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對不起!三少爺!」猴子低頭一看,飯碗打爛了,不由嚇了一跳。
他額頭立時冒汗了,雙腿一陣哆嗦,臉色都變了。
這要是在往常,肯定要挨長官的打,要挨長官的罵。
他與凌南天在一起時間不是很長,頗有點誠惶誠恐的。
出於避免挨打挨罵挨罰的本能,他連忙向凌南天道歉。
「沒關係,你過來,給我磨墨!哦,雲兒磨墨,你去找塊石頭來,要平平的石頭,能鋪上紙的那種,就是能寫字的那種。」凌南天和顏悅色,並不責怪猴子,反而吩咐做事情。
他天生好脾氣,一般不責怪人,也不計較錢財。
因為他以前什麼都有,啥事都有人服侍,不缺什麼。
他現在能想到的是,就是要給馮毅寫副輓聯,以祭典馮毅的在天之靈,紀念馮毅生前對他的恩德。
凌南天話音剛落,閔子祠方向傳來了一陣轟炸聲,還響起了一陣慘叫聲,極其剌耳,極其淒厲。
「狗娃……鐵牛……你們一定要安全回來呀!」凌南天顧不上寫字了,驚喊一聲,便轉身衝出了洞口,向山下觀望,但見閔子祠方向,濃煙滾滾,騰起一陣血雨。
他膽戰心驚地大喊,生怕趙狗娃、鐵牛等親信有難。
趙狗娃與鐵牛都是從凌家走出來的,都是凌南天的親信,也是除了眼前的馮雲之外,凌南天最親的人。
這兩個人,其貌不揚,但是,一個是機槍手,一個是神槍手,都是凌南天的左臂右膊。
他們倆人,是凌南天心中要重新構建的大廈中的兩根巨柱子,少了這兩根柱子,凌南天重建凌家軍、重新讓凌家崛起的大廈就建不起來。
危難之時,凌南天更需要他們的扶持與支持。
「猴子,趕快收拾好公子的文房四寶和那本三國演義,還有這袋銀元。快!」馮雲橫臂一攔,擋住也要衝出山洞的猴子的去路,朝他喝令一聲。
她拔出手槍,自己衝出洞口,傍在凌南天的身邊。
「狗娃、鐵牛,你們千萬別有事啊!」凌南天望向閔子祠方向,眼含淚花,忐忑不安,喃喃自語。
閔子祠那邊,確實是趙狗娃、鐵牛、賀喜、王八、洪武等人領著炊事連,與馬彪所部的追兵打起來了。
馬彪所部,都是騎兵。
騎兵沒有馬,又是連日征戰,日夜兼程追殺金萬勝與凌南天兩支人馬,還攻打了碭城一夜,多累啊!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
馬彪的騎兵雖然狼狠,但也不是鐵打的。
他們除了極度的疲勞之外,還餓著肚皮。
儘管胡三迪不時吶喊鼓動,儘管胡三迪的花言巧語還有誘惑力。但是,這些棄馬上山的士兵,腳步卻是越來越慢。
他們之中,有的人邊跑邊喘氣,卻是合上了眼皮。
有的人則是借樹木掩護,就地一躺,呼呼大睡。
實在太累了,不少人也是餓的發暈。
而凌南天幾個人卻是越跑越快。
慢慢地,雙方的距離是越拉越遠。
這就給了趙狗娃、鐵牛等人潛伏閔子祠,捆好手榴彈,伏擊馬彪所部人馬的機會與時間。
這回,領兵跑在最前面、追得最快的,便是馬彪的新任副官郭汀。
所謂有什麼樣的將帥,就能帶出什麼樣的兵。
郭汀此人也想學學胡三迪,很想盡快立功,像胡三迪那樣,早點獲取馬彪的歡心,早點得到馬彪的提拔。
他再看看凌南天幾個人也已成為占板上的肉了,只需要剁上幾刀就行的了。
既然殺凌南天的機會就在眼前,功勞可不能讓給別人呀!於是,郭汀便想到了這個立大功的機會了。
所以,他指揮一個排,由後而前,拚命追趕凌南天幾個人,漸漸地,便越過了胡三迪與馬彪及其他警衛人員。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率部追至閔子祠附近時,趙狗娃、鐵牛、王八、洪武等人從閔子祠內扔出一通手榴彈出來。
這一通手榴彈,不僅將郭汀炸死了,也將郭汀率領的一個排兵力,全部報銷了。
骨碎紛飛,血雨飄灑。
塵土飛揚,石塊紛飛。
樹折傾倒,巨石翻滾,還砸死了一部分往山上追的士兵。
「臥倒!快臥倒!」
「有伏兵!快開槍還擊!」
胡三迪率部追來,距離郭汀身後也不遠,忽聞轟炸聲,急急側身一縱,壓在馬彪的身上,將他壓倒,又大聲吶喊。
因為有郭汀在前面送死,所以,胡三迪的膽子也大了,竟然在危難之時,學會了保護馬彪。
他又討了一次馬彪的歡心。
或許,他的卑鄙無恥的高明之處,永遠也是郭汀學不了的。或許,這種天生的卑鄙無恥,是後天無法學的。
馬彪所部,趕緊伏倒於地。
