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夜話
九月初十,月上柳梢頭,不老峰嚴家後院。
嚴懷山盤膝坐在一塊通體碧綠的玉床上,雙眼慢慢從靜定中張開後,便見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執法堂白若,果然好深厚的修為境界!
昨日和白若的交手,雖然只是法器上的碰撞,但對方的靈元攻擊十分霸道詭異,所以嚴懷山不感大意,一回到自家大院,連忙迅速喝退左右,連孫兒嚴謙也來不及吩咐幾聲,便進入了密室內開始檢查起來。
現在看來,自己身上並沒有受傷,最多也就是氣血不暢而已,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想到這,嚴懷山靜靜的從玉床上翻身下來,解開結境後,走出了密室。
密室外,幾名親信弟子正認真的守護在外,見嚴懷山走出來後,連忙一下恭敬的行禮問候。
嚴懷山淡淡點頭,擺了下手示意眾弟子可以離開後,這才朝空氣中輕輕一喊|;「嚴福,隨我進來!」
眾弟子早已是見怪不怪,各自散開後,空氣中這才傳來一陣波動,隨後便見先前朝天崖上出現過的那名枯瘦老頭緩緩從虛空中走了出來,一臉皺皮,骨瘦如材,宛如生命快要耗竭的臨死之人。
兩人進入密室後,嚴懷山坐在玉床上,面無表情的發問道:「那邊可有動靜?」
「沒有!」枯瘦老頭惜字如金。
「事情探察地怎麼樣?」
「毫無線索!」
「哦?難道他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嚴懷山不怒反笑道。
「也許!」枯瘦老頭依然語句簡短,彷彿多說一句話便是一種浪費般。
「去把謙兒叫來,有些事也該讓他知道了!」
兩人沉默好久,才見嚴懷山重重一歎,輕聲說道。
枯瘦老頭頓了下,抬起頭看了眼嚴懷山,臉上露出一道澀然,然後遲疑道:「是時候嗎?」
「是時候了,昨日一事,我發覺謙兒是越來越像我了,如此年紀能有如此性格,雖說還略顯毛躁,但有些事情讓他知道也無妨,再磨礪幾年,有謙兒配合我,何愁大事不成!」嚴懷山欣慰一笑道。
聽到這,枯瘦老頭這才點點頭,身形一晃,瞬間從嚴懷山眼前消失了。
半刻鐘過去後,枯瘦老頭一手提著嚴懷山,雙腳在虛空中一點,迅速閃進密室內。
「放手,你是誰,幹嗎帶我來這裡!」嚴謙先是吃驚的叫囔了聲,雙腳踏在地面上後,連忙掙扎著從枯瘦老頭手中脫離出來。
「誒?爺爺,怎麼是您?」
狠狠瞪了眼枯瘦老頭,嚴謙掃了眼現場周圍,這才赫然發現一旁靜坐在玉床上的身影,竟是自己的爺爺嚴懷山。
「呵呵,謙兒,不用擔心,此乃你福伯,萬萬不能對他無禮!」嚴懷山呵呵笑道。
福伯,竟然是他?
這下嚴謙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便被對方輕鬆擒住,敢情眼前這毫不起眼的枯瘦老頭,竟是有著嚴家修為第一人之稱的「福伯」!
頓時,嚴謙連忙行了個禮,不為別的,就因為其中兩個原因,一是對方實力值地尊重,二則是因為……
如果沒有錯的話,他應該是自己的二伯!
二伯!
景玄嚴家在修行界不算大宗族大世家,但在百年傳承中,卻也留下不少古怪規矩。其中,就包括一條長子為主,次子為奴的規矩!
沒有人說得清為什麼嚴家祖先會留下如此一條奇怪規矩,但百年來,嚴家的人確實極為忠實的執行這一規矩。就像嚴謙自己,他本身也有個孿生弟弟,但從出生到現在,他卻從未見過自己弟弟一面。聽父母說,弟弟是被秘密送往某一處地方,進行黑暗式的教育洗腦和修行。所以每當月下獨酌的時候,嚴謙總會暗暗感慨命運神奇,讓自己提前幾分鐘降臨到這個世界。
枯瘦老頭依然沉默,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然後在得到嚴懷山一個眼神後,復又將身體潛入空氣中,顯然是習慣了孤獨和黑暗。
「他叫嚴福,嚴格來說,他是你二伯!」嚴懷山感慨道。
「我知道!」嚴謙不明白嚴懷山說這個幹嗎,所以他只是淡淡點頭回答道。
「嚴家的規矩你應該明白,從三百年前先祖成為天玄門的外門總管後,世人皆以為我嚴家修行不怠,鮮有人能突破天機,臻入九轉境界,但你福伯卻是做到了,這一點,便足以讓你行晚輩之禮!」嚴懷山認真說道。
「是的,孫兒明白了!」嚴謙道。
「知道這次我為什麼叫你來嗎?」
「爺爺是在怪我昨日所做之事?只是孫兒不明白,爺爺昨日為何服軟,以我外門一向獨來獨往的規矩,加上有兩位副門主的支持,又何必懼他執法堂白若。何況……孫兒知道爺爺有想染指執法堂的心思,否則爺爺也不會催促孩兒勤修法術,有朝一日闖過擎天塔,好名正言順的加入執法堂!|」
說到這,嚴謙小心看了眼嚴懷山一眼,見他並無怒意後,這才放下心來。
「哈哈,不錯,不錯,謙兒最近看人看事情的本事是長進不少,也不枉我今日找你前來了,哈哈,哈哈!」
自己內心的心思被人猜中,嚴懷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是一臉喜悅之情,誰叫猜中自己心事的人,是自己的愛孫呢!
「不錯,我的確有意讓你加入執法堂,而現在執法堂最大的阻礙,則是白若此人!」
說完,嚴懷山冷笑著起身走到一張桌子前,抓起桌上一份案卷,遞給了嚴謙。
「你看看!」
嚴謙接過這宗案卷,見爺爺一臉凝重,連忙好奇的翻開第一頁。
「八月初十,白若第一次出現在清風坪執法堂。」
「當日,白若以詭異拳腳戰勝數名弟子,獲掌門認可,授予掌權執法隊。」
「次日,白若重整執法堂,將我部三名弟子剔除在外,黑風執法堂情報網被毀!」
……
「十日後,執法堂展開秘密特訓。」
「一月後,據可靠消息,執法堂白若擁有皇極五重修為,為人平淡,不喜爭鬥。」
小小的案捲上,記載的竟是白若幾月來在執法堂發生過的瑣事,事情交代之清楚,簡直可以媲美白若自己寫的回憶錄了。
「爺爺,您…您這是!」嚴謙驚訝了。
「怎麼,很奇怪是嗎?不錯,這裡面這些內容,全是我吩咐黑風情報組收集回來的,為的就是對付白若,此人來頭甚是古怪,由不得爺爺不小心啊!」
「否則,你以為昨日發生之事,爺爺真會任你胡來嗎?」
說到這,嚴懷山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臉上劃過一道陰沉。
「爺爺,那昨天……」嚴謙也是驚訝了,他吞吞吐吐的嘟嚕了幾聲,最後也不知該說啥好了。
「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妨跟你交代。其實,爺爺昨日之所以和你興師問罪執法堂,實則是為了試探一個人!」嚴懷山口中冷笑道,說不出的寒意。
「誰?」嚴謙陡然熱血上湧,他察覺到了空氣中的一份凝重。
「衛青!」
此時此刻,嚴懷山雙眼射出一道精光,口中重重吐出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