的利益。」郭亮反問道，「你說有問題嗎？」
一個為首的人不以為然地說道：「嗨，台商家大業大，幾百萬元都捐獻出來了，哪裡還會在乎這點材料，這點小錢？而且這條馬路台商會不會來驗收都難說。」
郭亮冷笑道：「也許人家就是看不慣這種拍官員馬屁的行為。錢的事小，影響卻壞得很。你說，憑什麼只給這些官員家修，其他人為什麼不修？」
「這不明擺的事啊。誰家想修，先當了官再說。」那個為首的人說道，「如果每家每戶都修，那得投入多少錢啊。再說，這些人都是當地有實權的人物，我們不也是沒辦法，誰願意花人工免費為他們修。不修的話，他們就會在各方面阻攔我們。」
「你別跟我說這些。現在給你們二條路走。第一條路，找這些人家把材料錢要回來，這些錢交到我們公路指揮部。我們指揮部出收條，向台商證明是這些人家自己出錢修的。或者你們因為面子上拉不下，要出錢幫他們修，我也不反對，只要你們公司出錢就行。第二條路，馬上給我把這些路砸爛，恢復原樣。砸爛出來的垃圾能用於馬路的用於馬路，不能用於馬路的給運走扔掉。浪費的材料錢還是由你們二家公司出。」
幾個為首的和馮利大驚，都張大嘴巴看著郭亮：隨便哪種方式他們都不那個接受啊。
一個說道：「郭主任，沒有必要這樣吧。我相信台商不是那種小氣人。」
郭亮說道：「他們不小氣，我小氣。我不想給我們大陸人丟臉，行了吧。你們何去何從，隨你們定。如果你們不選擇，拿我給你們二家企業直接扣款，每條小路扣除你們十萬。你們二家平攤，有多少扣多少。……，哼，你們不是大方嗎？不是拿別人的錢來做你們自己的人情嗎？那我就讓你們的人情做大一點。」
幾個為首的圍著郭亮巴結地說道：「郭主任，你看修了的就已經修了，今後我們……。如果我們要他們出錢，或者把路砸掉，那我們的工程還能做下去嗎？」
郭亮推著自行車往前走，說道：「我明天要麼看到它們給砸了，要麼看到你們到指揮部送錢，否則你們就等著罰款吧。我就不信誰敢憑這個由頭來阻工。」
說完，騎著自行車走了，留下幾個人面面相覷。
第三天，郭亮注意到那幾條小路一些還保留著，但有一些真的被砸掉了。當然，沒有砸掉的也已經送錢送到了指揮部，存到銀行。將來與台商結算的時候將還給他們。
這事只是一個小插曲，暫時沒有引起什麼波瀾。幾個村長心裡雖然很不忿，但也不敢怎麼造次，因為現在正是撤鄉並鎮的關鍵時刻，如果拿這件本就沒有理由的事情去向上級領導反映，落下的絕對是一個不好的印象，明年村長是不是當得下去都難說。
郭亮也不再拿這個說事，天天關注的是公路質量或者催促二家建築公司加快速度，盡量把工作時間延長，爭取早日實現貫通。
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郭亮回到了辦公室，不想進去的時候看見自己的辦公桌前坐著一個女孩。薛黎抬頭建到郭亮，表情複雜地瞪了郭亮一眼，說道：「郭主任，你朋友找你。」
那個女孩聞聲抬起頭來，看著郭亮道：「郭亮，你怎麼才回來？」
郭亮打量著她，問道：「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那個女孩瞪大眼睛，說道：「什麼，你不認識我了？好啊，剛當了官就不認識人了。我是誰，快說！」
郭亮說話的時候，薛黎一直看著郭亮。見郭亮臉上真的是一副迷惘的樣子，心裡突然一陣欣喜，但隨即想到了什麼，臉上飛起了一團紅雲，連忙低下了頭：「我這是怎麼啦，他認識不認識她與我有什麼關係？」
王小麗從外面進來，笑著說道：「郭主任，人家等你好久了。晚上請客吧？」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耍小脾氣的女孩，郭亮這才想起這個人是誰：吳卉！不由得問道：「吳卉？你怎麼來了。現在國慶假期都結束了，你不在學校上課？」
「哼！我上課不上課與你無關。真是貴人多忘事。虧我還到你們單位找過你。」吳卉委屈地說道。
郭亮笑了：「呵呵，你那是想在我們警務室吃飯，哪裡是找我？請坐。你今天是到你叔爺爺家去吧？」
「不坐。我是專門從大學請假來找你有事的，不是找親戚。」吳卉站起來，立在郭亮身前。她穿著一條淡藍連衣裙，苗條的身材清晰地展現在郭亮眼裡。
郭亮奇怪地問道：「找我什麼事？我跟你好像沒什麼交集吧？」
「當然有！你不送給我禮物了嗎？就是關於它們的事。」吳卉說道，「這裡太擠了，我們能不能找一個地方說。你住哪裡，我去你住的地方。我相信你們這裡也沒有好的咖啡館。」
