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凌南天、猴子則領著六名士兵,專找對方軍官下手,收拾手槍和手榴彈。
他們30人,爬上山頂的幾分鐘時間,便連殺了80多人,割斷了80多人的咽喉。
血水慢慢匯聚,匯流成小溪,在陽光上蒸騰,迷濛成一團團血霧。
只是,沒有誰敢往馬彪所睡的那株大樹下去殺人。
因為余凡領著一個連的兵力,集聚一起,均是背靠背的,圍著那株大樹,稍有動靜,便會驚醒其他人。
「余凡?馬彪難道就在此樹上?」凌南天殺了幾名敵軍士兵之後,將刀別於腰間,收拾了一大捆手榴彈,望向余凡等人之時,又抬頭望望那株大樹上,心裡滴沽了一句。
他認識余凡,但與余凡沒什麼交情。
余凡也沒對凌家有什麼惡行。
但是,余凡終究是馬彪的幫兇。
此人雖然文靜,但是,唯馬彪之令是從。
凌南天看到余凡之時,便殺機陡起。
「少爺,快走!弟兄們下溝壑了,咱們拿走了這幫鳥人的機槍,又搶走了他們的手榴彈,就這棵樹下的人多,別惹他們。」猴子過來,輕輕地拉拉凌南天的手肘,附耳低聲。
凌南天點了點頭,雙目瞬間血紅,真的很想過去殺馬彪。
可是,馬彪所睡的這株大樹下,躺著那麼多人,都是背靠背的,怎麼殺?就是端起機槍去掃射,沒幾分鐘時間,也殺不了一百多人啊!
「娘的,對!扔手榴彈!搏一搏!」凌南天內心滴沽一句,便憤然地擰開其中一顆手榴彈的蓋,拉拉栓,將一大捆手榴彈甩砸向余凡的臉門。
然後,他拉著猴子的手,跑向溝壑邊沿,各自探手一抓籐蘿條,便往下滑,重回谷底。
「凌南天?」樹上熟睡的馬彪似有心靈感應一般,或者仇人與仇人的心靈真有感應,因為都想殺對方啊!
馬彪忽然驚醒,透過樹枝間隙,看到了不遠處的凌南天正將一捆手榴彈甩來,不由驚叫了一聲。
他急急雙手一按此樹枝桿,騰身飄向那一株大樹,又在那株大樹桿上一撐腳,再飄躍落地,已離落地的那大捆手榴彈十幾丈遠了。
他落地瞬間,便臥倒抱頭,就地翻滾,生怕被手榴彈炸死炸傷,落得無處葬身的可悲下場。
「嗖……砰……哎呀……」
余凡被一大捆手榴彈砸中臉門,登時滿臉生花,頭破血流,血漿柱噴,頭痛欲裂,天旋地轉。
他慘叫一聲,雙手亂抹臉上的血水,卻是一陣頭暈,眼前發黑,側倒於地。
那捆手榴彈落在了他的身旁。
手榴彈的落地聲、余凡的慘叫聲、馬彪的驚呼聲,吵醒了一些人。
「不好,手榴彈……有人偷襲……」有人驚叫一聲,大喊起來,當即起身,要躍身而走。
可是,被吵醒的,和還在熟睡中的士兵,都沒有人來得及走開了。
一陣轟炸聲響。
一陣慘叫聲響。
一大捆手榴彈爆炸起來,掀起一陣巨浪。
余凡及他所親率的這支警衛連隊數十人被炸的飄飛起來,馬彪睡過的那株大樹也被炸折了。
血雨飄灑,骨碎紛飛。
塵土飛揚,山石崩裂。
還有數十人被炸飛的山石砸中,或頭破血流,或滾跌數丈,或也掉入溝壑之中。
濃煙滾滾,烏黑沖天。
溝壑底裡。
「弟兄們,快走!呆會,馬彪就會發現咱們的藏身之所的,快!會掃射機槍的,扛機槍走,不會的就端有子彈的步槍走,每人能多背幾條槍的,就多背幾條。洪武,你領幾名兄弟,集中扛手榴彈。咱們沿溝谷往東走,去山東。快!」凌南天耳聞頭頂上的轟炸聲和慘叫聲,緊急集合炊事連,下達動員令,言辭簡短,語氣十分急促。
「是!」全連將士好不容易跟著凌南天打了個大勝仗,高興呀!也心服凌南天啊!
他們愉快接命,扛槍、抱手榴彈,當即隨著凌南天,沿著溝壑谷底往東,迅速逃離危險圈。
果然,馬彪逃生之後,看著之前自己所睡的那株大樹折了,樹下炸出一個大深坑。
大坑四周,全是殘缺不全的屍體,約有六十多具,血水橫流,殘屍四散。
他氣得心肺欲裂,七孔生煙,幾欲吐血。
他目光四掃,苦尋余凡,可是,他找來找去,只找到了余凡的眼鏡片。
余凡的屍體,馬彪是找不到了,因為余凡靠那大捆手榴彈太近,屍體早就被炸碎了。
「吳連長,馬上集中所有手榴彈,每人邊往東西兩個方向跑,一邊跑,一邊往溝壑裡扔手榴彈,炸死那幫王八蛋。」馬彪拾起一隻眼鏡片,大吼了一聲,下達剿滅凌南天的命令。
「是!」吳連長接令,不敢吭聲,趕緊集合部隊,發現所剩也沒幾顆手榴彈了,大部分手榴彈都給凌南天等人搬走了。但是,他也不敢向馬彪報告。
「一排,往溝壑打槍。二排,向溝壑扔手榴彈。三排,待扔完手榴彈後,潛下溝壑底去,搜索!」吳連長戰戰兢兢地朝他的連隊下令,聲音很低,生怕不遠處的馬彪聽見了。
「是!」全連士兵異口同聲答話,震耳欲聾。
他們雖累,卻再沒睡意了。
剛才的轟炸聲把他們的睡意全嚇走了。
馬彪卻注意到了吳連長所部士兵沒幾顆手榴彈了。
但是,他也沒有吭聲,因為確實遭敵襲擊,諸多好裝備都被搶走了。
他想:要怪,也得怪自己,怪自己大意了一點,怎麼自己睡前就不讓人往溝壑裡實地查探一下呢?
