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他說著說著,看到小熊高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便甚是無趣,不再說下去。
小熊高巖聽江郎才俊那麼說,確實不耐煩,所以,又拿起望遠鏡,觀察我軍陣地的狀況。
但見在日軍猛烈炮火轟擊掩護下,奧野秀賴、龜島正志揚起軍刀一指,兩個中隊的日軍,端槍衝鋒。
看看接近我軍陣地。
小熊高巖怕誤傷日軍士兵,便下令停止炮轟。
日軍持續二十分鐘的空中轟炸,地面炮擊,導致陳道、賀喜的二團,竟無一挺完整的機槍,兩門迫擊炮也被損毀。
一個團近900人,傷亡過半。
小山包上的團指揮部,也被震塌。
賀喜被倒砸而下的木板砸傷,頭破血流。
炮火轟擊一停,日軍的空中轟炸也停止了,飛機嗡嗡飛走。警衛員們掀開木棚,挖開泥土堆,拖出陳道與賀喜,又從塵埃中找回望遠鏡,遞與陳道。
「媽的,只能白刃戰了。通訊員,馬上前往一營陣地,讓鍾輝放敵近前才打,咱們的步槍射程沒有鬼子的三八大蓋射程遠。唉,一營傷亡很大啊!三營長,你率領你的尖刀營,從戰壕裡摸爬過去,相助鍾輝一臂之力。警衛員,你們護送賀政委回山,並讓總指揮趕緊撤離指揮部,我團最多還能撐半個小時。還有,提醒總指揮,為確保摩天嶺的安全,須早作準備,哪怕強行動粗,也要架走路洋與四夫人。」
陳道拿起望遠鏡一看,鍾輝的陣地上,已沒有多少人了,便趕緊對身邊的警衛員、通訊員和三營長龔品等人下令,再次作出更具體更詳盡的安排和部署。
賀喜包紮好傷口,止住了血,便頭纏白紗過來,焦急地對陳道說道:「老陳,我已受傷。而你完好。還是你先回山向總指揮報告我團陣地的傷亡情況。我留下來指揮戰鬥。」
陳道搖了搖頭,說道:「老賀,就是因為我沒有受傷,我呆會可以拼刺刀。你受了傷,你去拼刺刀,會打折扣的。聽我勸,你先回山。」
他怕賀喜再勸再爭,將望遠鏡往他手中一塞,忽然提起一柄步槍,便跑開了。
反正很快要與鬼子兵近前拼刺刀了,陳道心想自己也不再需要望遠鏡。
賀喜氣惱地罵道:「媽的,老陳,你這老頑童,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來這麼一招。唉,來人,隨我抄近路回指揮部,向總指揮匯報情況。」
電話線斷了,電台也被炸毀了。
他只能領幾個警衛員,跑步回山,匯報戰況。
陳道是提著步槍跑向一營的陣地的。
他邊跑邊罵:「娘的,這打的是什麼鳥仗呀?老子打了大半輩子仗,也沒打過今天這麼窩囊的仗啊!這小鬼子果然厲害,比**厲害多了。不好對付!看來,三少夫人這次提出打一次伏擊性質的陣地戰,試試小鬼子好不好對付的決策,是對的!果然不好對付,天上地下,都有炮火。」
以前,他常率部與韓復矩或是劉珍年的軍隊打仗,雖然也遭遇這種轟炸式的襲擊,可是韓部或劉部是在沒有飛機協助下的狂轟濫炸。
韓復矩也好,劉珍年也罷,均要保存實力,不捨得浪費過多的炮彈。
打劉黑七或是張黑仔,那是更好打!
因為土匪兵的武器彈藥不足,又是烏合之眾,一聽到陳道的部隊吹衝鋒號,便嚇得渾身發抖。
今天可不同,攻打蓮青山的日軍全是訓練有素且是久經戰陣的侵略者,有備而來,有備而戰。
聯隊長犬養龍夫更是挾著報私仇的目的,並請求了空軍的支援,更不怕將炮彈打光。
他此時可是坐鎮騰州城內,在等待江郎才俊給他發捷報。或許,等到消滅馮雲部隊的時候,他會親自來檢查屍體。
空中和地面同時轟炸夾擊,一個團的兵力在開戰之初,便傷亡過半的情形,在陳道的軍事生涯中,尚屬首次遇到。
「達達……」
「砰砰砰砰……」
奧野秀賴指揮他的中隊士兵,或端機槍,或端步槍,一邊衝向一營的陣地,一邊朝陣地開槍或是機槍掃射。
一營的陣地其實沒剩多少人了,很多戰壕溝都被對方炮火轟塌,造成戰壕已經不連貫、不貫通了。
陣地上烈火熊熊,部分屍體和樹木、槍枝一起著火燃燒。
焦土觸火發燙。
通訊員前來傳令,得不時爬出戰壕,從地面上弓著身子快步跑一小段路,然後又躍入戰壕內再跑。
這樣的速度,令通訊員的步速又大打折扣。
日軍的「三八大蓋」步槍,射程遠,速度快,衝鋒之時就邊跑邊射擊。
