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考察建築公司
郭亮放下資料，說道：「胡主任，你太客氣了，這話應該我來說。我不懂的請你教教我，如果我做錯了，也請幫我指正。」
這時，薛黎從隔壁走了過來，喊了一聲郭主任後就開始給郭亮泡茶。
等薛黎泡好茶之後，胡不凡吩咐道：「小黎，你把辦公室的其他人喊過來，我們開一個短會。晚上我們到餐館裡吃一餐，我們黨政辦為我們郭主任接風洗塵。」
晚上吃飯的時候，郭亮把自己帶回來的野生甲魚也貢獻出來了。他還邀請了韓軍、羅向陽一同參加。這天晚上，郭亮又差點喝醉了。
接下來的二天，郭亮都在認真地看羅向陽交給他的資料，中間只列席了一次黨政聯席會議，就梅楠公路建設指揮部的人事安排發了言，那份名單自然全票通過。
當這次會議結束的時候，鎮副書記王一發不無譏諷地對坐旁邊的女黨委委員趙芳說道：「趙黨委，我們鎮的領導班子啥時候變得如此團結如一人了？」
趙芳掃了韓軍和羅向陽的背影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還不願意大家團結如一人？」
「呵呵，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看到大家如此齊心，看來我們梅山鎮振興有望啊。」王一發一邊收拾筆記本、鋼筆一邊嘲笑道，「可惜時間太晚囉，如果早四年是這個樣子，我們梅山鎮也許是全縣的富裕鎮了。」
趙芳說道：「朝聞道夕可死焉，以前不團結也不是某一個人的問題。」
王一發搖了搖頭，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隨著其他一起走出了會議室。
郭亮當著沒有聽見，雖然他參加工作的時間不長，但他知道這個王一發與韓軍不對路，是羅向陽的臨時盟友。不過，現在看來羅向陽王一發這個聯盟算是解體了。
名單通過之後的第三天，指揮部的人就陸續到位。他們在一樓找到了一間辦公室，五個人都坐在裡面。這裡沒有空調，只有二台吊扇。條件不但比不上黨政辦主任辦公室，也比不上黨政辦的那間大辦公室。但郭亮還是拒絕了胡不凡的挽留，搬進了這裡。
他和胡不凡在一起坐了只有短短的幾天，但他發現胡不凡一直提防他，遇到有人來找他時，他都將人帶到外面或隔壁辦公室去談。加上郭亮的分工現在主要是公路指揮部，黨政辦的事情確實不是插手的時候，所以乾脆搬出來，眼不見為淨。在新辦公室熱是熱點，但裡面全是自己的手下，人人都尊敬他，服從他的安排，日子過得舒心愜意。雖然有的人未必真的尊敬他，但表面上還是很客氣的。
這些調來的人知道自己都不是搞公路建設的料，郭亮安排他們看資料，一個個真的認真看，那情景就如郭亮高考時一樣。實際上，這些調入的人文化素質都挺高的，相對鎮政府的其他單位，這裡簡直可以說是知識分子集中營：郭亮本科生、薛黎和王小麗中專生、俞峰軍和馮利是高中畢業生。
看著大家如此用功，想起韓軍、羅向陽如此支持自己，郭亮心裡有一種自豪和得意，更覺得工作異常的順心。
一天韓軍在院子裡看見郭亮，他招手道：「小郭，你過來一下。」
等郭亮走過去後，韓軍問道：「招標的事準備到哪一步了？」韓軍臉上有一層淡淡的憂慮。
郭亮說道：「我正準備向你匯報，我想這幾天要一部車，到相關有意向承包的建築單位跑一跑，確認他們的規模和資質。然後提交一份報告給你們，以確定主體建築商。」
韓軍說道：「時間要抓緊，進展要提前。如果按以前的要求，我們到冬天都不一定能開工建設，明年春雨一來就更加不能建設了。現在撤鄉並鎮的問題很大，我擔心會影響到公路建設。如果公路建設拖了後腿，你要負責。」
郭亮心裡不以為然：這時間不是定好了的嗎？我這裡最快也快不了多少。人家台商還不一定會提前撥款來呢。什麼負責不負責，你們的話都要打點折扣，上次說指揮部的名單由我負責提供，結果基本都是你們定的。但他嘴裡還是應道：「是。」
