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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76章 文 / 石劍

    第76章

    他們向馮毅敬個禮,然後轉身,屁顛屁顛地選士兵去了。

    「你,過來,上馬,領路,帶我們進縣城見縣長,讓縣長弄好酒好菜款待我們。否則,我們就屠城。」馮毅收起槍,別回腰間,一把抓著那名長官,捏捏他的脖子,喝令那人上馬、領路。

    「是……是……砰……哎呀……」那人戰戰兢兢地照辦,然後爬向一匹戰馬。

    但是,他因為雙腿發軟,沒爬上馬鞍,便摔落下來。

    「哈哈哈哈……」凌南天所部人馬,全是仰天大笑,好不愜意。

    剛才那些後悔的人,現在不後悔了,感覺跟著凌南天打仗,挺好玩的。

    他們心下皆想:呆會進城,好好睡一覺。

    娘的,太累了!

    哈哈,一覺醒來,就可以到雲兒姑娘那裡領賞錢了。

    「雲兒,你分別找狗娃、鐵牛,從他們倆人的連隊中,給我挑出三十名警衛員來,組成一個警衛排,呆會進城之後,隨我去找縣長要銀元、找財主要銀元。記住,一定要挑選你認為可靠的人。這個警衛排,由你兼任排長。」凌南天沒有下馬,遠遠觀望。

    他又從馮毅那裡學到了一招,深受啟發,想出一策,便側目而視馮雲,吩咐了她一聲。

    「是!營長!哦,不!團長!」馮雲向凌南天敬個禮,很是俏皮,然後策馬離去。

    「哈哈哈……」凌南天仰天大笑,好不得意。

    他自家破人亡以來,首次這樣開懷大笑。

    「嗚!」他大聲笑畢,卻又驀然淚流,低聲哭泣,心頭激動之餘,又湧起一陣悲苦。

    終於攬到了多少兵權了,報仇有些希望了。

    可是,什麼時候才能報得大仇?

    什麼時候才能打贏馬彪?

    他心裡仍然沒底。

    他知道眼前的這些兵,都是兵痞,都是衝著利益而來的,與自己的感情並不深,或許根本就還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他們就不會為自己衝鋒陷陣,就不會為自己流血犧牲。

    怎麼樣才能打造一支能打硬仗、能為自己獻身、流備犧牲的隊伍呢?

    光靠利益,恐怕不行!

    因為金銀財寶,只能支撐一時,不能長期支持。

    長期下去,即便凌家還有金山銀山,到頭來也會坐吃山空。唉,別高興太早了,難度還會有的。

    凌南天經歷了一番挫折,在慢慢地成熟、成長。

    仇恨的陰雲始終籠罩在他心頭,始終逼著他去思考後面的路怎麼走。

    報仇、雪恨、重振凌家軍、凌家還要重新崛起,一系列的問題,開始奔湧向他的心間,如潮水一般,迅速將他的得意之情淹沒。

    這些問題,他以前從沒考慮過。

    現實逼他開始去考慮這些問題。

    尤其是之前金萬勝在離開古城前拒絕借兵的時候,訓了他一頓的那番話,對凌南天而言,刻骨銘心。

    既是恥辱,也是名言。

    他由金萬勝的一番話,開始學會了統攬全局,周密謀劃的問題。

    統兵打仗,尚且涉及到一大串的問題,那麼,以後關係到凌家的崛起,豈不是涉及到更多的問題?

    凌南天再也回不到以前那個單純的少年時代了。

    現實和未來,一起逼著他的心態向複雜方向進化。

    「公子,怎麼啦?你別怪意我剛才自作主張收編部隊哦?我可是替你分憂,我知道你急於想著擴編部隊,好早日找馬彪報仇。」馮毅押著降軍那名長官,策馬來到凌南天的跟前,看到凌南天哭了,滿臉淚水的,便低聲問。

    「叔父,不怪你。我真的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又想起了那幕慘劇,我心疼。我爹、蘭兒的屍體都被炸毀了,死無藏身之處啊。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仇恨?我時刻銘記,亦經常做惡夢。」凌南天提起前幾天的悲劇,瞬間又是淚如雨下。

    他對自己與馬蘭的婚禮,始終是一個心理包袱。

    「對不起!公子,我不該觸動你的傷心事。老爺之死,馮某一定會為他報仇的。但是,我們要耐心等待時機,切不可焦急。當然,如果不是你統兵,我可能也不會說這些勸你的話。可能,我還需要別人來勸說我。唉,人生,真的不容易。」馮毅眼眶泛紅,濁淚溢流,心酸心疼,也是難過異常。

    「馮叔叔,你做得很好!這段日子,是我人生之中最艱難的日子,好在一直有你在我身邊,好在一直有你指點我。收編、擴充隊伍、裝備等等這些事情,你作主就行。我在想下一步的問題。這支部隊,並不是我們凌家軍,或多或少是衝著我的利益來的。如果我下次有難,他們未必會為我賣命。我想,怎麼樣才可以治理好這支隊伍?確保他們對我忠心呢?」凌南天抹抹淚水,低聲相告心中的憂慮。

