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用火箭這種原始武器伏擊鬼子的,正是易堅和他所組織的獵戶兵。
他謹記他的師父凌南天生前曾說過的話:對敵作戰,必要時可組織使用原始武器的特種部隊,如斧頭兵,大刀兵,火箭兵、盾牌兵,有時有些原始的東西,未必就不如現代科技,要看具體用在什麼樣的戰役上。
凌南天去逝的消息傳開之後,他的想法被軍中各級軍官暫時放棄了一些。
但是,作為總指揮部偵察隊副隊長的易堅,卻始終牢記師父的話,始終組織著一支神箭兵。而且,他還把蓮青山帶的獵戶找來,滲入其中。
因為獵戶善於挖陷阱,善於佈置陷阱。
今天,這支攜帶原始武器的偵察部隊,終於又派上了重要的用場。
幾十人輪流點火上箭,張弓搭射。
「嗖嗖嗖嗖嗖……」
「嗤嗤……」
有的火箭射倒了一些鬼子。
中箭而倒的鬼子皆被自己的血濺得渾身都是,衣衫即是著火,哀嚎打滾,聲嘶力竭,又力竭而哀,漸漸瞑目。
而有的火箭落在下坡處,卻引燃了埋在下坡處的炸藥引線,發出燃燒聲響。
有的鬼子雖沒中箭,但是,他們的褲腳著火之後,不停地跺腳滅火,活蹦亂跳,像耍猴戲一般,甚是難看。
有的火箭的枝桿上還捆著小炸藥包,落地即炸開,即時炸死炸傷了一些鬼子兵。
「不好!下坡處埋有炸藥,快退!散開!」
奧野秀賴初時看到火箭忽襲而來,本能地伏地打滾,以避火箭的射擊。
可是,當他翻滾之時,卻發現火箭落地之後,很是異常。他吃驚下令鬼子撤退。
但是,遲了。
陳道的二團在此場戰役中,付出了慘重代價,是有目的,他們不僅僅是為了犧牲而犧牲,也不僅僅是為了一塊陣地而死守撕殺。
或許,尚有其他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們要引誘鬼子上當,讓鬼子進入他們的伏擊圈。
一般情況下,要引鬼子上當也不容易,因為鬼子有裝甲部隊,有炮火,還有空軍的轟炸。
所以,陳道必須裝出死守陣地且欲與陣地共存亡的架勢,來引鬼子上當。
「轟轟……」
埋在小山包下坡處的炸藥被引燃,發出驚天動地的轟炸聲。兩個中隊的鬼子,除了百餘名步伐不夠統一,速度慢了些、散開兩翼的鬼子沒有追上來之外。
其餘三百多名鬼子瞬間隨著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全部被炸得血肉模糊,屍骨不全。
就連小山包,也被如此之多的炸藥炸平了。
奧野秀賴來不及爬起身來,便已粉骨碎身,葬身火海。
側翼包抄而來的山本戎庭嚇得急伏地抱頭,所率一個中隊士兵,也紛紛抱頭伏地。
有些來不及抱頭伏地的鬼子,則被一些因爆炸而震飛亂彈的石碎、鐵片、斷槍、殘刺刀擊中,瞬間全身洞孔,血流如注,慘叫而亡。
即使山本戎庭和他一個中隊士兵抱頭伏地,但因小山包下塌,他們的身子也隨之下塌,不少士兵隨著小山包的下塌而被活埋其間,瞬間窒息而死。
揚起的驚天塵土,瀰漫山谷,黑煙遮空。
遠離小山包的安騰達子,伏於一名鬼子兵的背部上。
因為忽然驚天動地的爆炸,那名背他的鬼子本能地伏地,安騰達子卻無懼,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反而聞聲回眸而望,心裡暗暗慶幸自己佯裝受傷這幕戲演得好,否則也會落得奧野秀賴一樣的悲慘下場。
現在,奧野秀賴慘死了,安騰達子在白刃戰中誤傷其他鬼子兵的情況,也無人向上級匯報了。
安騰達子在慶幸自己倖免遇難之時,又暗讚馮雲成熟了,能夠當機立斷,以此引鬼子上當。
她不愧為將門虎女。
巾幗不讓鬚眉!
對面千餘米遠的炮兵陣地上。
小熊高巖的笑容立時僵住了。
而江郎才俊忽然悲淚噴湧,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三個中隊中,有近四百餘人,或是被炸死,或是葬身火海,或是被活埋於塵土坑中。
除此之外,剛才的白刃戰又傷亡了一些鬼子兵。
這是江郎才俊幾年來侵略了那麼多地方中,他打的最慘敗、最悲哀的一仗。
回到騰州,他怎麼面對頂頭上司犬養龍夫?