唉,娘的。老子雖然打了大勝仗,也把碭城奪回來了,可是老子也慘亡太慘重了吧!
由偷襲曹州、定陶開始,死傷了800多人。
由黃河故道鰲頭處至今晨,又死傷了800多人。僅僅幾天,便傷亡1600多人。
娘的,再這樣拼下去,老子的血本都快拼光了,到時拿什麼資本向石友三要權啊?
馬彪臉色陰霾,眼神灰暗。
他自瘋狂報復凌家以來,心情首次這麼低沉。
吳連長所部全體官兵120人,分別向溝壑谷底裡扔了幾枚手榴彈,炸得溝壑裡水濺、樹折、籐蘿飛。
谷底裡卻沒有慘叫聲傳來。
「杜連長,馬上發報,分別通知胡三迪、馬正、歐堅權,讓他們集合部隊,在皇藏峪東面山腳等我。」馬彪沒聞得谷底裡的慘叫聲,便知谷底裡沒人了,又讓凌南天跑了。
他不想再這樣耗時間。
他想:得回定陶一帶看看了,否則,再遲了,恐怕石友三不高興了。此人陰毒,老子得保存實力,否則,恐怕遲早會被此人廢了。
於是,他便招手讓杜連長過來,吩咐派人去找胡三迪等將領歸隊。
「是!」杜連長鬆了口氣,緊急吩咐報務人員發報。
峰巒層疊,澗水淙淙。
皇藏峪東面山腳,胡三迪、馬正、歐堅權三部人馬會合,對於搜索凌南天殘餘人馬,一無所獲,均是垂頭喪氣。
天氣炎熱,艷陽懸空。
三團人馬各尋樹木茂盛之處安歇。
胡三迪背靠一株大樹,呼呼大睡。
馬正、歐堅權也是有氣無力,各自在綠樹下合目養神。
凌南天率部由溝壑谷底往東而走,剛出谷口,便望見了胡三迪人馬。
凌南天見狀,急急轉身,揮了揮手。
他率部退後,重回谷底。
30人緊張地靠坐在一起。
「少爺,怎麼辦?敵軍三個團兵力屯於谷口處,萬一咱們被其發現,咱們那可就是前後都有敵兵,面臨腹背受敵的窘境啊!剛才,馬彪便命所部人馬向谷底扔手榴彈,以查看咱們是否尚留谷底?他發現沒有慘叫聲響,必然會派兵分從谷中東西兩側搜索咱們的。」王八回憶皇藏峪偷襲戰那一幕,有些膽戰心驚,顫聲相問凌南天,滿頭是汗。
「弟兄們,別怕!我之前對你們說過,皇藏峪本是因為漢高祖劉邦避難而得名,此山有靈氣。剛才,咱們殘殺馬彪所部人馬近百人,那時,咱們有什麼?要子彈沒子彈,要機槍沒機槍,僅憑大伙腰間的長馬刀。現在呢?咱們手中有九挺機槍,六十多枝步槍,手榴彈一百多顆。怕啥?咱們現在可是沾過皇氣的人了。咱們往後不會再打敗了。現在,遇見胡三迪,那是好事,咱們弄死他。你們想想,胡三迪比馬彪還累。馬彪休息的時候,他還在追殺咱們。馬彪睡覺的時候,他率先領兵攻打碭城。他累不累呀?大伙剛才也看到了,他們往地上一躺,就全睡著了。這幫鳥兵,累成這樣,不正是咱們報碭城之仇的大好時機嗎?」凌南天雙目血紅,暗道這可是自己找胡三迪報仇的好機會,豈可放過?
他立時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堂而皇之,找出了一大堆道理來說服眾人。
「對對對!咱們的三少爺可是神算子,我服!再說,咱們確實是沾上了皇氣的人,說不定,咱們三少爺將來也能像漢高祖一樣當皇帝呢!」猴子似乎對凌南天尤其佩服,翹指稱讚凌南天。
「對!咱們一夜之間,已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怕個鳥。」洪武粗魯,但是,很勇敢,不怕死,也隨聲附和凌南天。
「三少爺,你說說,怎麼打?」賀喜剛打了勝仗,全身亢奮,急不可耐地問凌南天。
「咱們現在共30人,分成五個班。也就是說,隊伍再整編,反正就這點人,咱們也不在乎當什麼官了。等以後隊伍壯大了,我再任命你們當軍長、當師長。現在,我為碭城之戰作檢討,我自動降職,我任排長。你們幾個,分任副排長。原來的班長職務不變。洪武,你領一個班,扛幾箱手榴彈出去,全扔向胡三迪所部人馬,炸死胡三迪,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賀喜,你領兩個班,所有機槍歸你,等洪武等人扔彈之後,你就朝胡三迪、歐堅權、馬正的人馬開槍掃射。王八,你領一個班,步槍上刺刀,跟著我,潛爬上山,從背後襲擊他們,來個白刃戰。猴子,你與黃班長領一個班,往回走,查看一下,馬彪那些跳入谷底搜索咱們的人馬走了沒有?」凌南天經歷的風險多了,膽子也大了,又恃槍多彈多,還想著殺胡三迪為父親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