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南柯一夢
再不敢停留，楓的身形變得愈發模糊，夜空之中僅是忽得一亮變再次陷入寂靜。
天徽鎮一家並不起眼的酒樓中忽然破出一道漆黑無比的光柱，直衝天際，巨大的轟隆聲將附近的居民紛紛吵醒，當他們趕來時只看見一抹銀色迅速沒入酒樓。
眼前小屋已是被勁氣破壞的殘缺不全，龍翔緊抱著森，兩人均是瑟瑟發抖，連風和蔚兒仍是呆著，他們仍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森顯得很虛弱，完全依靠著龍翔他才能站穩，蒼白的臉上滿是汗珠，裂開的嘴唇上留著一兩排深深的牙印。
「森！」楓三步並兩步走到龍翔身前。
「有人強行將森真魂中封印著的帕維拉的意識抽走了！」龍翔顯得也很虛弱，身後的黑翼無力的耷拉著，破碎的衣衫處**著的雙臂上印著清晰的指痕。
「可惡！」楓低罵，「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動手了！」
「誰，我要去殺了他！」龍翔恨道，在他看來似乎沒有比讓他的弟弟更重要的東西。
「創世神的轉生。」楓低著頭，銀色長髮將他的雙眼完全遮蔽。
眾人皆無語，顯然楓的這個答案對大家來說是根本不可能去面對的，試問有誰能抵擋來自最高神的力量。
「看來他的第一個遊戲便是要讓邪神覺醒！」楓苦笑。
「帕維拉！」楓抬頭望著破碎的屋頂，再次低語。
次日，在向酒樓老闆償付了等額的金錢後，六人離開了天徽鎮。眼前的情況已不是他們所能面對的，他們必須去龍神界，將這一切告知龍神等一眾人。
此刻，對於龍神界來說這或許是百年不遇的巨大災難，對方僅僅是一名相貌再普通不過的男子，龍神界眾多高手竟無一能擋其哪怕是一步。
龍神和斷情都已受了嚴重的傷，他們只能躺在地上無力的睜著雙眼看著那男子從他們身邊走過，墨老和一名青年男子同樣的凝重表情，久別的豆大汗珠不斷自額頭浮現。
「老劉，若是今天我死了，記得幫我多燒點錢花啊！」墨老一激動，再也無法忍受被人這麼壓著。
「呵呵，老墨，看你說的，咱們兄弟要走一起走，元家和天風家那兩個老傢伙現在一定在地下眼巴巴的看著我們呢！」老劉像在開玩笑般，神情再次恢復自若。
「你們幹嘛這麼悲觀，我沒有打算要你們的命，我只是來拿回我的武器而已！」神秘的男子終於說話了。
「你究竟是誰，這裡怎麼會有你的武器！」墨老雙眼一瞪，想要借此給自己打氣。
「我是誰不重要，我已經感到了白虎的存在，它是不是在這裡！」來者正是墮落神。
「白虎自古來就是清流家的聖物，何時變成你的了？」墨老道。
「哈哈，可笑，你們這些背叛了我的生靈，居然還敢將我的武器據為己有，真是可笑！」墮落神嘲笑起來。
「你是……」地上躺著的龍神已隱隱猜到眼前神秘男子的來歷，只是他的聲音說到一半便被墨老的聲音蓋了去。
「我管他是誰，今日我定要將他打得跪地上認罪！」墨老吼著便衝了上去。
依然是莫名的力量，墨老只覺週身忽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禁錮，接踵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巨大壓力，連骨頭碎裂的聲音也能清晰的聽到，心跳的逐漸加速，一切都離開了他的控制範圍。墨老驚恐的睜大了雙眼，努力的想要擺脫那股莫名的力量，老劉眼看莫老再次如龍神和斷情一般自虛空中掙扎，憤怒很快便戰勝了理智，依舊同樣的命運。