看來,他得剖腹自殺,以向天皇謝罪了。
此仗因為小山包被炸平,雙方傷亡慘重,而暫告一段落。雙方各自的將領,都要回去匯報戰況,然後才能再戰。
陳道、鍾輝、龔品率領殘兵敗將,沒命似的狂逃,奔至摩天嶺山腰的叢林裡,這才停下腳步,各自呼呼喘息。
寒冬臘月,透骨奇寒。
陳道他們卻是滿臉汗水,渾身汗濕,喘息如牛。
時值深冬,落葉成堆。
滿地落葉之中,埋伏著我方一些將士,皆由落葉堆積於身並蒙住頭,只露出一雙雙眼睛。
他們以這種方式,作為崗哨,也是一種警戒。
打了多年的仗,不僅僅總指揮馮雲有這種防範意識,就連普通的官兵也已有了這種防範意識。
易堅和一幫獵戶兵,則是潛伏於樹丫上。
雖然樹丫光禿,但是,樹大林密。
一支陌生的侵略部隊,若然忽襲上山,也不易發現樹丫上有人。如果發現,那麼一箭由樹上射下,鬼子兵也得慘死。
此時,陳道等人跑上山來。
樹上的伏兵,跳了下來。
地下的崗哨,也翻身躍起。
「謝謝……弟兄們,快領……我們去找總指揮……我有急事匯報……」陳道上氣不接下氣,儘管勞累異常,卻仍急促地催這些伏兵哨兵帶他去找馮雲。
因為他想起了血戰中的那雙華貴又略帶憂鬱的眼睛。
他感覺這是他在血戰之中最重要的情況。
陳道要把發現這雙眼睛的情況,快速地向馮雲匯報。
儘管疲憊,渾身染血,但是,他的表情很激動,似發現新大陸一般。
易堅向他站正敬禮,說道:「好!總指揮已和機關人員,撤到了摩天嶺,正在動員四夫人和路總參謀長撤離寺院和尼庵呢。」
陳道點了點頭,即隨易堅等人上山。
夜色暫黑。
風聲獵獵,宛若鬼哭狼嚎。
峰頂上,火把如林,光芒搖曳。
僧兵們團團圍在寺院和尼庵前,雖穿僧袍,卻背刀持槍,各人的肩勒,還各自斜掛著幾枚手榴彈。
他們的樣子有些怪異,每個人卻是精神抖數,摩拳擦掌。因為以前打仗,多是被動,全是國人互拼,互爭的是地盤,拼的卻是國人的血肉。
今時今日卻不同,面對的卻是異族入侵。
凡我有良知的國人,都會義憤填膺,不甘淪為亡國奴。
所以,這支即將參戰的僧兵隊伍,每個人的心頭,都填滿了憤,裝滿了恨,也湧動著要上陣殺賊的勇氣和決心。
寺門和庵門都開了。
此時此刻,寺門和庵門不開也得開,各級軍官只能硬闖,因為情況危急。
山下打得如此慘烈,經賀喜回來匯報和渲染,眾官兵都知道日軍可不是韓復矩部或是劉珍年部或是劉黑七部那麼容易打的。
洪武、賀喜進入寺院,吩咐警衛員強行拖出路洋來相見。
或許是因為路洋修行多年卻並無放棄對林依依相思之緣故吧,他身披大紅袈裟,光著頭。
雖然他出家誦經修行多年,但卻形容枯槁,臉部有些雍腫,雙目無神,蒼老了許多。
他是「人在三界外,心在紅塵中」。
每天,他都飽受相思之苦,只要醒來,都惦念著林依依。
奈何,寺院與尼庵近在咫尺,路洋與林依依卻彷彿遠隔天邊,六年互鄰,卻無法相見。
這份相思之苦,誰能承受?
幸好,路洋承受下來了,但是,相思之苦卻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他再無往日的帥氣和翩翩風度了。
這個只有三十八歲的小伙子,此時宛若一個老和尚。
洪武、賀喜和一幫警衛員在強行架他出來之時,見他如此模樣,皆是心疼落淚。
他們均在心裡暗問: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原來的路洋,多麼帥氣啊!
這些年來,他竟被感情折磨成這個樣子!
唉!
他們無不唉聲歎氣。
他們默默垂淚一會,強自鎮定下來之後,就在裡面的木房裡,圍著他盤坐四周,苦口婆心勸說他盡快離開摩天嶺,防止敵機空投炸彈,到時難免會有死傷。
弟兄們準備撤離摩天嶺,請路總參謀長一起撤離,以讓弟兄們放心,並請路總參謀長一起到尼庵勸說四夫人撤離。
路洋卻一直微睜微閉雙眸,雙掌合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始終不語。
然而,他微睜的眼簾裡,始終有濁淚滑落。
或許,「四夫人」幾個字從洪武和賀喜嘴裡說出來,卻成了一把利劍,狠紮在路洋的心窩中吧。
頃刻間,路洋內心疼痛無比。
他有些皺巴巴的臉孔上,流淌著兩條小小的淚溪。
洪武本是性子急的人,勸說一通,不見路洋表態,不由更是焦急,大聲說道:「總參謀長,你說句話,行嗎?俺老洪求您了!根據情報,鬼子兵闖不上山來,可能會用飛機扔炸藥來轟炸寺院和尼庵。據傳,攻打魯南一帶城池的,是犬養龍夫,也就是昔日島城新世界夜總會的大少爺杜春景,他本是鬼子扮成的間諜。這些年,他從軍了,到處攻城掠地,侵犯東南亞一帶民眾。最近,這個劊子手又打下了濟寧和騰州一帶,現在,他派重兵來攻打咱們這塊地盤了。」
路洋聞言,反而合上雙眸,並無言語。
不過,他臉部肌肉在跳動。
賀喜也急了,煩燥地說道:「總參謀長,路兄弟,老賀求您,還不行嗎?你說句話呀!哎呀,急死人啦!我叫你大哥,行不?你不怕死,可你得為四夫人的安全著想啊!您和四夫人在此出家多年,哪個敵人不知道你們的住址和行蹤?坦言之,您和四夫人才是犬養龍夫攻擊的目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