「我送你禮物了嗎？」郭亮想了好一會，不確定地問道，「哦，你說的禮物是不是就是那幾個竹根雕？」
「就是它們。走吧！」吳卉說著將桌子上的包拿起，催促郭亮出門。
「什麼送你的？那是我看中的寶貝，被你強行要走的。」郭亮想起在辦公室確實不好談事情，就和薛黎、王小麗、馮利打了一個招呼走了。
等郭亮、吳卉出門，王小麗對薛黎道：「小黎，郭主任好像不怎麼認識她。聽他們說話，應該不像男女朋友。嗨，嚇了我一跳。」
馮利將目光從吳卉的背影上移開，說道：「當然不是。如果是他們肯定先電話聯繫，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到外面約會去了，哪裡會讓我們看見？這小妞真漂亮，如果郭主任不要，我要。」
王小麗噗哧一聲笑道：「你這傢伙真沒出息，別人不要的你就要？」
薛黎有點失神，突然問道：「他說她是在校大學生，怎麼跑到警務室去找他們要吃的？」
「開玩笑唄。這麼漂亮的小妞怎麼可能是叫花子。」馮利的眼睛又在追逐著遠處的倩影。
「誰說她是叫花子了，真是……」
郭亮自然不知道辦公室的人在議論他們，他準備帶吳卉到招待所。裡面有一個餐館，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比鎮政府食堂環境好，可以用來招待客人。郭亮也不想被人當猴看，不想帶她去鎮食堂。
「你的真的是專門從學校請假回來，專門為那竹根雕的事？」郭亮問道。
「等下跟你說。」吳卉笑道，「肯定是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唄。否則我來找你幹什麼，你以為你真的很帥？」
郭亮被她說得真是無語。
當坐在招待所的茶座後，吳卉小聲地將事情說了一遍：拿著四個郭亮送給她的竹根雕吳卉回到省城的家裡。將它們仔細擦拭乾淨後掛在她的房間。開學離開家的前一天，她的好友也就是金鳳集團公司的經理梁倩英來為她送行，看到牆上的竹根雕之後也喜歡上了它們。本來梁倩英想分走二個拿回去，無奈吳卉死活不同意。梁倩英只好用相機將它們照了像，試著將它們放在她公司的網站上。
雖然這些相片只是作為公司網站的背景圖，但還是被一個外國人看中，通過電子郵件與她聯繫要求購買。梁倩英說這是非賣品，對方卻報出了高價，而且還申明是批量購買。頗有點鍥而不捨的味道。
於是梁倩英馬上找吳卉商量。誰知道吳卉在國慶節假期和同學到外地旅遊去了，她又沒有移動電話，所以直到她旅遊回來才聯繫上。
郭亮問道：「批量採購？多大的量？價格多高？」
吳卉說道：「對方說只要保證質量，有多少他們收購多少。價格嘛，如果是那三個沒動的水平，價格可以七八百元一個。如果是你改動了的那個水平，價格也能賣到幾十到一百。」
郭亮一陣汗顏，說道：「我的水平這麼低？價格相差將近八倍了。我抽空去問問他們，看他們能做多少。」
吳卉笑道：「呵呵，你知道你的水平了吧。」接著，她說道，「我今天之所以專門過來，主要是與你商量我們成立一個公司的事。」
郭亮盯著她，問道：「我們成立公司？你真的準備大幹一番？不上學了？」
吳卉大聲道：「有賺錢的機會不幹才是傻子呢。我保證你不吃虧，行了吧。資金的事我解決一半，銷售的事我負責，你只負責提供貨源和公司的日常管理。我佔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你們佔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有意見沒？……，讀書我當然讀，我平時最多打電話，年底負責分紅。」
郭亮搖頭道：「百分之七十五？這個……我是不是太佔多了。這事主要是你們鼓搗出來的，我是無功不受祿啊。你家裡的人同意不？」
吳卉笑道：「呵呵，你以為你輕鬆。主要是作品的設計最難。我相信那個農村的木匠不可能創作出無數的作品，作品必須融匯更多的歷史、人文進去，他遠遠不夠。所以你得聘請美工設計人員、畫家甚至研究古代歷史的學者專家幫你創作。而我，把錢交給你之後啥事也沒有了，安心在學校讀書。所以，百分之二十五不算多。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家裡的人同意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