有的士兵開槍還擊。
有的士兵架好機槍掃射。
大都數人趕緊還擊,但是,不敢起身,只能伏地還擊。
子彈濺擊在閔子祠的牆壁上。
或是擊穿了牆壁,或是洞穿了樹桿,或是打折了樹枝,或是擊碎了石塊。
「逐步撤!我們來掩護。」洪武低語附耳勸說趙狗娃,便不停地向祠外扔手榴彈。
一通手榴彈從窗口扔出去,甩在馬彪與胡三迪身旁不遠處炸響,又將馬彪的警衛人員炸死十幾人。
濃煙滾滾,石屑四濺。
樹折枝歪,塵土飛揚。
趙狗娃、賀喜、王八、老黃、鐵牛等人趁機率部後撤。
「轟……」
洪武領著幾個人,則是不停地繼續扔手榴彈。
稍後,洪武領著幾個人,也趁機撤退。
馬彪所部士兵,不敢起身向前,只是不停地開槍射擊。
濃煙滾滾,又不停有轟炸聲響起。
他們也辨別不了方向,只是亂開槍還擊,至於有沒有打到趙狗娃等人,他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沒法知道。
「怎麼不見他們扔手榴彈了?你去看看,好像也沒有對方的槍聲。」馬彪這回沒有發怒,因為胡三迪表現得很好心,維護了他的安全。
他掀翻胡三迪,命令他去查看一下。
因為他這仗是打贏了,可是連日來也中了凌南天的多次伏擊,或多或少變得謹慎了。
他甚至於還有點沮喪,暗道:娘的,老子從軍二十年,竟連一個剛從軍的執褲少爺也弄不死,真他娘的邪門了。
他又想:假如凌南天不死,往後,他就會來找老子報仇,後患無窮啊!
他暗暗地捏了把汗,又暗暗起誓:不行!這一次,老子無論如何,也要宰掉凌南天,斬草除根,免除後患。
「是!師長!」胡三迪起身站起,向他敬個禮,便躬著身子朝前跑了幾步。
他朝前跑了幾步,心裡卻是戰戰兢兢的,暗暗祈禱:上天啊,保佑我胡三迪啊!敵軍千萬別開槍啊!老子可不想現在就死了,老子還沒娶媳婦啊!老子也很可憐的!
但是,為了在馬彪面前表現得勇敢點,他必須往前跑。
他跑了幾步,便又爬到一棵樹上去,向閔子祠方向觀望。
「停止射擊。弟兄們,閔子祠那裡沒有人啊!快追!」胡三迪一看閔子祠的窗口並無槍桿伸出,又不見人影,又壯膽了,便下令所部士兵繼續追擊。
他下罷命令,便滑下樹桿,領頭跑向閔子祠。
他手下那些累得想合眼、雙腿發軟的士兵,萬般無奈,只好端槍起身,慢吞吞地隨他跑向閔子祠。
「娘的,又讓他們跑了。追!繼續追!」胡三迪跑到閔子祠裡,發現裡外都沒人,感覺又上當了,便再下令部隊繼續追擊。
沒有人敢輕易發牢騷,因為他們都怕胡三迪報復。
只是,他們的腳步很慢。
胡三迪也跑不快,他也不是鐵打的。
等他們跑到山頂時,卻沒見凌南天等人的蹤影。
「師長,對面有山洞。還有,咱們腳下的草被人踐踏過。你看,左邊的籐蘿,被人砍過,折枝處的口是新的。還有,對面的草地也是東倒西歪的,明顯是凌南天等人逃跑時踏亂踏歪了小草。」歐堅權等人氣喘吁吁地跑到山頂時,發現山頂沒人。
但是,他卻看到了對面的山洞,也看到了身前身後那些被踏亂的草,還有旁側的籐蘿條傷口是新的。
於是,他便向馬彪分析情況。
濃煙消散,艷陽騰空。
樹搖草動,炎熱中吹來了一陣涼風。
林蔭小道,血路漫漫,腥味撲鼻。
馬彪沿著血路,喘著粗氣,剛走上山頂。
「分頭追!胡三迪,你想法率部到對面去;歐堅權,你率本部人馬奔東方向下山;馬正,你率本部人馬,奔西方向下山。余凡,你晉陞警衛營營長,兼任我的副官,率本部人馬,隨我留守山頂,就地休息。」他聽了歐堅權的分析,便望望前後左右,再將目光凝結在眼前的溝壑上,冷冷地下了一道命令。
他仍然是不顧全體官兵的死活。
但是,他低聲宣佈提拔余凡。
他的心頭仍然糾結於凌辱凌南天之事。
他仍想快速斬殺凌南天,免除後患。
「師長,咱們還得回山東搶地盤去啊!現在此耽擱的時間也不短了,如果再不趕回山東去,恐怕石友三會怪罪咱們了。」胡三迪卻提醒馬彪,本部人馬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啪!娘的,石友三是你爹呀?老子的命令,你敢不聽?你他娘的,你忘了是誰提拔你的?老子告訴你,石友三就是你親爹,老子一樣可以斃了你。」馬彪心情欠佳,此時是聽不進任何人的進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