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鎮長請客
柯柳連忙說道：「鄭峰，算了。」然後轉頭對服務員道，「小姐，請幫我們訂一個靠邊的雅座。」
這裡所謂的雅座就用一人來高的厚毛花玻璃在大廳隔成的一個個獨立的空間，站起來能看到遠處，坐下來則只能看到自己這一個小空間，周圍的聲音都能聽見。
無意中郭亮看見了旁邊有一個熟人，本來他不想跟那人打招呼的，可看到對方看到了自己，連忙走上幾步喊道：「羅鎮長，你好。」
羅向陽愣了一下，氣憤而尷尬的臉上換上無奈的神色，點頭回應了郭亮一下，但隨即想了一下，擠出笑容問道：「小郭，吃飯了沒有？」
郭亮有點愕然，他不知道羅向陽臉上的表情為什麼變化這麼快，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正二八經地問一句這樣的話：難道鎮長主動開口要我請他吃飯？
不解是不解，但郭亮還是老實回答道：「還沒有，剛進來。」
羅向陽問道：「你一個人來的還是幾個人來的？」
「還有二個朋友。」郭亮轉頭看了身邊柯柳和那個還在跟服務員交涉的鄭峰一眼。
羅向陽見是一男一女二個青年，就說道：「跟我一起吃吧。四個人正好。」
郭亮也不知羅向陽今天為什麼這麼好，在他的印象中羅向陽對自己還很有偏見的，在皮林承包洲子的事情上違背了他的心意。
他問道：「羅鎮長，這方便嗎？不會打擾你吧？」
羅向陽勉強笑道：「只要不影響你就行。實不相瞞，我已經點好菜了。可約好的人家裡出了車禍，沒來。我總不能一個人坐在裡面吃，是不？走吧，喊上你的朋友。」
羅向陽這話半真半假，說什麼出車禍的事由完全有咒詛對方的意思。實際上羅向陽今天是費了很多精力才請到縣財政局杜副局長吃飯。而且按照對方的意思事先點了一個價格昂貴的野味，好不容易等到杜副局長打電話來說已經到了酒店門口，當羅向陽出了包廂準備接他時，誰知道這個杜副局長卻突然又打電話來說家裡出了事，必須馬上回去，下次再約。
杜副局長的失約讓羅向陽氣憤不已：菜都按要求點好了，他卻不來了。損失一點錢倒是沒什麼，但杜副局長的失約完全透露了一個信息：人家不在乎刮你羅鎮長的面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客人走了，羅向陽不可能一個人在大酒店裡吃那個菜，實在有損他的面子，還讓酒店的人看笑話。所以就把郭亮喊上了，幫他一起消滅那道昂貴的菜。
實際上羅向陽在看到郭亮的時候心裡也想了很多：郭亮在皮林承包洲子的問題上間接地幫助了自己，減少了小舅子的投資風險，雖然當時氣憤，但事後想來他還是在巴結自己。而且郭亮是梅山鎮唯一的正牌大學生，今後的發展肯定很大。還有最主要的一點是，羅鎮長現在身上有了一層麻煩，還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怎麼樣，否則他也不會以一鎮之長去巴結一個副局長吃飯了。
郭亮聽了羅向陽的話，馬上對柯柳、鄭峰道：「柯柳，不用再訂了。今天我領導請客。」
柯柳正煩著鄭峰，馬上誇張地說道：「太好了。我們一起吃領導的。」
郭亮簡單地把柯柳是勞動人事局的事說了，但沒有說鄭峰的身份。
服務台前的鄭峰對著他們大聲說道：「是包廂不？是包廂就去，不是包廂不去。」
羅向陽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麼「直爽」的人，好像請他吃飯需要多大的面子似的。他正要說話，心裡不爽的柯柳乾脆說道：「鄭峰，你來不來？不來的話，我和郭亮去吃，你就等包廂吧。」
羅向陽以為是小二口鬧意見，就說道：「是包廂，走吧。」鄭峰不情願地走了過來。
這時，縣委書記肖國華、縣長張春秋等人簇擁著幾個身穿警服的人走了進來。進來之後未停留就直接到包廂裡去了。
郭亮看見了人群中有省公安廳刑偵局局長熊達能、技偵處處長陶翔、紹城市政法書記湯正帆、市公安局局長王展等人。他心裡一動：「難道這起案子破了，今天喝慶功酒？」，他心裡有了一點點委屈，「怎麼就沒有告訴我一聲？」
見郭亮失神，柯柳在旁邊悄悄地扯了郭亮一下，故意咳嗽了一聲。
羅向陽瞧著縣委書記肖國華等一行人，自言自語道：「怪不得。」他現在知道那個杜副局長為什麼不來了：肯定是看到了酒店門口的頭頭腦腦，所以嚇得轉身逃跑。
羅向陽對郭亮道：「那些警察是什麼人？」一個偏遠山區的鎮長認識的人非常有限，熟人基本都局限在縣裡面。
郭亮說道：「都是公安系統的，來這裡偵破729殺人案。可能是破了案吧，一個個笑容滿面的。」
羅向陽哦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郭亮這才將鄭峰介紹給了羅向陽，也把羅向陽介紹給了他們二人。鄭峰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著肖國華一行離出的方向說道：「就知道吃吃喝喝，他們能破案？我不相信。……，咦——，那是不是省廳的陶處長？看背影有點像他，他都來了？」
羅向陽帶著他們朝包廂走去。在落座的時候，鄭峰的表現又讓人出乎意料之外，這傢伙毫不謙虛地坐上了主位，那神情好像他坐那裡是理所當然似的。其他三人都面面相覷。
心情不爽的羅向陽乾脆不看他，只有郭亮幫他倒酒的時候，他才向郭亮笑一下。包廂裡的說話的主角也自然是鄭峰，他大吹省政府政研室是如何地重要，認識省級幹部是多麼的容易。並說只要稍微表現好一點，就能得到省領導的賞識，很快就能得到上升的機會。他還吹說將來一定幫柯柳調到省裡，至於調進市裡簡直就易如反掌，三四年就可以。
吹完單位的事，又吹他這次下來的任務。說他們這個調研組下來的任務就是調查撤鄉並鎮的情況，為省委省政府的科學決策提供依據。如果調研效果好，能給省級領導留下好的印象，那麼他調入其他更好的單位不是問題。
對於省裡的事，無論是郭亮、柯柳，還是羅向陽都確實沒有發言權，因為他們對上面的情況一點也不瞭解。雖然他們覺得鄭峰一嘴的泡沫，說的都不著邊際，也只能聽他繼續吹。
郭亮聽了一會，忍不住提醒道：「鄭峰，你這麼說不怕洩密嗎？」
鄭峰輕蔑地看了郭亮一眼，說道：「我說話絕對有分寸。我們出來就學了保密紀律的。不像你們什麼是保密的，什麼是不保密的都不知道。這次調研是公開的，沒什麼保密不保密。」
郭亮問道：「你對撤鄉並鎮怎麼看？」這次郭亮倒是真心想問。
鄭峰說道：「怎麼看？很好啊。這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只有官員減少了，農民的負擔才能減輕。只有中間環節少了，辦事的效率就快。這麼淺顯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郭亮聽了他的反問，說道：「不見得吧。既然上層領導以及是這個贊成的態度，那他們還派你們下來調研幹什麼？肯定有一些疑惑，或者有不能把握的問題，所以才這麼興師動眾，讓省、市、縣組成調研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