韓軍也聽出郭亮的回答有點口是心非，斷然地說道：「你們把我吉普車拿去。資金的事我找台商聯繫。還是那個原則，主體道路的建設考慮縣裡的建築公司，但附件設施的建設和輔助材料的提供由我們鎮裡的建築公司承擔。」
聽韓軍自己出馬，又提供專車，郭亮一下又信心百倍起來，馬上說道：「好的，我們馬上就出發。相關文件、程序我們都準備好了。提前出發考察正好可以給那些建築公司一個出其不意。」
韓軍笑了笑，說道：「好，我就喜歡雷厲風行的幹部。大膽工作，不要考慮過多的細枝末節，你們即使做錯了，後面還有我們把關呢。」
告別韓軍，郭亮回到辦公室馬上吩咐馮利、俞峰軍準備材料前往縣城調查縣建委下屬的一家建築公司。這是一家吃皇糧的單位，依靠縣建委這棵大樹在縣裡攬工程賺錢。可讓人奇怪的是，他們攬了不少工程，就是不見效益，除了公司的領導配上了一色嶄新的桑塔納轎車，公司裡實在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公司破爛建築機械落後，職工的工資不但不高還經常拖欠。整個公司除了幾台混凝土攪拌機還算可以外，其他設備不是老掉牙就是不好用。
當郭亮一行趕到這個建築公司的時候，正碰上縣建委的領導也在這裡檢查指導工作。郭亮本準備裝著沒看見，等這些領導走了之後再聯繫參觀。不料縣建委裡面有一個認識郭亮的人。
看到郭亮從吉普車裡下來，丁世軍熱情地喊道：「郭亮！你來了？」
郭亮只好迎上去，說道：「你們在這裡檢查工作？」
丁世軍將郭亮拉到一邊，冷哼了一聲，說道：「檢查鬼工作，我們老闆對他們不滿，下來給他們刮鬍子的。現在他們賬上欠了一屁股債，可他們又是買車又是建宿舍。有人不滿意就給我們老闆打小報告了。呵呵，他們真是沒用，有這麼好的條件竟然把一個公司搞成這樣。還是大鍋飯不能吃啊。」
說到這裡，他看著郭亮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郭亮道：「我們來看看這個公司。想……」
郭亮還沒有說完，丁世軍說道：「我知道了。你們現在正準備開工建設梅楠公路是不是？你們鎮裡今天來考察建築公司？搞突然襲擊。」
郭亮說道：「說實在的，我們來之前就知道這個公司不行。但你們是婆婆，如果我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數據，我們梅山鎮實在無法推掉這個龐然大物。讓他們去建設，質量無法保證，工期無法保證，我們自己不滿意，出錢的台商也肯定不滿意。」
丁世軍笑道：「呵呵，找拒絕理由的？別給我訴苦了，我理解。……，其實，主要還是看你們鎮裡的領導硬不硬，如果腰桿硬，堅決頂著不要它，我們老闆和這個建築公司也沒辦法。也許我能提供他們一下不好的情況呢。」後面這句話丁世軍說的聲音很低。
郭亮道：「我們當小兵的腰桿可以硬，領導就不一定了。人家考慮的問題比我們多得多，現在又是撤鄉並鎮的關鍵時刻，得罪哪一尊大神都不行。等我們看完了他們，到時候找你。」
「呵呵，是啊。烏紗帽都有可能丟掉。」丁世軍笑著笑著，臉上露出一陣意味深長的表情，問道，「你們這事誰能作主？如果我家的公司承擔這段路的建設呢？」
「你們家？」郭亮一愣，但很快想起丁世軍家就是搞建築的，只是沒有上備選名單。
「你不會不知道我們家就是建築公司吧？無論從設備到規模到資金到管理，這個公司都不及我家公司的十分之一。他們唯一能和我家公司相比的就是資質，因為他們是我們建委的下屬單位，符不符合條件，上面都給了他們相關資質。如果嚴格按評定要求，哼！……，不說了，你幫我打聽一下就行。現在我要賠老闆去了，上次的事謝謝你。如果你有什麼要瞭解的，到時候問我就行。」
雖然郭亮內心完全否定了這個公司，但為了說服領導特別是應付上級有可能的責問，郭亮還是帶人進了這個公司進行考察。
建築公司的老總王經理剛被縣建委領導批評，見郭亮如此年輕還來考察自己，心裡的怒火不降反升。他完全沒有「客戶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覺悟，而是已經習慣了下面鄉鎮的人來求他辦事的老套路，所以很敷衍地跟郭亮打了一個招呼，留下一句話：「你回去喊你的領導過來，我要好好地和他談一談你們梅楠公路的建設問題，你們鎮政府必須全力配合。」