    「公子,你又有進步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孺子可教也!你想的這個問題,很重要。我們忠實的子弟兵,也就是由我和你爹從山東老家帶過來、發家的隊伍,現在多在凌向天手中。而據金萬勝透露,凌向天以找石友三復仇為名,率部前往周口,中途又折而往北,直奔山東,襲擊濟南去了。之前呢,馬彪胡說八道,稱凌向天找石友三報仇去了,大公子是勸阻不了,也率部一起去的。現在,我們無法證明凌向天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他會與馬彪合作?但是,有一點,咱們凌家軍最忠實的弟子,是受了他的騙。從這一點看得出,凌向天的城府像極了馬彪,並非像平常時我們所見的那個外表粗魯、性子粗爆、耿直豪爽的凌向天。我們能不能想一個好辦法,把這支隊伍給拉回來?還有,路洋手中的人馬不多,但是,他那一百號人,可是我們凌家軍精英中的精英。咱們讓雲兒給青島那邊發個報,聯繫路洋,讓他護送夫人,迅速來碭城相會,如何?」馮毅聞言,心頭一震,對凌南天以前的看法,完全改變了。

    他對凌南天還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意識到凌南天在經歷幾場伏擊、一次家庭慘劇之後,心態走向成熟,不再是以前那個玩世不恭的執褲少爺了。

    他當即積極地向凌向天獻計獻策。

    「不行!第一,我娘身邊的人,不能動,路洋他們肩負著保護我娘安全的重任。第二,碭城,咱們肯定不能久呆;第三,路洋如果要護送我娘到碭城來,途中要穿越很多道烽火線、封鎖線,太危險了。第四,我已經失去了爹,失去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失去了兩位親哥哥。所以,我就不能再失去娘親。如果娘親有什麼閃失,我的精神真的會崩潰的。」凌南天沉重地搖了搖頭,斷然否決馮毅的提議。

    他掉轉馬頭,策馬向碭城方向奔去。

    馮毅心頭一沉,想想也是,便押著那名長官,尾隨凌南天而去。隨後,鐵牛、趙狗娃、馮雲、賀喜、王八等人率領大部隊跟進。

    四五百人,浩浩蕩蕩,有人騎馬,有人步行,有人背著數桿槍,有人空手,一起向碭城進發。

    進入碭城,對於馮毅、凌南天而言,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為有降兵引路,有降兵長官領頭。

    城裡面,也只留守著一個排的兵力。

    這個排的排長出來見這名降名長官的時候,瞬間便被凌南天擒下,然後,他的整個排也順其自然地被控制住了,也只能是歸降了。

    佈防的事情,凌南天自然是交給馮毅去辦。

    凌南天則是領著鐵牛、馮雲及新組建的警衛排,直奔縣衙,抓住縣長,逼其打開金庫,搬走了所有的金銀珠寶。

    然後,凌南天又在馮雲、鐵牛及警衛排的陪同下,去找城中的每個殷商、財主,收繳了不少糧食及銀元。

    分守城防四門的,自然是趙狗娃與鐵牛兩個親信連隊,其他連隊,則是在縣衙裡休息。

    兵痞們走進縣衙,見地就躺,即時呼呼大睡,哪裡會有人現在向馮雲索要賞錢?

    累都累死了。

    不用頒布紀律,也沒有士兵出來擾民。

    他們都太累了,至少在當天而言,唯一的想法,便是休息,便是好好睡一覺。

    凌南天這個營,屬於兩幫兵痞湊成:一幫兵痞是金萬勝所部的加強連;一幫兵痞是獨眼龍的一個雜牌營。

    加強連則是經歷一天一夜的被追殺,累!

    雜牌營的兵痞清晨也是跑了幾十里路,還打了一仗,然後又往縣城回趕幾十里路,一樣很累。

    凌南天收繳了財主及縣衙的錢財之後,將所有的錢財都交給馮雲及警衛排處理,登記造冊。

    他巡視四個城門一圈,便挑了一家上好的旅館,進房歇息了。他也很累了,往床榻上一躺,即時進入夢鄉。

    話說馬彪率部被凌南天的一出「長板坡」戲給嚇跑了,而且也死傷了約一個連隊的士兵。

    他們往正北方向,奔出五十餘里,天已大亮。

    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塵土飛揚,鐵蹄聲碎。

    他們又回到了單縣縣城西南的浮龍湖。

    晴天白日,美景更勝。

    浮龍湖幅闊數百里,碧波蕩漾。

    水鳥嬉戲,柳絲垂岸。

    不見身後馬蹄聲響,馬正、胡三迪等長官便喝令所部勒馬停下歇息。

    他們追了金萬勝一夜,之前又奔襲曹州、定陶,也挺累人的。這個已經損失不少兵員、編製殘缺的騎兵師的官兵一下馬,大都是就著樹桿或是在樹下一躺,即時呼呼大睡。

    醫護官過來,給馬彪、歐堅權止血療傷。

    湖邊涼風習習,不見蛙鳴。

    「師長,我感覺伏擊咱們的那支匪軍不像是一個師的兵力,儘管敵匪高喊著一團衝鋒、二團衝鋒、三團衝鋒,但是,沒見他們怎麼追來呀?他們那一夥,要真是有那麼多人槍,幹嘛不追擊咱們?現在,我還回憶起來了,他們的機槍聲很稀疏,根本不像師級的戰鬥單位,師級戰鬥單位,會沒有炮火?沒有馬克沁重機槍?就那麼幾挺輕機槍?卑職以為,咱們是不是再派一個偵察連到回去偵察一下?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敵匪好像在演戲,演長板坡那齣戲。」胡三迪呼呼喘著粗氣,坐於馬彪身旁,扳著手指,分析並回憶清晨時分在鰲頭遭遇的那場伏擊,提議派兵到回去偵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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