沒有遭到任何的反抗，墮落神嘲笑著踏過莫老和老劉緩緩倒下的身子向著龍神殿走去，他的身後躺滿了呻吟的生命，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龍神殿中，斷心真痛苦的躺在大殿中央，他自前日起便莫名痛苦，身體裡的白虎槍完全不受他控制，自他體內四處穿梭將他的經脈完全破壞。即使是龍神等人也束手無策，此刻隨著那帶動著他心跳的腳步聲，體內的白虎槍似乎變的更加興奮，隨著斷心的一聲慘叫白光在他的手臂處破出，帶起丈高的鮮紅。
斷心終於看清了來人的相貌，他實在是在平凡不能，但那堅毅的線條卻如刀刻般能深深印在人的心中，讓你永生無法忘記。此時他正一臉沉醉的撫摩著那兩米多長的純白之槍，即使是從斷心的體內破出，亦沒有染上一絲鮮血。
聖潔的光淡淡的圍繞在它兩米長的槍身上，墮落神微微笑了笑，他似乎很滿意，隨手一抖白虎槍便消失在他手中。
「你是誰……」斷心虛弱的喊道。
「你很快便會知道的，他們正在往回趕呢！」墮落神笑了笑，臉上沒有絲毫的敵意。
斷心還想要問什麼，墮落神已消失在空氣中。
楓一行人剛趕回龍神界便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蔚兒大急，不顧楓等人的阻攔便向著龍神殿奔去，自小孤獨的蔚兒也算是龍神一手帶大的，心中直覺龍神出事蔚兒如何能不急。
楓幾人怕蔚兒出事也紛紛追著蔚兒而去，一路人幾人所過之處儘是被墮落神廢去修為之人，全身骨骼盡碎，體內力量被抽的精光。面對此情景，楓幾乎要暴走，可奈何眼下他只能趕回真界帶著墨老，斷情等人的口信去搬救兵。
「蔚兒別哭了！」龍翔望著早已躺滿的臨時搭建起來的救護營地，開始有些感歎這些龍神一族人的命運，自古便尊崇自然的龍神一族除了那山洞中建起的龍神殿以外便再無別的建築。如今失去了力量的他們卻只能在地上呻吟著，整個龍神一族一萬多名如今俱躺在地上呻吟，連幻化為龍形的能力也失去了。
奔波了整日的楓，當他趕到熟悉的清流家時再次呆住了，清流家整個三千多人也落得和龍神一族同樣的下場，勞累一晚總算和龍翔等人將這裡的傷員抬到龍神界，可當他趕到墨家時依然是同樣的場景，死寂的墨家上空徘徊的只有痛苦的呻吟，楓的大腦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他麻木的重複著機械的動作。接下來是元家，天風家，隨著時間的推後，因缺少最基本的護理，在劇烈的疼痛中死去的傷者竟達到了千人之多。
這是第七日，這幾楓和龍翔等人唯一所能做的事就是對每一個傷者進行最基本的護理，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對他們進行徹底的治療。
好在陳雲通知了他們那邊的人，當第七日的黃昏降臨時，天空中亮起無數金光，看著那幾乎將天空照得如同金色的大殿頂端那樣莊重華麗，幾人沉重的心情暫時得到了最低的緩解。
「大哥！」正忙著為墨老治療的楓忽然聽到連風的聲音，他機械的應了一聲。
「大哥！緋舞她……」連風再次將聲音提高了許多。
「她怎麼了？」反應過來的楓神情顯得異常緊張。
「我們找到她了，不過她實在是太虛弱了！」連風苦道。
「在哪我去看她，你先幫我照顧墨爺爺！」楓道。
「森和蔚兒正幫她治療呢！」連風輕歎一聲，在他眼中，楓的世界裡似乎只有那個幻界的朦夜。
楓頭也沒有回便奔出了臨時搭起的帳篷。
正為緋舞治療的蔚兒猛覺身上一股柔力，便被推開，銀色的身影已在同時將她的位置搶了去，蔚兒一呆看和楓那並不高大的背影，笑了笑轉身離開的帳篷。
「森，你去別處吧，這裡交給我好了！」楓低著頭，貼在緋舞額前的手上，滿佈的銀色魔紋不斷緩緩流動。森扭頭望了一眼楓，散下的銀髮將他的臉擋了去，讓森無法看清楓此刻的表情，輕應一聲森便離去。