郭亮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就是受我們領導的指令下來的，請你們提供你們的資質、以前的工程項目名稱、相關的技術人員構成和主要的設備清單。」
王經理有點怒了，問道：「小伙子，你多大年紀了？你知道尊重老同志老領導不？我現在縣裡企業的領導，級別是科級，你呢？」
郭亮道：「我現在是來選擇承擔我們公路建設公司的，不是來找領導的。如果你一定要擺職位資格，那我的領導比你還高一級。」
王經理口中所謂的科級幹部，只是縣裡人的一種自抬身價的說法，並非國家正統的職位規定。如果按正統的排法，縣建委的主任才是正宗的科級幹部，這個建築公司是建委的下屬部門，屬於股級單位，經理也就一個股級幹部。郭亮現在是黨政辦副主任算副股級，跟這個趾高氣揚的傢伙僅僅相差一級而已，即使按官場規矩來也完全夠資格和他交談。何況郭亮是正而八經的編制內的，而他王經理是單位自封的、唬外面人的。
王經理想不到郭亮會這麼說，惱羞成怒道：「這事我不和你談。我不信在我們雙清縣能反天，縣裡的大工程也許我姓王的不敢拍胸口拿到，難道你們小鎮上的小工程我還拿不到不成？不管怎麼樣，這次你們那段公路的建設由我們公司拿下了。你剛才是看到我們領導批評了我們，就以為牆倒眾人推吧？我告訴你，他們還是幫我們的，你們如果不同意，我找縣領導去。你們走吧！中飯你們自己到外面解決，我們現在忙得很。」
郭亮平靜地問道：「你是不是說不向我們提供相關資料？」
剛才被建委領導罵得火起的王經理，心裡稍微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對！我們的資質擺在這裡，大家都知道。你用不著雞蛋裡面挑骨頭。我倒是問你，你們的公路什麼時候開始動工？」
「剛才打擾你了，再見！」說完，郭亮轉身就往外走。
王經理第一次看到鄉鎮的小幹部這麼牛，心裡感到有點不妥，但因為面子問題，他大手一揮道：「走吧，我要你們領導讓你怎麼走出去的就怎麼走回來。」
郭亮也有一肚子的火，想不到啥也不算的建築公司這麼對待下面的人。他走到走廊裡，對等在外面的俞峰軍、馮利道：「我們到下一家企業去。」
建築公司的一個副經理連忙攔住郭亮道：「別這麼急嘛，喝了茶再走，喝了茶再走。現在天氣最熱的時候，不要讓你的同事中暑了，來，請進，請進。」說著，他對另一個管理人員使了一個眼色，等那個人也來留郭亮一行後，連忙跑進王經理的辦公室。
將門輕輕關上，副經理對王經理道：「王經理，聽說他們這個工程可不是縣裡撥款，直接由台灣老闆捐資。我們可沒辦法制約他們啊，如果他們請其他建築公司，那我們只能乾瞪眼。」
王經理生氣地說道：「我知道是台灣老闆捐資，可一個鄉下人沒有必要這麼牛吧。我都不知道姓韓的是怎麼搞的，怎麼派這麼一個小傢伙來考察，這不是給我們難堪嗎？我五十多歲了，還要巴結他不成？」
副經理連忙笑道：「現在上面領導已經決定不再給我們工程了，大部分工程都得我們自己去爭取。我們還真得跟他們搞好關係。」
王經理說道：「你別信這些，我就不信上級領導一下就甩開我們。這都是表面的，你說這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伙子能決定這麼大一件事？我們現在討好他，費一身力氣還不如我跟他們鎮長、鎮書記打一個電話。讓他們走，大不了過幾天我親自到梅山鎮去一趟。再說了，不要多久，鎮黨委書記就不是他信韓的了，他馬上要調到縣勞動人事局來，完全沒有必要得罪我們。在中國做生意都是這樣，靠的是幕後而不是表面上的東西。我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汲取一次難得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