「弟兄們,打!扔手榴彈,別讓鬼子靠近過來!」鍾輝不見對方炮擊,便從戰壕裡爬出來,晃晃腦袋,甩甩泥塵,定定神一看對方向自己的陣地衝鋒,便大吼一聲,下令開槍射擊和扔手榴彈出去炸小鬼子。
「啊啊……」
可是,指戰員們一探頭,便挨槍子,不時士兵肩膀或是額頭中槍。
中彈者的腦袋如被猛擊的蕃茄一般爆裂。
血霧從後腦勺上彈發散開。
一些肩膀中彈者,身子也被子彈擊得倒跌入戰壕內。
鍾輝一營殘部官兵,所用的是「中正」式步槍,有的是老掉牙的「漢陽造」,射程短。
打一槍,還得退一下膛,再將子彈推上膛。
打起仗,還真是費勁。
不過,所剩下的一百八十多人,仍用手中的槍桿,交替發彈,吐出長短不一的猩紅色的道道火舌。
「砰砰砰砰……」
「轟轟……」
可惜,射程不遠,手榴彈也扔得不夠遠。
雖然,衝鋒的日軍隊形前方濺落很多彈殼,手榴彈爆炸也掀起陣陣塵土,煙霧瀰漫,卻無日軍士兵受傷。
但是,日軍士兵迅速趴下,伏地摸爬進攻,邊爬邊開槍。
由此可以看出鬼子兵的戰鬥素質確實很高,不愧為侵略者,不愧為東亞人民的劊子手。
奧野秀賴命令輕機槍手集中於隊伍的左翼,六挺輕機槍隨即吐露道道火舌,壓制一營陣地。
奧野秀賴又命六挺重機槍集中於隊伍右翼,也隨即吐出道道火舌,壓制一營陣地。
輕重機槍同時開火,子彈如暴雨傾灑。
鍾輝一營殘部士兵被壓制得哪能抬得起頭來?
不多一會,我方陣地又有一些士兵或傷或亡,血濺而倒。
恰在此時,三營營長龔品,率領尖刀營,沿著戰壕,或是弓著身子,跑步前來增援,竟然與通訊員同時到達。
龔品告訴鍾輝,在對方火力密集的情況下,只能等著日軍衝鋒至戰壕前,開展白刃戰。
鍾輝急令通訊員傳令:等著鬼子近前,開展白刃戰!人在陣地在,人亡陣地亡。
他剛下令完畢,陳道已經弓著身子,在幾名警衛員的護送下,跑了過來。
奧野秀賴見對方陣地被己方火力壓制得無法還擊,便揚刀一指。
他所屬中隊士兵,又站起身來,以波浪式陣形向鍾輝的陣地發起第二次衝鋒。
這種陣形亦稱「三段式衝擊」。
進攻中的日軍士兵排列成三到五條散兵線,在輕重機槍的掩護下交替向前衝擊。
如果一條散兵線被擊潰了,組成這條散兵線殘餘士兵就會退到後面去重新整隊。
他們仗著人多、火力大,週而復始地如此向前推進。
陳道伏於戰壕的土壘上,側目而視鍾輝,大聲說道:「鍾營長,再去傳令,等小鬼子距咱們三十米左右的時候,讓戰士們把所有的手榴彈和子彈打光,然後再拼刺刀。他娘的,小鬼子欺人太甚,老子就是戰死,也要剝小鬼子一層皮,拉幾個鬼子兵來墊底。」
「是!」鍾輝應了一聲,便滑下戰壕裡,弓著身子,逐個去傳令。
龔品感覺對方人數較多,而己方兵員少,便焦急地說道:「團長,今天的白刃戰可是不妙,咱們兵員太少了。你看鬼子後面還有預備隊呢!」
陳道聞言,怒道:「屁話!咱要學學打平型關戰役的八路軍戰士,你別看到鬼子兵就害怕。你要想學韓復矩的話,就趕緊滾蛋!老子可以不當你是逃兵!」
他如此怒罵,對於老部屬而言,可是很少見的。
龔品滿臉通紅,不敢再吭聲了。
他心裡卻想:這樣拼消耗,可不是咱們的特長啊!娘的,陳道是什麼意思?想試試鬼子拼刺刀有多厲害?那也不用拿全團官兵的命開玩笑呀?
現在,我團這處陣地已傷亡三分之二了!
再拼下去,咱們的老本都拼光了!
龔品心裡如此想著。
鬼子兵卻很快就近前至三十米範圍內。
奧野秀賴不敢再讓機槍射手開槍了,怕誤傷自己的兵。
日軍輕重機槍一停。
一營和三營的殘餘官兵便敢露出頭臉來了。
陳道握著「勃朗寧」手槍,一勾板機,「砰」地一聲,一粒子彈激射而出。
「啊呀……」日軍一名握著軍刀的小隊長,應聲而倒,額頭鉗彈而濺血,仰天著地,當即慘死。
團長開槍了,其他指戰員們便不再客氣,紛紛端槍射擊,或是狂扔手榴彈而出。
「砰砰砰砰……」
「嗖嗖嗖嗖嗖……」
「轟轟……」
「啊啊……」
疾衝入三十米內的日軍士兵,在戰壕前,倒下了一大片,或死或傷,或在中彈後哀嚎起來,或是被手榴彈炸得飄飛上半空再倒跌再下,摔成肉餅。
血霧騰騰,迷濛一片。
其他日軍急急伏地,或是托槍射擊,或是取下腰間手雷,扔向二團的陣地。
「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