楓小心再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的力量生怕傷到了昏迷不醒的緋舞，她的體內比上次楓的力量進入時似乎少了一種東西存在，楓知道那是朱雀環被墮落神取走後緋舞的體內沒有了朱雀之力，楓不知道緋舞是靠著什麼堅持到現在的，她的骨骼碎裂的異常嚴重，體內更是沒有絲毫的能量存在，蒼白的臉色即使是夜裡出沒的蒼面鬼也無法比擬。
楓很小的時候，帝尊便每天陪他，給他講故事聽。那時候的楓很乖，帝尊的每句話，他如今都能講出來，楓很清楚的記得，他十六歲那年，帝尊將他帶到了神罰廣場的下方，那裡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宮殿。
四周的牆壁上刻滿了古代工匠留下的鬼斧神工的雕塑，那時楓指著其中的一副問帝尊那副畫裡刻的是什麼。帝尊告訴他，那是真界的古人所留下的，刻的是一位古人參破天地之秘，悟得天地最強的天地至極之力，同時更是煉化出真實之魂，更是憑藉著其獨特的創造與毀滅的域幾乎傲視眾神。
可惜那創造與毀滅之力終究不是人間之物，此人的能力觸怒上天眾神被打的形神俱滅。楓知道自己若是要就緋舞，他就必須動用自己的域了，可這同時他也將要承受眾神憤怒。
「夜……」
楓輕喚著，那聲音只有他自己的心能聽見，手上的銀光忽得變得有些淡了，無數銀色光華自他的體內緩緩浮出，身後數之不清的銀色光翼緩緩晃動，如夢如幻，竟透過矮小的帳篷直伸天際。銀光忽得再轉，大放光華，直衝九宵，化為銀色焰翼將四週一切化為粉碎。
營地中的人紛紛感到了無法形容的哀傷，彷彿來自九天外的神在哀憐世間疾苦，龍翔等營地中能活動的眾人紛紛探出帳外，卻再移不開眼神。
晃動的銀色焰翼已籠罩了整個龍神界的上空，巨大的雲層不斷旋轉帶著隱隱的風雷之聲，一道道粗大的閃電不斷自虛空直轟而落，卻在銀翼之前無聲消失。
楓的雙眼逐漸被銀色所替代，如失去焦距的空洞一般，週身銀流奔騰不止，銀髮無風自動如龍如蛟，腳下沙石俱無聲浮起。
身前的緋舞輕浮在他的胸前，楓不斷輕喚著，自他手中亮起的銀光溫柔的將緋舞籠於其中。
只是片刻功夫，緋舞便輕吟一聲，悠悠轉醒。
楓知道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機會了，沒有任何的猶豫，楓喚出冥神，從那裡飄出數點銀光，那是屬於夜的，是夜記憶中和他一起度過的最美好的一段。
「原諒我的自私！」楓輕聲訴著。
緋舞呆呆的看著楓，對她來說，楓一直都如長者一般，她對楓的感覺是說不清的一種模糊的感覺，或許楓就如她兒時幻想的白馬王子，是她心目中的英雄，但面對現實她的感情跟忠於她的表哥，只是她卻不知道她的表哥早已在疼痛中痛苦的死去。
呆望著點點銀光沒入自己體內，緋舞渾然不覺，她的雙眼早已被如神般神秘而俊美的楓所佔據，心底忽得湧起一股莫名思念，如錐般刺痛。緋舞一皺眉想要拒絕那個讓她感到不開心的記憶，可楓那溫暖的手卻輕輕觸在她的雙肩上。
緋舞心中猛一顫抖，屬於夜的記憶如潮湧般立時湧上心頭，緋舞再也無法把持自己，眼淚汩汩而出，楓一陣惋惜，緋舞依然沒有給他答案。
「你仍不想接受那段看來虛幻的感情？」楓輕啟雙唇。
緋舞沒有說話，她低著頭，楓卻看到了那自她眼角不斷落下的清淚。
「如果你願意，我願永遠做你夢中的那個瘋子！」楓扶起緋舞那令人不忍的淚臉，空洞的眼神漸漸恢復焦距，身後如實質的焰翼卻變的更加濃烈。
「瘋子……」緋舞喃喃一聲，猛得撲入楓的懷中，她已經失去太多，對於幻界的記憶對她來說就如同一場噩夢，她只想迴避，不想去面對，可當楓帶著那段屬於她和楓最美好的記憶回來時，或許她的夢依然可以繼續下去。
「夜……」楓輕喚著，安慰著緋舞。